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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酒是你赐给我的,我喝了你后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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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称:毒酒是你赐给我的,我喝了你后悔什么

上传时间:2025-10-20 18:2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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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内容

毒酒是你赐给我的,我喝了你后悔什么 为救小皇帝性命,我不惜动用绣魂禁术,折损了半生阳寿,将他的生命线修补完整。   他终于死里逃生后,以正宫娘娘的礼仪迎我入宫,封为瑾妃。 荣宠三年,我拼死生下儿子,幸福得满含热泪之时,他却突然抢走孩子给了贵妃。 心有不甘的我怒火难平,浑身是伤冲向御书房,却被禁军死死摁在地上。 远处他一身黄袍迎面而来,手上是亲自为我端来的毒酒。   【安澜别怨朕,青檀七日后就要做皇后了,借腹生子的事绝不能让人知道。】   【这里面是慢性毒药,七日毒发,朕给你七天,好好准备自己的后事吧。】   我突然冷静下来,没有继续大哭大闹,将那毒酒接过来一饮而尽。   【好,那我也给你七日,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我死……】   1.   陆子延并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我是心有不甘,赌气胡言。   【安澜,你不必威胁朕。】   【朕确实有愧于你,但是朕也是迫不得已,檀儿无法生育,朝臣们一直不同意让她做皇后,朕不能不为她打算。】   他静默片刻,半是施舍半是威胁道:【这七日朕准你在宫中自由行走,准备后事,想要什么尽管提,算是朕还了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但如果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就别怪朕拿你的孩子开刀了。】   我垂眸,掩去眼底所有波澜。   【臣妾明白。】   我没有敷衍他,因为我本来就没打算说。   他是天子,轻易便能指鹿为马。   而我只是个孤女,即便说出真相,恐怕也会被强压下去。   倒不如,换一种方式,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陆子延给的虽是慢性毒药,但毒性却不弱。   当夜,我便剧痛难耐,心口如被千百根针扎入,痛入骨髓。   但我却咬着牙一声没吭。   因为我知道,在这皇宫,没有人会心疼我。   以前陆子延倒是会关心我,可惜为的却是哄我帮他们生孩子。   如今我没了利用价值,就算挖心掏肝,粉身碎骨,恐怕他都不会皱一皱眉。   独自撑到天亮,痛楚终于慢慢退去。   我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有目的地去了御花园。   我知道每日清晨,乳娘都会带着我被抢走的孩子去花园走走,晒晒太阳。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陆子延反悔,更不知道这场死局我能不能赢。   所以我想利用这七天,多看看孩子。   记下他的模样。   我抢过乳娘怀中明黄色的襁褓,眷念地抚摸着孩子肉乎乎的小脸。   大概是太过专注,我竟没察觉有人靠近。   等回过神来,我已经被人按着跪在了地上。   孟青檀走到我面前,故意用脚踩在我的手背上,骨头发出清脆的咯吱声。   紧接着,她的巴掌狠狠地落下,我的脸颊瞬间变得又红又肿。   【苏安澜,谁准你碰本宫的孩子的?!】   【怎么?不甘心,想偷回去? 】   【那你可要问问陛下准不准了!】   我懒得搭理她,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乳娘怀中,转身准备离开。   可孟青檀却猛地抓住我的手,反推了自己一把,跌坐在地。   我顿时明白了她的目的。   果不其然,刚转头我便对上陆子延愤怒的目光。   孟青檀费力地爬起来,扑进陆子延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陛下,臣妾担心孩子在外久了受寒,所以劝妹妹把孩子交给乳娘,没想到她不仅不听,还推搡臣妾,说臣妾没资格管孩子……】   陆子延明明看见了我红肿的脸,却选择了无视。   反而将孟青檀按进怀里,心疼道:【檀儿受惊了。】   转向我时,他的神色瞬间冷得如同寒冰。   【瑾妃,看来朕对你还是太宽厚了。】   【自己去领二十杖责,即刻起禁足宫中,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半步!】   我看着他将孟青檀打横抱起,听见他耐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思绪突然被拉回了三年前。   那时我刚救下濒死的他,虚弱不已。   他也曾这般温柔地抱着我,告诉我别怕,他会护我一辈子。   可惜,才过了三年,他的虚伪深情便藏不住了。   我突然觉得好累,不想再复仇,更不想再看见他了。   我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他,平静道:【陛下,给我安个罪名,将我逐出宫吧。】   【这样,我能获得自由,你们也无需付出代价了……】   陆子延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声音里满是听见笑话一般的嘲讽。   【苏安澜,你知道的,死人的嘴才是最紧的。】   【朕会让你离开的,不过只能是尸体。】   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奈而苦涩地摇了摇头。   傻子,我这是在救你们啊。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拖着几乎散架的身子回到冷清的宫殿。   二十杖让后背皮开肉绽,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   血浸湿了衣衫,冷风一吹瞬间结冰。   我蜷缩在地上,毒发本就痛苦,如今又多了杖伤,更是生不如死。   渐渐地,我撑不住了,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被猛地踹开。   陆子延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眼底满是血丝。   他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厉声质问:【苏安澜,你到底对檀儿做了什么?!】   我虚弱地抬眼,语气却依旧平静。   【陛下觉得,一个将死之人,还能做什么?】   陆子延却不信,他掐住我的脖子,声音嘶哑。   【自你昨日见过她,她身上便出现许多淤青,还呕血不止。】   【就连太医都查不出病因。】   【你出身绣魂世家,一定知道许多妖法秘术,说,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我疲惫又无奈地笑道:【绣魂为的是救人和度魂,不是用来害人的。】   【贵妃如今这样,跟我无关,陛下与其揪着我不放,倒不如想想是遭了什么报应。】   【为何我一受伤,她就病重不起……】   陆子延心里满是孟青檀,根本没细想我的话中之意。   自然也听不出我委婉的提醒。   他认定了我是在狡辩,是在变相威胁他,二话不说便下令道:【来人,将瑾妃拖去长青宫外跪着!】   【跪到她亲口承认谋害贵妃为止!】   腊月的天,雪早已没过膝盖。   人一跪下,便像是埋进了积雪里,只剩头还在外面。   正常人跪上一两个时辰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我这个又中毒又受伤,还刚生完孩子不久的?   很快,我的视线就模糊到看不清东西了。   可我向来不愿让人看见自己的脆弱,于是咬紧牙关,强撑着挺直脊背。   长青宫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所有人都在为孟青檀奔走,谁也没有多看我一眼。   这皇宫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在看着陆子延的眼色过活。   他重视的,大家捧着。   他轻视的,大伙踩着。   正失神间,陆子延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他看着嘴唇乌青,气息奄奄的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但救孟青檀的念头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他收回了准备触摸我的手,声音冰冷沙哑。   【你还要赌气到几时?】   【若是还不说实话,朕便真让你冻死在这里!】   我费力地抬头,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陛下,你猜猜你如果冻死我,你的檀儿还能活多久?】   陆子延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   他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你果然动了手脚!】   【看来,不用重刑,你是不会交代了!】   陆子延气得胸口起伏,厉声下令:【把瑾妃拖到檐下,绑在廊柱上,再取冰水来,好好让她反省反省!】   冰水比积雪更加刺骨。   我全身上下瞬间失去知觉,脸色更是惨白得像个死人。   陆子延却视而不见,追问道:【说,到底是什么邪术?】   【别逼朕继续用刑!】   我费力地张张嘴,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太清。   【陛下若是觉得用刑舒坦,那便继续。】   【反正你折磨的,也不是我一个人……】   陆子延脸色铁青,尚未开口,一个内侍便连滚带爬地冲出长青殿,声音带着哭腔。   【陛下,贵妃娘娘不太对劲……】   说着,内侍下意识地瞟了我一眼,大惊失色。   【就,就是瑾妃这个样子。】   【像是冻僵了一样……】   内侍的话让陆子延浑身一颤。   他下意识地阻止了宫人泼冷水,目眦欲裂地问我:【说,到底是什么妖法?!】   【怎么解?!】   我扯动僵硬的嘴角,道:【无解。】   【我痛她痛,我死她亡,无法改变。】   陆子延见我嘴硬,气极反笑。   【五行相生相克,朕从不信有什么是无解的!】   【来人,将瑾妃软禁起来,另外派人出宫,翻遍天下也要给朕找到能解这邪术的人!】   该说不说,天下异士确实不少。   不过两日,一位南洋巫医便进了宫。   一番折腾后,孟青檀的病情果然控制住了。   不仅伤势渐退,而且苍白的脸也愈发红润。   陆子延欣喜若狂,重赏巫医后,亲自守在床边耐心地给孟青檀喂药。   他看向刚被押来的我,眼神里满是得意。   【朕就说,人定胜天。】   【苏安澜,你的算计失效了。】   【现在,咱们该好好算算账了!】   他搂着孟青檀,询问道:【檀儿,你因她受苦,想怎么罚,尽管说。】   孟青檀看着我,满眼都是仇恨。   【陛下,臣妾差点没命,必须好好罚她!】   【臣妾记得书中记载,前朝有种刑罚名为梳洗……】   陆子延会意,毫不犹豫道:【好,便依檀儿!】   我被捆在刑凳上,太监将胡椒水混着盐烧得滚烫,而后用硬毛刷子沾着烫水一遍遍刷过我的后背。   杖责的伤本就没痊愈,如今又再次被划破,皮肉翻起,惨不忍睹。   我痛得浑身痉挛,却咬碎了牙不出声。   孟青檀见状,觉得不够解气,又提议道:【陛下,不如再试试烙刑?】   【臣妾想看看皮肉被烧焦的时候,她还能不能这么有骨气。】   陆子延压根没迟疑。   立马命人烧红烙铁。   炙热的铁块落在翻起的皮肉上,瞬间扬起难闻的焦臭味。   这一次,我再撑不住了。   剧痛之下,我忍不住说出了真相。   【陆子延,告诉你一个秘密,孟青檀不能生育并不是因为她是石女……】   可惜,我还是没能坚持下来。   话音未落,便晕死过去。   再睁眼,已是第七日。   是孟青檀封后的日子。   亦是我毒发的日子。   陆子延命人用水泼醒了我,泄愤般道:【死之前,先去叩拜皇后。】   【全当你为前几天的事,给檀儿赔礼道歉了。】   我疲惫地问道:【陆子延,你想好了?】   【当真要看着我去死?】   陆子延没说话,但我知道,这是默认。   我彻底失望,嘲讽地笑道:【好。】   他拽住我的胳膊,半扶半拖地将我带到了封后台。   把我交给禁卫军后,他正要离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你昏迷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说出真相的冲动在经过两天后,已经不复存在。   我平静地笑了笑。   【陛下不必多问,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陆子延看不惯我卖关子。   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顿地警告道:【苏安澜,这是檀儿最重要的时刻,你别耍花样。】   【也别存着侥幸心理,不怕告诉你,这毒没有解药!】   【你安安分分的,死了之后朕还可以厚葬你!】   我没有说话。   毕竟厚葬谁,现在还说不定呢。   他把我交给了禁卫押着,下旨要让我全程跪着观礼。   随后便回到了台上。   很快,封后台钟鼓齐鸣,百官朝贺。   孟青檀身着凤袍,抱着我的儿子,一步步走向高台之上的陆子延。   今日的她光彩照人,举手投足间尽显国母风范。   只有我,看见了她眼底的小人得志。   她甚至还冲着我的方向故意举起孩子,无声地炫耀着她的胜利。   我虽早已看开,却还是忍不住气结。   一时没忍住,竟咳出一口鲜血。   这下孟青檀更得意了,她轻轻扯了扯陆子延的袖子,不知说了什么。   随后,陆子延的目光也悄无声息地落在我身上,跟孟青檀一样,满是得色。   可下一秒,他俩就笑不出来了。   孟青檀毫无征兆地尖叫一声,直挺挺地向后栽去。   好在太监眼疾手快,抢先接住了孩子。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位新皇后。   只见她蜷缩在地,不顾颜面的满地打滚。   那身奢靡的凤袍,早已被血水浸湿。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突然浮现出纵横交错的伤痕。   别人兴许没反应过来,但陆子延却看清楚了。   那分明是梳洗之刑留下的刮痕,和烙铁留下的烫伤。   无论位置,还是形状,都跟我身上的伤处一模一样。   陆子延的脸瞬间被惊恐占据。   他扑过去想抱她,却终究无从下手。   只能命令宫人将她送回长青宫,召集了所有太医会诊。   随后,已经毒发的我,也被人架着送到了长青宫。   太医们正在给孟青檀施针,陆子延帮不上门,索性拿剑指向了我的喉咙。   声嘶力竭地质问:【苏安澜,檀儿明明已经好了,你是不是又动了什么手脚?!】   【赶紧说,不然朕立刻杀了你!】   我不慌不忙地往前跪行了一步,主动抵住了剑尖。   【杀吧,反正毒性已经发作了。】   【你不杀我,我也活不成了。】   陆子延被我一刺激,瞬间失去了理智。   眼看长剑就要刺破我的喉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疾呼。   【陛下,且慢!】   来人正是早已隐退的钦天监监正,也是皇室最敬重信赖的国师。   陆子延听话地收回长剑,不解地问道:【国师,为何要特地赶来阻止朕诛杀毒妇?】   国师顾不上回答陆子延的疑问,匆匆上前,仔细地打量了我和孟青檀。   随后惊恐道:【陛下,来不及解释了。】   【立刻派人医治瑾妃娘娘,绝对不能让她断气!】   陆子延背脊一僵,欲言又止了半晌才低声对国师道:【不瞒国师,朕给瑾妃服了毒。】   【这毒没有解药,救不了的。】   国师浑身颤抖,一时竟连君臣尊卑都忘了,痛心疾首道:【陛下,你糊涂啊!】   见陆子延依旧一头雾水,国师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陛下还没看出来吗?!】   【瑾妃娘娘和贵妃,哦不,皇后娘娘是共生关系!】   【我要是没猜错,这应该是失传已久的秘术同魂契!】   【契约双方那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一亡俱亡啊!】   陆子延如遭雷击,握剑的手剧烈颤抖。   【不可能啊,那南洋巫医明明已经治好了檀儿……】   国师沉重地摇了摇头。   【巫医那点微末道行,暂时压制尚可,哪有根治的能力?!】   陆子延终于慌了神,急切地追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啊国师?!】   国师也无能为力。   【老臣也只是听说过这种秘术,并不精通。】   【陛下还是得问瑾妃娘娘才有一线生机。】   陆子延猛地看向我。   这一刻,他才终于相信我自始至终都不是在危言耸听了。   【苏安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何时给檀儿种下的同魂契?!】   【这魂契该怎么解?!说!你快说啊!】   他抓着我的肩膀拼命摇晃,那气急败坏得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帝王的模样?   见我闭口不言,他更着急了。   语气里竟多了一分哀求。   【安澜,告诉朕解法好不好?】   【只要你能救檀儿,朕什么都答应你!】   【命朕还给你,孩子朕也还给你,行吗?!】   我费力地抬起眼皮,看着不同于往日的急切,只觉得无比讽刺。   现在知道急了?   那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胸腔一阵剧痛袭来。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毒性正在疯狂地侵蚀着我的五脏六腑。   鲜血再次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变得遥远。   好累啊,我真不想说话了。   况且,凭什么他问,我就必须要答呢?   我看着他焦急万分的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出一个讽刺的冷笑。   然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不过,意识却还有一丝清醒。   黑暗中,我听见陆子延不停地喊我。   期间还有太医们的议论声,好像孟青檀快要不行了。   国师为了稳住这个混乱的场面,开门见山道:【陛下,我记得高祖时期西域曾进贡过一粒世间罕有的还魂丹,您若是想要皇后活,便赶紧取来,先保住瑾妃娘娘的命!】   陆子延想也没想,下令道:【去,赶紧去取。】   我听着,心里有些许的酸楚。   原来,陆子延是真的爱孟青檀啊。   为了她,连祖传的宝贝都舍得拿出来。   而我跟了他那么多年,到头来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还魂丹确实有奇效。   我服用之后,身体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但我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若是三天之内找不到解药,我还是得死。   国师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立刻安排了人手前往各个地方寻找解毒高手。   接下来便是等了。   陆子延精疲力尽地坐在孟青檀身边,看着她跟我一起减轻了痛苦,稍稍松了口气。   【国师,这等秘术用起来定是消耗极大,你说苏安澜为何要这般害檀儿?】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嫉妒?】   国师守在我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不太肯定地回答了陆子延的问题。   【依我看,瑾妃倒不像是在害人。】   【而是在救人……】   国师的话让陆子延猛地一怔,他下意识地反驳:【救人?不可能,国师定是判断错了!】   【她将檀儿害成这般模样,怎会是在救人?】   老国师眉头紧锁,目光在我和孟青檀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还是谨慎地摇了摇头。   【陛下,老臣确实不敢妄断。】   【但老臣跟苏家有些旧交,总觉得瑾妃不是歹毒之人。】   【不如等瑾妃娘娘醒了,再说也不迟。】   陆子延心乱如麻。   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于是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期间,孟青檀的情况随着我脉搏的强弱反反复复。   每一次都让陆子延心惊肉跳,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同魂契的可怕。   他不敢再有丝毫刺激我的举动,甚至下令宫人悉心照料我,所需药物都用最珍贵的。   终于,在一天一夜后,我悠悠转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剧痛和虚弱便如潮水般再次涌来,但比之前濒死的感觉要好了许多。   【安澜,你终于醒了!】   陆子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急切。   【感觉如何?还痛吗?】   我没有看他,目光缓缓转向老国师。   我幼时总听祖父提起他,知道他是个正直善良的长辈。   所以我即便虚弱,也强撑着身体给他行了个礼。   国师赶紧制止了我,心有不忍道:【娘娘不必多礼,身体为重。】   我看穿了国师的心思,直白道:【国师与我祖父是好友,有话就问吧,晚辈不会瞒你。】   国师的目光里多了一分赞赏。   【那老臣就直言了。】   【老臣曾听你祖父提过同魂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独属于你们绣魂世家的秘法。】   【这样的秘法一般是不会轻易使用的,不知娘娘为何要用在皇后身上?】   我坦白道:【救人。】   不知为何,老国师和陆子延双双愣了一下。   半晌,老国师才道:【方便说给我们听听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国师的问题,而是转头问陆子延。   【陛下可还记得三年前,我救下你的那段完整的回忆吗?】   陆子延一愣,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问起这个。   他皱了皱眉,努力回忆道:【自然记得。】   【那时朕出巡,遭到刺客暗算,身受重伤,是你在野外发现了朕,并用绣魂术为朕缝合了残魂,朕才得以活命。】   我却缓缓摇了摇头,打断了他。   【不,你记得不完整。】   【或者,应该说是绣魂术让你忘记了最惨痛的记忆。】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你再好好想想,出事那天,还有谁跟你在一起?】   陆子延的瞳孔骤然收缩,尘封的记忆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一些模糊而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他好像看见了血泊里的自己,和孟青檀。   对,他是带着孟青檀一起出巡的!   陆子延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我见他已然记起,便不再卖关子。   【没错,那天被刺杀的不止是你,还有孟青檀。】   【不过她比你更倒霉。】   【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陆子延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死了?】   【那现在的檀儿是谁?!她明明活得好好的,这三年来……】   我不想听他质疑,直接打断了他。   【活得好好的?】   【陛下不妨重新想一想,她的体温是不是总比常人低一些?】   【她的心跳,是不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相比从前,她是不是变得更喜欢阴暗的地方了?】   陆子延的呼吸猛地一滞,目光变得愈发惊恐。   我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便继续道:【那日我到时,你心脉受损,危在旦夕,但尚有一线生机。】   【而孟青檀却心脉尽碎,魂魄早已离体,回天乏术。】   【不,不会的……】   陆子延喃喃自语,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崩溃。   一直沉默的国师此刻面色凝重到了极点,他沉声问道:【娘娘,那后来您是如何做的?这同魂契,莫非就是那时?】   我点了点头。   【绣魂之术,可救魂魄尚在的濒死之人,最多就是耗费些阳寿。】   【可是却救不了魂魄离体的人。】   【唯一的方法,就是以活人之魂为引,以自身血肉为线,绑定同魂契,让她与我共生共死。】   【所以,并非我害她。】   【而是我一时心软,救了她。】   【至于她为何不能生育,你们现在应该也明白了,不是因为天生石女,而是她并非人类!】   我盯着陆子延,一字一句地问道:【陛下,现在你还觉得,我是歹毒之人吗?】   陆子延彻底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过了许久,他才连滚带爬地冲出殿外,嘶吼着命令所有人都出去寻找解药,为我解毒。   老国师没有拦着,而是走到我榻边,最后问道:【娘娘,此契是否根本无解?】   我疲惫地闭上眼,平静道:【国师慧眼。】   【同魂契一旦结成,便以施术者魂魄为祭,同生共死,永世相连。】   国师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便只能祈祷陛下能寻到解毒之法了……】   孟青檀醒来时,恰好将最后几句话听在耳中。   她脸上的痛楚瞬间被惊恐替代。   她挣扎着扭过头,看向气息奄奄的我,不可置信地嘶吼:【不可能,我明明好好的,怎么可能是死人?!】   她赤着脚跌跌撞撞地跑出宫殿,抓着陆子延的手腕,痛哭流涕:【陛下,臣妾不想死,你一定要救活苏安澜,一定要保住她的命啊!】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温婉娇弱?   有的只是对活下去的渴望。   陆子延心疼地抚摸着自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哽咽道:【檀儿放心,朕会尽力。】   可惜,天不遂人愿。   兜兜转转,这毒还是无人能解。   转眼便到了回魂丹失效的日子。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整个长青宫。   我倒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孟青檀却不甘心。   她趁着禁卫换防,拿着匕首闯进了我房间,毫不犹豫地扎穿了我的胸口。   随后她得意的哈哈大笑。   【苏安澜,没想到吧?我发现了一本古籍,古籍上说,同魂契并非无解,只要死者亲手杀死契主,便能独享契主灵魂!】   【你安心去吧,以后我会用你的魂好好活下去的!】   我没有被她激怒,反而捂着胸口,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孟青檀,你难道没觉得那古籍出现得太巧了吗?】   孟青檀愣了一愣,满腹疑惑。   【你什么意思?!】   我站起身,丝毫没有濒死时该有的虚弱。   精神头看起来反而比之前更好。   我逼近她,将声音压到了最低。   【我的意思是,那古籍是我特地安排你看见的呀……】   孟青檀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转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你,你说什么?!】   我捂着胸口,鲜血不停地涌出,可我却觉得身体越来越轻快。   说话也更有中气了。   【我说,同魂契的真正解法,并非死者杀契主以夺魂。】   我盯着她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一字一顿。   【而是主动杀害对方者,将承受契约的全部反噬。】   【如今你先伤了我,我身上的伤和毒便全都转移到你身上了。】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简单来说,谁先动手,谁死。】   孟青檀的眼睛瞬间红得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她疯了一般扑向我。   可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死死揪住了她的后领。   【檀儿,你疯了吗?!】   陆子延的目光落在我胸前的匕首上。   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失望,声音带着颤抖:【安澜她救了你啊!】   【即便她要死了,你也不该对她痛下杀手啊!】   孟青檀见陆子延误会,不住地摇头解释:【陛下,不是的,是她设计骗我!】   【她给了我假的古籍!】   【将契约的反噬全都引到了我身上!】   【够了!】   陆子延厉声打断她,眼中最后一丝温情也被失望取代。   【刀还插在她身上,证据确凿!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   他看着孟青檀不死不休的模样,又是心痛又是愤怒。   【檀儿,你何时变得这样恩将仇报了?!】   孟青檀背脊一僵,随即疯狂地笑出声来。   【你说我恩将仇报?!】   【陆子延,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   【苏安澜也救过你啊,你又是怎么对她的?!】   陆子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让他更加愤怒。   他狠狠的将孟青檀砸在地上,扯开话题:【无理取闹!】   【自己做错了事还要咬着别人不放!】   【孟青檀,朕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孟青檀急火攻心,加上契约的反噬和毒药的侵袭,她再也支撑不住了,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便彻底僵直不动了。   那些解释的话就这样永远烂在了肚子里。   我见她气绝身亡,赶紧顺势倒下,偷偷封住了自己心脉,暂时阻止了气息流动。   宫人慌忙上前探查,惊呼道:【陛下,瑾妃娘娘也没了!】   陆子延猛地回头,看着地上并排躺着的两个人,如同被抽空了灵魂。   他突然有些后悔。   要不是自己偏心,也许就不会失去爱人,也不会失去恩人了。   想到这里,从来不流泪的陆子延突然就忍不住了……   三日后,宫中举行了一场仓促的葬礼,同时安葬因病暴毙的皇后与瑾妃。   然而下葬当日,抬棺人却惊觉瑾妃的棺椁轻得离谱,打开一看,尸体竟不翼而飞。   陆子延刚闻讯赶到,一个内侍又连滚带爬地扑到了他面前。   【陛,陛下,不好了!】   【小,小皇子他不,不见了……】   我带着孩子,隐居在了江南一个不起眼的小镇。   这里没有皇宫的勾心斗角,没有日夜不休的算计。   有的只是小桥流水,和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孩子一天天长大,眉眼间全是我的影子,没有一点那个人的轮廓。   我给他改名安远,祈愿他一生平安顺遂,远离纷争。   关于京城的消息,偶尔会像水面的涟漪,轻轻荡到这座小镇。   我听说,陆子延在发现我假死后,像疯了一样寻找我和孩子。   他派出了无数人手,几乎将天下翻了个遍。   起初他是愤怒的。   可时间久了,愤怒就变成了悔恨。   他常常一个人待在我的寝宫,对着空荡荡的殿宇出神,有时还会喃喃呼唤我的名字。   再后来,消息越来越离谱。   有人说,陆子延因思念成疾,性情大变。   他总怀疑孟皇后的鬼魂在宫中徘徊,责怪他没有救自己。   他的精神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敏感多疑。   他开始没道理地罢黜忠良,宠信奸佞,朝政日益腐败。   又过了几年,传来的消息更是唏嘘。   藩王趁势而起,边关动荡不安,曾经强盛的王朝一夜间风雨飘摇。   陆子延众叛亲离,在多年后的宫变中,被他自己一手提拔的权臣逼入绝境。   听说,他是自焚而死,人们找到他时,他已是一具焦黑的枯骨。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他自焚的地方,正是我曾经的寝宫。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院中教儿子认字。   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孩子专注的小脸上。   我顿了顿,继续指着书上的字,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儿子却好奇得很,奶声奶气地抬头问我:【娘,这个皇帝挺可怜的。】   我笑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远儿,记住娘的话,将来别随便就救人。】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救的,是人还是狼……】   安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低头描红。   我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心中愈发安宁。   陆子延的结局,是忘恩负义的必然结果,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祭奠。   所以从那以后,我再没提起过他。   中元清明,烧纸也没他的份儿。   我开始专心教导远儿读书习字,也教他绣魂术。   我不指望他用绣魂术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   只盼着这门手艺能够得到传承。   日子就像门前的河水,平静地流淌。   偶尔,安远会问起他的父亲,我从不避讳,只温声道:【他不要我们了。】   孩子很懂事,从不追问,而是拉着我的手,坚定地说:【娘,不难过。】   【你还有远儿,远儿不会不要娘。】   【远儿会一辈子陪着娘,让娘享福的。】   这已经足够了。   又一年春日,柳絮漫天,京城驶来的马蹄声惊起江南的尘土飞扬。   安远考上了状元,金榜题名。   他想带我一同前往京城赴任。   我拒绝了。   江南很好,风是温暖的,水是肆意的。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不堪的回忆,没有让人心烦的东西。   有的只是赌书消得泼茶香的闲适,和乌篷船里话平生的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