这瓶酒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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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称:这瓶酒开了吧
上传时间:2025-11-09 15:0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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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长度:11694 字符
小说内容
“这瓶酒,开了吧。”
当周屿把那份价值百万的保险合同推到我面前时,我正盯着桌上那瓶庆祝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的红酒。
瓶身上是我亲手写下的“十年如初”。
他语气温和,像过去三千六百五十个日夜一样:“晚晚,签了它。有了这份保障,我出差在外,心里也能踏实些。”
我摩挲着冰凉的酒杯壁,指尖泛白。这份保额高达千万的意外险,受益人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怎么突然想起买这个?”我抬眼,试图从他深邃的眸子里找出点什么。
他笑了笑,伸手过来想握我的手,被我下意识地避开。他的手在空中顿了一秒,自然地拿起开瓶器,熟练地旋入软木塞。
“不是突然。想了很久了。这次去东南亚考察项目,可能要待小半年。那边情况复杂,总得为你和沫沫打算。”木塞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如同某种终结的讯号。他倒了两杯酒,暗红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晃动,像血。“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你和女儿也不至于无所依靠。”
他说得情真意切,滴水不漏。周屿总是这样,永远能把控制欲包装成深情。
女儿沫沫在儿童房里弹着新学的钢琴曲,断断续续的《致爱丽丝》,像此刻我紊乱的心跳。我看着他推过来的酒杯,没有接。
“项目这么急?之前没听你提过。”
“机会不等人。林薇牵的线,她家在那边有根基。”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薇。他的新助理。那个比我年轻十岁,笑起来眼角没有一丝皱纹的女孩。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泛起的寒意。这瓶酒,味道不对。不是我们惯常喝的那个年份,单宁更涩,回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苦。
“酒换了?”我状似无意地问。
周屿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嗯,朋友送的,说是珍藏。不喜欢?”
我摇摇头,没再说话。那份厚厚的保险合同像一块巨石压在餐桌上。我拿起笔,指尖微颤。灯光下,笔尖反射出冰冷的光。
“妈!我弹完啦!”沫沫像只快乐的小鸟从房里跑出来,扑进周屿怀里,“爸爸,我弹得好吗?”
“好,沫沫最棒了。”周屿抱起女儿,亲昵地用鼻尖蹭蹭她的小脸,一副完美慈父的模样。沫沫咯咯笑着,搂住他的脖子。
这一幕温馨得刺眼。我深吸一口气,在受益人签名处,缓缓签下“苏晚”两个字。笔划僵硬,不像我的字迹。
周屿看着签好的文件,眼底掠过一丝如释重负,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放下沫沫,又给我倒了一杯酒:“来,晚晚,为我们下一个十年。”
我看着他举杯,没有动。钢琴架上,沫沫画的那张“全家福”笑得灿烂。这个家,我经营了十年,每一寸都浸透着我的心血。
“周屿,”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这酒,味道真的不对。”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空气瞬间凝固。沫沫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安地看看我,又看看周屿。
周屿放下酒杯,脸上的温柔褪去,换上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漠和……疲惫?“苏晚,你总是这样疑神疑鬼。十年了,你不累吗?”
他拿起签好的保险合同,仔细折好,放进西装内袋,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从容。
“我累了。”他说。
这三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进我心口。不是愤怒的咆哮,不是愧疚的辩解,只是平静的陈述。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沫沫怯生生地拉住我的衣角:“妈妈……”
我看着周屿,看着这个我曾以为会共度一生的男人。所以,这瓶庆祝十年婚姻的酒,是散伙饭?还是……送行酒?
那份天价保险,东南亚的长期项目,味道诡异的红酒……所有碎片在我脑中疯狂旋转,拼凑出一个让我浑身发冷的真相。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觉得可笑。十年婚姻,原来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终点可能是一场“意外”。
“我也累了。”我轻轻推开沫沫的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周屿,这酒,留着你一个人慢慢喝吧。”
我转身走向卧室,脊背挺得笔直。关上门的那一刻,我靠在门板上,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门外,传来周屿低声哄劝沫沫的声音,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我滑坐在地上,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很快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干练的女声。
“喂,晚晚?”
“姐,”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帮我查个人……周屿的助理,林薇。还有,周屿公司在东南亚的那个新项目,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
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将这个夜晚点缀得迷离而危险。我的十年“幸福”,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一个月后,周屿如期登上了飞往曼谷的航班。
他没有丝毫留恋,甚至在安检口,当着我送行的面,低头回着微信,嘴角挂着一抹浅笑。那笑容,我曾以为是工作顺利的欣慰,现在想来,刺眼无比。
沫沫哭成了泪人,抱着他的腿不肯放。周屿蹲下身,耐心哄着:“沫沫乖,爸爸很快就回来。给你带最漂亮的礼物。”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只是说:“家里……就交给你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从他怀里接过来。沫沫把脸埋在我颈窝,温热的眼泪濡湿了我的衣领。那一刻,我心中仅存的一丝犹豫和幻想也彻底熄灭。这个男人,心里早已没有这个家。
他转身走进安检通道,背影决绝。
我抱着女儿,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海。机场广播里航班起飞的提示音冰冷而机械。
回到家,空荡得令人窒息。沫妞妞情绪低落,早早睡下了。我独自坐在客厅,打开姐姐苏晴传给我的加密文件。
关于林薇的资料很详细。二十五岁,海归硕士,家境普通但攀附心极强。她并非周屿公司的正式员工,而是通过一个背景复杂的商会介绍进去的。更重要的是,资料显示,她和周屿的关系,远不止上司与下属那么简单。他们有共同持有的海外账户,有在曼谷高端公寓的同居记录,甚至……林薇的出入境记录显示,她比周屿提前一周抵达了曼谷。
而那个所谓的东南亚项目,根本就是个空壳。所谓的巨额投资,资金流向成谜,最终都指向几个离岸公司。姐姐在邮件最后附言:「晚晚,周屿的财务状况很复杂,有大规模资产转移的迹象。你名下的资产,尤其是那几份以你名义签署的担保文件,需要立刻核查。小心。」
担保文件?我心头一紧。立刻翻箱倒柜,终于在书房保险柜的底层,找到了几分我“签署”过的文件副本。内容是为一笔数目惊人的贷款提供个人无限连带责任担保,而贷款主体,正是周屿那个空壳项目公司!签署日期,竟然就在他出国前两周!我清楚地记得,那段时间我因为重感冒昏昏沉沉,签过好几份周屿说是“公司例行流程”的文件。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这不是出轨那么简单了。这是要把债务留给我,然后他和林薇卷款逍遥法外?那笔天价保险呢?如果我在“意外”去世,保险金用来偿还债务?沫沫怎么办?
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冲头顶。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十年夫妻,他竟狠绝至此!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海外号码。我心脏狂跳,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
“喂?”我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年轻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是林薇。
“苏晚姐吗?我是林薇。”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周总让我跟您说一声,我们安全抵达了。这边一切顺利,您不用担心。”
“周屿呢?让他接电话。”我冷声道。
“哎呀,真不巧,周总正在洗澡呢。”林薇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和挑衅,“苏晚姐,您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国内,也挺不容易的。周总说了,让您好好‘休息’,别操心太多。”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林薇,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林薇轻笑一声,“我们只是想开始新的生活呀。苏晚姐,您占着周太太的位置也够久了,该让贤了。周总心软,有些事做不出来,但我可不一样。”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阴冷:“识相点,乖乖离婚,或许还能留点体面。否则……你那个宝贝女儿,可不一定能一直这么平安快乐。”
“你敢动沫沫试试!”我猛地站起来,气血上涌,眼前一阵发黑。
“试试就试试咯。”林薇满不在乎,“对了,周总让我提醒您,记得按时‘休息’,别太劳累了。毕竟,人要是精神恍惚,容易出‘意外’,不是吗?”
电话被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我站在原地,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几乎将我撕裂。他们不仅想要钱,想要自由,还想要我的命!甚至用我的女儿来威胁我!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我立刻联系了姐姐介绍的私人侦探,要求对周屿和林薇在曼谷的行踪进行全天候监控。同时,我拿着那些担保文件,去找了相熟的律师。
律师看完文件,脸色凝重:“苏女士,这些文件如果真实有效,您将承担巨额债务。必须尽快证明这些签名是在您非清醒状态下被诱骗签署的,或者直接证明签名是伪造的。”
“伪造?”我抓住一线希望。
“对,需要笔迹鉴定。”律师说,“但这需要时间,而且,如果对方早有准备,鉴定结果未必乐观。”
正当我焦头烂额之际,侦探发来了第一段监控视频。画面是在曼谷一家高档餐厅,周屿和林薇亲密地共进晚餐,林薇手上戴着一枚硕大的钻戒,两人言笑晏晏,宛如一对璧人。
紧接着,侦探发来一条文字信息:「目标人物警惕性很高,但有一个重要发现。林薇曾独自前往当地一家私人诊所,我们设法获取了她的就诊记录——她怀孕了,已满十二周。」
怀孕了!
【付费起点】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响。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为什么周屿如此急切地要处理掉我?为什么林薇敢如此嚣张地威胁我!因为他们有了孩子,他们要给我和沫沫的孩子,给他们的私生子腾位置!那瓶味道不对的红酒,那些让我精神不济的“保健品”,根本就是慢性毒药!他们想制造一场我因“长期抑郁和精神恍惚”导致的意外死亡!
彻骨的寒意之后,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周屿,林薇,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想让我和我的女儿成为你们幸福的垫脚石?做梦!
我抹掉不知不觉流下的眼泪,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我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所有证据:保险合同的照片、担保文件、周屿和林薇的亲密照片、林薇的就诊记录、以及那通威胁电话的录音(我习惯性录下了所有陌生来电)。
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我登录了久未使用的社交媒体账号,发布了一条动态:
「十年婚姻,原来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周屿,这瓶庆祝我们十周年的酒,你独自品尝的滋味如何?」
配图,是那瓶喝了一半的红酒特写,以及我刚刚拿到手的、初步显示签名有伪造嫌疑的笔迹鉴定报告封面。
这条动态,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亲戚、朋友、甚至几家嗅觉敏锐的媒体记者,纷纷打来电话。
我没有接。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上周屿和林薇的照片。
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猎人变成了猎物,而我这只被逼到绝境的兔子,要开始反咬了。
我的社交媒体动态如同投下一颗核弹,将周屿精心营造的成功企业家、爱家好男人形象炸得粉碎。
电话几乎被打爆,但我只接了两个。一个是姐姐苏晴,她语气急促却坚定:“晚晚,你做得对!别怕,我已经在联系最好的律师和公关团队,我们跟他斗到底!”
另一个,是周屿的母亲,我的前婆婆。电话一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哭骂:“苏晚!你这个疯女人!你想害死我儿子吗?我们家哪里对不起你?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你快把那些胡说八道的东西删掉!给阿屿道歉!”
我平静地听完她的咆哮,才缓缓开口:“妈(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她),您儿子在曼谷,和他的助理林薇在一起,林薇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他们给我下毒,伪造我的签名让我背债,还威胁要伤害沫沫。您觉得,是谁想害死谁?”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不敢置信地喃喃:“不……不可能……阿屿他不会……”
“证据确凿。”我打断她,“您如果不信,可以亲自去问他。另外,请您转告周屿,律师函和法院传票很快就会送到他手上。我和他之间,没什么情分可讲了。”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并将她以及周家所有可能来骚扰我的人的号码,全部拉黑。
舆论持续发酵。周屿公司的股价开盘即暴跌,合作伙伴纷纷宣布暂停合作。他远在曼谷,想必已经焦头烂额。侦探发来的最新消息显示,他和林薇在公寓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林薇情绪激动地摔了东西。
我没有任何快感,只有一种冰冷的麻木。我在律师的指导下,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控告周屿涉嫌诈骗、伪造文书、投毒(已将那瓶红酒送交专业机构检测)以及意图谋杀。同时,申请了禁止令,禁止周屿接近我和沫沫,并冻结了我们名下的共同资产,以防他进一步转移财产。
一周后,周屿回来了。不是风光无限的企业家,而是被舆论和法律逼回来的嫌疑人。
他试图联系我,电话打不通,就直接找到了家门口。我透过猫眼看着他,才短短十几天,他仿佛苍老了十岁,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往日的神采荡然无存。
“晚晚!你开门!我们谈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用力拍打着门板,声音嘶哑。
沫沫被吓坏了,紧紧抱着我的腿。我抱起女儿,隔着门,冷冷地说:“周屿,有什么话,跟我的律师谈。你再不走,我就报警告你骚扰和威胁人身安全。”
门外瞬间安静了。过了一会儿,传来他压抑的、近乎崩溃的低吼:“苏晚!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我们十年夫妻!你就一点旧情都不念?”
旧情?我差点笑出声。当他和林薇计划着如何让我“意外”死亡时,可曾念过一丝旧情?
“对你,我只讲法律。”我说完,不再理会他,直接拨通了小区保安的电话。
最终,他被保安“请”走了。临走前,他充满怨恨地瞪了我家的门一眼,那眼神,让我彻底明白,我们之间,已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笔迹鉴定最终报告出来了,确认那几份担保文件上的签名系高仿伪造。这成了压倒周屿的最后一根稻草。警方正式立案侦查,他被采取了强制措施,限制出境。
而林薇,在得知周屿可能面临牢狱之灾,且财产被冻结后,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通过中间人联系到我姐姐,表示愿意转作污点证人,指证周屿是所有计划的主谋,包括下毒和伪造文件,她声称自己只是被胁迫的。
姐姐问我:“要接受她的条件吗?虽然她的话不可全信,但她的证词对钉死周屿很有用。”
我沉默片刻,回答:“接受。但告诉她,她的证词必须完全真实,并且,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的抚养问题,她自己解决。周屿名下任何可能的资产,都与她和那个孩子无关。”
我不是圣母,无法原谅林薇的恶毒。但法律讲求证据,利用她来让主犯受到应有的惩罚,是当前最理智的选择。至于她和她的孩子,那是她自己的因果。
案件审理过程漫长而煎熬。我尽量不让这些污秽的事情影响到沫沫,将她送去了一家封闭式管理的私立幼儿园,并接受了心理辅导。我自己也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努力从这场巨大的背叛和创伤中恢复。
期间,我卖掉了那栋充满痛苦回忆的房子,用分得的财产(在清偿了被周屿转移后剩余的部分债务后)和姐姐合伙开了一家小小的设计工作室。我重拾了大学时的专业,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新的事业中。日子忙碌而充实,伤口在时间和新生活的滋养下,慢慢结痂。
半年后,周屿的案子一审宣判。因多项罪名成立,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他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宣判那天,他站在被告席上,眼神空洞,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我没有去旁听,是姐姐告诉我的结果。听到判决时,我正在工作室里修改设计稿,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暖洋洋的。我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手上的工作,内心异常平静。
没有想象中的释然,也没有复仇的快感。就像终于搬走了堵在胸口许久的一块巨石,终于可以顺畅呼吸了。
又过了一个月,我收到了林薇寄来的一封信。信很短,她说她流产了,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她说她后悔了,但一切都晚了。她准备离开这个城市,重新开始。
我把信扔进了碎纸机。她的悔恨,与我无关。
周末,我去幼儿园接沫沫。她长高了一些,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红润和笑容,扑进我怀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幼儿园的趣事。
“妈妈,你看!我画的新画!”她献宝似的拿出一张画纸。画面上是蓝天白云,绿草地,我和她手拉手,笑得灿烂。旁边还有一个小太阳。
“画得真棒!”我亲了亲她的额头,“晚上想吃什么好的,我们继续故事的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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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周屿离开后的第一个星期,家里安静得可怕。
沫沫总是抱着她的玩偶熊,坐在门口的地垫上,小声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他说会给我带漂亮的贝壳。”
我蹲下身,把她搂进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头发:“爸爸工作忙,要很久很久。沫沫有妈妈陪着,好不好?”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大眼睛里还是盛满了失落。
我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送她去幼儿园,买菜做饭,打理这个突然空了一半的家。但每当夜深人静,那种被掏空的感觉就汹涌而来。十年,不是十天,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刻着周屿的痕迹。书架上他常翻的专业书,浴室里他惯用的剃须水味道,甚至空气中,都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姐姐苏晴几乎每天都会打来视频电话。
“晚晚,你怎么样?沫沫呢?钱还够用吗?”她总是事无巨细地问,屏幕里的眉头拧着,写满了担忧。
“姐,我没事。真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就是……有点不习惯。”
苏晴叹了口气:“我知道。但你要打起精神来。周屿他……”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他这次出去,我总觉得不对劲。那个林薇,我托人打听了,背景不简单,家里跟那边的一些灰色产业有牵扯。周屿跟她搅在一起,我怕他被人当枪使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灰色产业?这比单纯的出轨更让人心惊肉跳。
“姐,你能不能帮我再仔细查查?周屿在那边到底在做什么项目?资金流向怎么样?”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我的心脏。
“已经在查了,有消息马上告诉你。你自己要小心,尤其是……你名下那些资产。”苏晴的语气格外严肃。
她的话像一块石头投进我心里,漾开层层不安的涟漪。我名下除了婚后的一些共同投资,主要就是几份周屿以“家庭理财”、“风险分散”为名,让我签署的文件。当时他说是为了规避一些公司经营风险,我虽然不太懂,但出于信任,都签了。
我立刻去书房翻找那些文件副本。越看,手心越是冰凉。其中一份,是为一家名为“远航国际”的公司提供个人无限连带责任担保,担保金额高达两千万。签署日期,就在周屿出国前不到一个月!我努力回忆,那段时间我因为重感冒一直昏昏沉沉的,周屿拿了几份文件给我,说是“例行手续”、“走个流程”,我根本没细看就签了名!
远航国际……这不就是他这次去东南亚要考察的“重大项目”的合作方吗?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睡衣。如果这个项目是个坑,如果周屿他……我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意味着,一旦出事,我将背负上千万的债务!而他周屿,可以凭借那份“完美”的保险合同,让我“意外”去世,然后用保险金来填补窟窿,甚至还能剩下一大笔,让他和林薇双宿双飞?
这个念头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太狠了!周屿,十年夫妻,你竟然算计我到如此地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海外号码。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我才接听起来。
“喂?”我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年轻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清脆,却像毒蛇的信子。“苏晚姐吗?我是林薇。”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周总让我跟您说一声,我们在这边一切都好,项目进展特别顺利,您不用担心。”
周总。她叫得那么自然,那么亲昵。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周屿呢?让他接电话。”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
“哎呀,真不巧呢苏晚姐,”林薇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周总正在跟合作方开视频会议,很重要。他特意嘱咐我,让您在家好好‘休息’,别太操心了,尤其是……别胡思乱想。”
“林薇,”我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林薇轻笑一声,那笑声像玻璃刮过地面,刺耳极了,“我们只是想追求更好的生活呀。苏晚姐,您占着周太太的位置也够久了,不觉得累吗?周总心软,有些话说不出口,有些事也……下不去手。但我可不一样。”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阴冷,带着赤裸裸的威胁:“识相点,乖乖同意离婚,或许周总还能看在往日情分上,给你和沫沫留点生活费。否则……”
“否则怎么样?”我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否则,”林薇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恶魔的低语,“您那个宝贝女儿沫沫,可不一定能一直这么平安快乐地上幼儿园呢。小孩子嘛,磕磕碰碰,或者遇到个什么意外,多容易啊,您说是不是?”
“你敢动沫沫试试!”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气血上涌,眼前一阵发黑,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试试就试试咯。”林薇满不在乎,甚至带着一丝戏谑,“对了,周总还让我提醒您,在家记得按时‘休息’,别太劳累了。毕竟,人要是长期精神不济,神思恍惚,是很容易出‘意外’的,不是吗?就像……您前段时间感冒时那样。”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只剩下一串冰冷的忙音。
我僵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冰冷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他们不仅想要摆脱我,侵吞财产,他们还想要我的命!甚至用我的女儿来威胁我!那瓶味道不对的红酒,我生病时他格外“体贴”送来的“营养品”……原来都不是偶然!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有任何幻想了!
我冲到洗手间,用冷水狠狠泼脸,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神惊恐的女人。不,苏晚,你不能垮!你垮了,沫沫怎么办?
我立刻拨通了苏晴的电话,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沙哑:“姐!林薇刚才打电话威胁我了!他们想制造意外害我!还用沫沫的安全威胁我!”
苏晴在电话那头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是压抑的愤怒:“混蛋!晚晚,你别怕!我马上给你安排人,24小时保护你和沫沫!你听着,现在开始,谁给你的东西都不要乱吃乱喝!尤其是周屿留下的任何东西!我立刻找最专业的机构去检测!”
“还有,姐,”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路变得异常清晰,“帮我找最好的离婚律师和刑事律师。我要告周屿和林薇!还有,我要立刻申请财产保全,冻结所有共同账户和周屿名下的资产!不能再让他转移一分钱!”
“好!我马上办!”苏晴雷厉风行,“晚晚,你做得对!对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决不能手软!”
挂了电话,我回到书房,打开电脑。我的手还在抖,但眼神已经变得冰冷而坚定。我开始整理所有能找到的证据:那份天价保险合同的照片、可疑的担保文件、周屿和林薇的聊天记录截图(我设法恢复了一部分)、以及刚才那通威胁电话,我下意识按了录音键——幸好录下来了!
然后,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登录了那个几乎已经废弃的、只有少数亲友关注的社交媒体账号,发布了一条动态:
「十年婚姻,若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周屿,这瓶庆祝我们十周年的酒,你独自品尝的滋味如何?」
配图,是那瓶喝了一半的红酒特写,灯光下,暗红色的液体泛着诡异的光泽。以及,我刚刚拍下的、那份巨额担保文件的签名页特写。
我知道,这条动态可能像石沉大海,也可能掀起惊涛骇浪。但我必须这么做。我要把这件事捅破天,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周屿的真面目!我要让他和林薇,躲在曼谷的温柔乡里,也不得安宁!
信息发出去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如擂鼓。几分钟后,手机开始疯狂震动,提示音此起彼伏。亲友的询问,好奇者的窥探,甚至,我看到了几个疑似媒体从业者的关注和私信。
我没有回复任何一条。只是静静地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林薇那张年轻却充满算计的脸。
周屿,林薇。你们把陷阱铺到了我和女儿的脚下,想把我们推进万丈深渊。
那么,就别怪我这只被逼到绝境的兔子,要亮出牙齿,反咬一口了。猎人?猎物?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好的,这是故事的第三部分,也是最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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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我的社交媒体动态,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预期。
最初是亲友们焦急的询问电话,我选择了暂时沉默,只回复了姐姐苏晴一句:“姐,开始了。”她回了我一个握拳的表情。
紧接着,几个嗅觉敏锐的本地财经和社会新闻的记者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我没有接受深度采访,但提供了一份简短的书面声明,确认了婚姻危机,并提及了“可能涉及欺诈和人身安全威胁”,正在通过法律途径解决。谨慎的措辞,反而引发了更多的猜测和关注。
周屿公司的电话开始被打爆,合作伙伴的质询、股东的施压,让原本就因为核心人物长期缺席而有些动荡的公司,瞬间陷入了更大的危机。股价开盘暴跌,董事会紧急会议连夜召开。
这些,都是姐姐告诉我的。她还说,周屿在曼谷那边,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果然,当天深夜,我的手机再次被那个海外号码打爆。我接了起来,不等对方开口,直接打开了录音功能。
“苏晚!你他妈疯了?!”周屿的咆哮声从听筒里炸开,彻底撕碎了他往日温文尔雅的假面,充满了气急败坏和难以置信,“你立刻!马上!把那该死的动态删掉!然后公开道歉!说你是胡言乱语!精神失常!”
我听着他失控的怒吼,内心一片平静,甚至有点想笑。“周总,这么晚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些?”我语气平淡,“我精神很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清楚个屁!”他几乎是在嘶吼,“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毁了什么吗?毁了我十年的心血!毁了公司!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圈子里混?!”
“哦?”我轻轻反问,“你的心血?你的公司?那我和沫沫呢?在你的计划里,我们是什么?可以被随意丢弃、甚至……清除的障碍吗?”
电话那头猛地一窒,呼吸声变得粗重而混乱。“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清除障碍!苏晚,我警告你,不要再散布谣言!”
“是不是谣言,你心里清楚。林薇没告诉你吗?她打电话威胁我的时候,声音可是录得清清楚楚。”我慢条斯理地说,“需要我放一小段给你听听吗?关于沫沫‘容易出意外’那段?”
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几秒,周屿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带着一种疲惫到极点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晚晚……我们……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林薇的事是我不对,我鬼迷心窍……但什么威胁、什么清除障碍,绝对没有!是林薇她自作主张!她疯了!”
他开始把责任往林薇身上推。我几乎能想象到,此刻在曼谷的公寓里,林薇听到这番话时扭曲的表情。
“周屿,”我叫了他的全名,斩断了他最后一丝幻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律师函和法院的财产保全通知书,这两天就会送到你手上。有什么话,跟我的律师说去吧。”
“苏晚!你非要逼死我吗?!”他声音里带上了绝望的哭腔,“就算我错了!你看在沫沫的份上!看在我们十年夫妻的份上!给我留条活路!”
活路?当他策划着让我“意外”死亡时,可曾想过给我和沫沫留活路?
“活路是自己走的,不是别人给的。”我冷冷地说,“周屿,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并将这个号码再次拉黑。这一次,我没有再给他任何骚扰我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风暴持续升级。姐姐安排的私家侦探传来了更确凿的证据:周屿与林薇在曼谷同居的地址、他们共同出入银行的监控、甚至拍到了林薇在当地医院妇产科门口的照片——她确实怀孕了。同时,对那瓶红酒的检测报告也出来了,里面含有长期服用会导致神经衰弱、精神恍惚甚至诱发心脏问题的药物成分。
铁证如山。
周屿试图垂死挣扎,他在国内的代理人联系了我的律师,提出“和解”,愿意在财产分割上做出巨大让步,只求我撤诉并平息舆论。条件优厚得几乎让人难以置信,仿佛只要我点头,就能立刻拿到巨额财富。
我的律师看着我:“苏女士,从经济利益角度,这个和解方案……非常有诚意。您是否考虑?”
我摇了摇头,没有任何犹豫。“告诉他,我不接受和解。我不仅要拿回我应得的,我还要他周屿,为他的行为付出应有的法律代价。”
我要的,从来不是钱,而是一个公道,一个让我和女儿能真正安全、安心未来的保障。
周屿的回国变得狼狈而仓促。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企业家,而是被官司和丑闻缠身的嫌疑人。警方正式立案,对他涉嫌诈骗、伪造文书、意图伤害等罪名展开调查。他被限制出境,公司也被查封清算。
离婚官司打得异常顺利。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周屿的辩护苍白无力。法院最终判决我们离婚,我获得了女儿沫沫的抚养权,并且由于周屿的重大过错,家庭财产的百分之七十判归我所有。那几份伪造的担保文件被宣告无效,我避免了巨额债务。
宣判那天,周屿没有到庭。据说他憔悴不堪,整日借酒浇愁。我没有丝毫同情,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至于林薇,在周屿失势、财产被冻结后,她的“爱情”也迅速消失了。她拿掉了孩子,卷走了周屿身边仅剩的一点现金,不知所踪。或许对她而言,这只是一场失败的投资。
风波渐渐平息。
我卖掉了那栋充满痛苦回忆的大房子,带着沫沫搬进了一个阳光充足、格局温馨的新家。我用分得的财产,和姐姐苏晴合伙开了一家小小的花艺设计工作室。这是我埋藏心底多年的梦想,如今终于有机会实现。
日子忙碌而充实。沫妞妞在新环境里慢慢恢复了活泼,上了小学,有了新的朋友。她偶尔还是会问起爸爸,我会告诉她,爸爸妈妈分开了,但我们都爱她,只是用不同的方式。她似懂非懂,但笑容越来越多。
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工作室的玻璃窗,洒在刚刚插好的花艺作品上,斑斓而温暖。沫沫在旁边的桌子上画画,哼着新学的儿歌。
姐姐推门进来,递给我一杯咖啡,看着我和沫沫,眼里满是欣慰:“气色好多了。看来,这新生活是过对了。”
我接过咖啡,笑了笑。是啊,走过那段暗无天日的荆棘之路,才发现,原来天塌下来,也能自己撑起来。独立、清醒、好好爱自己、爱值得爱的人,比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一段不确定的关系上,都来得踏实和重要。
“妈妈,你看!我画了我们和花花!”沫沫举起她的画,画面上的我们,笑容和花儿一样灿烂。
我搂过女儿,亲了亲她的额头。窗外,天空湛蓝,云朵舒卷。
未来还长,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