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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02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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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00 字
“你非要在这时候闹?”姐姐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夹杂着风雪和极度不耐烦,“阿远的手套掉了一只,我们要送他回去,你少在这里装可怜!”
我趴在雪坑里,右腿传来钻心的疼,冰冷的雪沫不断灌进我的领口。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按住对讲机:“姐……我掉进冰缝了……拉我一把……”
“够了!陆允年!”姐姐的怒斥几乎刺破耳膜,“阿远的手要是冻坏了,你负得起责吗?不出意外,他的手套就是你偷的吧?我告诉你,他要是出一点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咔嚓。”
对讲机被狠狠挂断。
风雪更大了。
我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试图抓住旁边凸起的冰岩,但右腿的剧痛让我瞬间脱力。低温正迅速带走我体内最后的热量,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颤抖着手指,切换了对讲机的频道。
“婉音……”我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认不出,“婉音……救我……我在主峰北坡……掉进冰缝了……”
林婉音,我的未婚妻。对讲机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响起她比这雪山更冷的声音:“陆允年,阿远手套掉了,我现在没心情陪你玩这种争风吃醋的把戏。”
我的心猛地一沉。
“婉音,你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她打断我,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听你怎么狡辩吗?阿远的手套是不是你拿的?他那么怕冷,陆允年,你怎么敢?!”
“不是我……”
“是不是你都无所谓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冰冷,“阿远如果出一点事,你和我,这辈子就是敌人。”
“嘟——嘟——”
忙音响起,像一把冰锥刺穿了我最后的希望。
风雪模糊了我的视线,绝望如同四周合拢的黑暗。我咬着牙,用几乎冻僵的手指,最后一次按下对讲机,接通了家里直频。
“妈……爸……”我几乎是在哀求,“救救我……我掉队了……在……”
“嘭!”
一声闷响,夹杂着父亲暴怒的呵斥:“孽障!还敢用对讲机骚扰!滚远点!”
紧接着,是对讲机零件被砸碎、然后被扔下山崖的坠落声。
最后的求救通道,彻底断绝。
冰冷的雪水浸透了我的保暖服,寒意刺骨。意识开始模糊,过往的片段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姐姐陆允舒总是护着宋哲远,那个从山区来的、她执意要嫁的姐夫;父母对宋哲远的偏爱远远超过我这个亲生儿子;连我爱了十年的林婉音,不知从何时起,眼神也总是追随着宋哲远……
宋哲远……
上山前,他搓着手,一脸歉意地对我说:“允年,真不好意思,我的手套好像破了个小洞,你这副备用的是不是厚实点?能不能先借我戴戴?下了山就还你。”
我当时怎么会……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和他换了?
还有他的羽绒服,也说感觉不够暖,和我那件顶级探险款的换着穿了……
极致的寒冷吞噬了我最后的意识。
……
一个月后。
陆家别墅,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先生,太太,大小姐,”老管家李伯站在客厅中央,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声音却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警方和救援队……已经确认了。大少爷的尸体,从K2雪山运回来了。”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陆父皱着眉,放下手中的报纸:“他又在搞什么鬼?阿远的手没事了,让他别闹了,赶紧回来!”
陆母也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不就是一副手套吗?也值得他赌气一个月不跟家里联系?”
姐姐陆允舒正削着苹果,递给沙发上姿态闲适的宋哲远,闻言冷笑一声:“他?他就算只是产生过把手套让给阿远的念头,而没有实际行动,我这个做姐姐的,都算没白疼他一场!”
李伯的身体晃了一下,老泪纵横:“大小姐!先生!太太!大少爷他……他不仅把手套让给了宋先生,连羽绒服也换了啊!救援队说,正是因为保暖装备严重不足,大少爷才……才没能挺过去啊!他死前……用血在冰壁上留下了话……”
“够了!”陆父猛地一拍茶几,上面的陶瓷茶杯震落在地,摔得粉碎,“李管家!你老糊涂了吗?他不想方设法欺负阿远我就谢天谢地了!还主动换装备?他平时不是总抱怨我们好东西只给阿远不给他吗?这次登山,我们给他的装备哪样不是最好的?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一道无形的身影站在李伯身边,试图去挡那飞溅的瓷片——那是我的灵魂。瓷片穿透了我虚幻的手,划破了李伯布满皱纹的手背。
“李爷爷!”我嘶吼着,尽管无人能听见,“我说的都是真的!是宋哲远说他手套破了,主动跟我换的!你们别为难李爷爷!”
宋哲远适时地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与宽容:“李叔,我知道允年那副手套是最保暖的,我怎么会舍得让他换给我呢?”他摇摇头,语气充满了无奈,“我知道允年一直不太喜欢我,可能觉得我抢走了家人的关注……但在雪山上偷拿我的手套,这确实太过分了点。不过,我这个做姐夫的,也不会真怪他。李叔,您快别跟着编这些故事了,叫他回来吧,我给他道歉,行吗?”
“你凭什么给他道歉?”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林婉音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上走下来,面容冷艳,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射向李伯:“在零下五十度的雪山,都能把主意打到阿远的手套上,他陆允年反倒委屈上了?李管家,你告诉他,我们不吃他这一套!今天要是再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我愣愣地看着她,灵魂仿佛都在颤抖。
林婉音……连你……也真的认为我会做出这种事?
李伯绝望地闭上眼,声音沙哑:“这……先生,太太,大小姐,林小姐……允年少爷他……毕竟是你们的亲骨肉、亲弟弟、未婚夫啊……”
“呵。”陆母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亲儿子?我可没有在我心脏病发、生命垂危的时候,还能在外面花天酒地、连个电话都不打的‘乖儿子’!”
“就是!”陆父怒气更盛,“当年你妈情况多危急!最大的愿望就是再看儿子一眼!他呢?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要不是阿远守在你妈床边端茶送水,日夜不离,你妈能不能挺过来都难说!”
陆允舒也冷冷接口:“养了他二十多年,就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我看,他心里根本就没我们这个家!”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我痛苦地蜷缩起灵魂,“妈!你病危那天,我根本不知道!是宋哲远用姐姐的手机给我发消息,说你一切安好,只是小感冒,我才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的!我如果知道,我怎么可能会不回来!”
我的辩解,消散在无声的空气里。
宋哲远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即又换上更深的委屈,他站起身,声音哽咽:“爸,妈,允舒,婉音……允年讨厌我,我知道。也许……我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个家里。这样吧,我走……我离开陆家。只要允年能回来,只要这个家能和睦,我怎么样都行。有他在,我保证,永远不会再出现惹他心烦。”他说着,就作势要往门外走。
“阿远!”陆母立刻心疼地拉住他。
陆父也站了起来,挡在他面前。
陆母转身,对着李伯,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李管家,你听好了!也转告那个孽障!小林说得对!在我们陆家,干儿子就是比亲儿子重要!他今天要是回不来,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陆家大门一步!我们陆家,没他这个人!”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烈的、空洞的抽搐痛感。
我捂着再也无法跳动的心脏,咬牙,灵魂都在战栗。
放心吧。
我本来,也不想再做了。
死前,我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不就是——
“来生不做陆家人”吗?
好的,这是第二部分:
---
【付费起点】
晚饭时分,宋哲远借口没胃口,没有下楼。
陆允舒去了公司处理紧急事务,林婉音原本拿起外套准备离开,犹豫片刻,却让佣人准备了餐盘,亲自端上了楼。
“婉音?”
我看到她的举动,灵魂一阵悸动。
“林婉音!你不能去找他!”
我冲过去,想要拦住她,手臂却徒劳地穿过她的身体。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敲响了宋哲远卧室的门。
门开了,宋哲远坐在床边,眼眶微红,似乎刚擦过眼泪。
“婉音?你怎么来了?”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林婉音走进房间,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首先流露出的,是清晰的心疼。
“听说你没吃饭,来看看。”她在他身边坐下,声音柔和了许多,“如果我能早点看清陆允年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会一直站在他那边,误会你、欺负你那么久。”
我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林婉音……你……你在说什么?
宋哲远抬起泛红的眼睛,对她露出一个苦涩又宽容的笑:“没关系,婉音。允年看不起我是乡下来的,也很正常。”
他顿了顿,目光小心地、带着某种隐秘情愫地扫过林婉音的脸,话锋一转:
“我一个山里出来的穷小子,却和他上了同一所顶尖大学,还和他喜欢上同一个……”
他适时停住,恰到好处地流露出黯然神伤,转而说道:
“他一个被宠坏了的大少爷,找十几个社会上的混混把我堵在巷子里打,想让我知难而退,也不意外。对他来说,这或许只是给我一个‘教训’罢了,你……也别太怪他。”
我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找混混……把他打残?
林婉音在听到这句话时,眼中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仿佛早已对此深信不疑。
我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从某一天起,林婉音看我的眼神会变得那么复杂,充满了失望和鄙夷。
我曾经疯了一样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追问和解释,换来的只是她更加冰冷的回应和“别再演戏了”的嘲讽。
原来……宋哲远早就给她编织了这样一个“真相”。
我闭上眼,灵魂仿佛都在流泪。
“对不起……”林婉音低下头,声音里充满了懊悔,“如果当初你对我表白的时候,我答应了你,而不是被陆允年迷惑,站在他那边诋毁你、侮辱你……你的生活,本不该是这样的。”
宋哲远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烁了一下。
林婉音抬起头,眼眶也微微发红:“幸好,你遇到了允舒姐,叔叔阿姨也把你当亲儿子看待。我无法想象,如果因为我当初对你的误解,让你真的滑向深渊,我现在会有多后悔。”
第二天,我家的大门被人用力敲响。
来人是孟越知,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也是唯一一个始终看宋哲远不顺眼的人。
“越知?”我看着他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却又疑惑他的来意。
直到他指挥着带来的人,开始将我房间里所有属于我的东西,一件不落地打包搬出来,堆在客厅,我才明白过来。
“陆允年死了。”
孟越知的声音冰冷,像淬了火的钢针,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他临死前说了,来生不做陆家人。”
他环视着我的父母、姐姐,还有闻声从楼上下来的林婉音和宋哲远,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憎恶。
“所以,他的东西,就算是一张纸,留在你们这肮脏地方,我都替他嫌脏!”
陆父陆母的脸色瞬间铁青。
陆允舒眉头紧锁。
林婉音也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孟越知!”陆父猛地一拍沙发扶手,怒极反笑,“了不得!你也来配合我那个好儿子演戏?我们昨天就说了,他昨天要是回不来,这辈子都别做陆家人!”
陆母激动地站起来,指着孟越知的鼻子:“你以为我们很想认他吗?要不是还有一层血缘关系拴着,他算个什么东西!连我干儿子阿远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我再次徒劳地挡在越知身前,生怕盛怒下的父母会伤害他。
但孟越知一步未退,他轻蔑地扫了一眼躲在林婉音身后、一副受惊小白兔模样的宋哲远,嘴角勾起极尽嘲讽的弧度:
“上大学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不是个好东西。”
宋哲远的眼圈瞬间更红了,一脸难以置信和受伤地看着孟越知。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孟越知语气斩钉截铁。
“够了!”陆允舒放下拦着母亲的手,冷着脸走到孟越知面前,“我们允许你拿走我弟弟的东西,但如果你再敢对阿远口出恶言,就别怪我们陆家不顾及和你孟家那点微薄的交情!”
“交情?呵!”孟越知紧紧抱着一个装满我旧物的箱子,像是抱着我最后的尊严,他死死盯着宋哲远,“对害死自己亲儿子的凶手都能这么护着,以后害死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也是早晚的事!这种交情,我孟家高攀不起!”
“你放肆!”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猝不及防地扇在孟越知脸上。
是陆允舒动的手。
我箱子里的遗物,散落一地。
我的灵魂发出无声的咆哮:“姐!你滚开!”
“果然是物以类聚!”陆允舒看着孟越知,那眼神,仿佛透过他在看着我,鄙夷如出一辙,“你们以为出身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的爱人只是出生在农村,不代表你们可以随意污蔑诋毁!”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的话更是诛心:“孟越知,当年我爱人被人羞辱、殴打,留下终身残疾,你其实也参与了吧?是陆允年找你一起干的,对不对?”
孟越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陆允舒!你疯了吗?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宋哲远委屈至极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哭腔:“越知……我只是出身比你们差了一些,不代表我就活该被你们这样欺负啊……”
“少他妈拿出身说事儿!”孟越知彻底被激怒了,他猛地朝宋哲远冲去,“我看不惯你是因为你满肚子坏水!当初班里那么多家境不好的同学,哪个不是靠自己拼出事业?只有你!整天搬弄是非,装可怜博同情!”
“班长,你……”宋哲远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少给我装!”孟越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目眦欲裂,“允年的登山靴是不是你划破的?他的登山爪是不是你弄坏的?!你敢说不是你换走了他保命的装备?!要不是你,他完全可以支撑到救援队找到他!你这个杀人犯!杂种!”
“够了!”
在孟越知的拳头即将落到宋哲远脸上时,陆家的保镖迅速上前,一把将他狠狠拽开,推搡着撞在墙壁上。
陆父陆母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你和陆允年那个孽障真是物以类聚!给我把他打出去!以后再也不准他踏进陆家半步!”
宋哲远哭得几乎喘不上气,还不忘“善良”地劝阻:“爸,妈,别这样,越知他只是一时冲动……”
林婉音看着孟越知被保镖粗暴地拖出门外,听着他远去的怒骂,忍不住皱了皱眉。但宋哲远那压倒性的委屈和眼泪,很快占据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我是出身不好……但我又不偷不抢,从来没想过害人……凭什么……凭什么要这样诬陷我……”宋哲远泣不成声。
林婉音下意识抽出纸巾想替他擦泪,手伸到一半,又转为将纸巾塞进他手里,语气带着安抚:“阿远,别哭了,我们不会相信那些无稽之谈的。”
“是啊,阿远,”陆允舒也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陆允年自己作死,还想赖到你头上,我们没那么糊涂。”
“放心吧,儿子,有我们在,没人能欺负你。”陆母心疼地安慰。
我闭上眼睛,灵魂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我的家人,我的爱人,在我尸骨未寒之时,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承诺,会永远相信那个杀死我的凶手。
深夜,万籁俱寂。
我的灵魂飘荡到宋哲远的房门外,听到了他压低声音的通话:
“……放心吧,手脚干净得很,谁会怀疑到我头上?”
“登山爪磨损?靴子划破?掉下雪山的时候发生这些意外,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说真的,陆允年这个蠢货真是可笑至极,我不过装模作样说了句‘好冷,快要冻死了’,他居然就忘了我们势同水火,真把保暖服和手套换给我了,还假惺惺说什么恩怨下山再算……哈哈哈,真是到死都是个天真的傻子!”
果然……
我那抓不住冰块的登山爪,那御寒能力骤降的手套和羽绒服,那被划破的登山靴……都不是意外!
通话结束没多久,我察觉到林婉音的房间里有了动静。
她坐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是她给我拨出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最终,她放弃了拨打,转而开始留言。
“陆允年,婚纱我选好了,五个款式,你再不回来,我就选最丑的那套嫁给你!”
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了一条,语气复杂:
“允年,你之前对阿远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这段时间冷落你,就是因为这个。再怎么说,你那样对他,也太过分了。”
“但是……我想了很久,我好像……真的已经爱上你了,十年,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阿远那边,我会尽力帮你补偿,可我的爱人,只有你一个。”
“你以前犯的错,或许只是年少冲动,我愿意陪着你改正。看到消息回我,好吗?我还在等着和你一起去选婚礼场地呢。”
她不知道,我就在她身边,听着她这些充满矛盾的话。
心中苦涩得如同吞下了整个雪山的冰雪。
林婉音,我和你相识十年,相爱五年。十年光阴,难道还不足以让你看清我陆允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为什么宋哲远几句漏洞百出的谎言,就能轻易覆盖掉我们之间十年的认知?
林婉音几乎一夜未眠,反复翻看着我们的聊天记录。
天快亮时,她终于下定决心,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婉音?”
宋哲远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穿着睡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允年从来没有这么久不回我消息过,”林婉音眉头紧锁,“我担心他可能真的出事了,我得去找李管家,还有孟越知问问情况。”
“等等!”宋哲远快步下楼,拉住了她的手腕,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其实……”
他叹了口气,松开手,眼神躲闪:“算了,没什么,你去吧。”
“到底怎么了?”林婉音察觉到他神色有异,追问道,“是不是关于允年的?你知道什么?”
“真的没事……”宋哲远连连摆手。
“宋哲远!告诉我!”林婉音的语气带上了命令的口吻。
几番拉扯后,宋哲远像是迫不得已,重重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只让林婉音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
“你大半夜担心他睡不着,他这会儿……可能正和他的前女友‘玩’得开心呢。我也是偶然收到的……本来不想给你看,怕你伤心……”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视频里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和熟悉的侧脸,让林婉音的脸瞬间血色尽失,由白转青。
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宋哲远还在“好心”劝慰:“他能对我做出那种事,品行本来就有问题,现在又……唉,婉音,我真的不忍心看你被他蒙蔽……”
林婉音是咬着牙回到房间的,眼角的红晕混杂着巨大的委屈和被背叛的愤怒。
她点开我的聊天框,冰冷地打下一行字:
“陆允年,我们分手吧。你,不配。”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那行决绝的字,灵魂仿佛也在颤抖。
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好……”
好的,这是第三部分:
---
宋哲远的生日宴,盛大而奢华。
陆家似乎已经完全将我的“闹剧”抛诸脑后。只是姐姐陆允舒的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乌青,她看着往来道贺的宾客,低声问身边的林婉音:“我弟……最近有联系你吗?”
林婉音面无表情,直接将手机里那段不雅视频甩给了她。
陆允舒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铁青。
“阿音!”她抓住林婉音的手腕,声音压抑,“别告诉爸妈……”
林婉音淡淡抽回手:“当然。”
“今天阿远生日,陆允年还不回来?”父母一身华服,脸上却满是不耐,“平时胡闹也就算了,阿远生日还玩失踪?怎么,我们所有人都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围着他转?”
陆母烦躁地摆手:“别管他!爱回不回!”
宴会正式开始,陆母高高举起酒杯,满面红光:“今天!是我儿子宋哲远的生日!我陆家唯一真正的大少爷,我们全家的掌上明珠!”
有宾客起哄笑问:“那陆允年少爷呢?”
陆母嗤笑一声:“他?也配叫陆家人?”
话音刚落,环绕整个宴会厅的巨幅屏幕,原本该滚动播放宋哲远精心拍摄的写真,却猛地一切,变成了午间新闻直播画面——
【插播紧急新闻:K2雪山遇难者遗骸发现地点,惊现神秘血字】
陆母脸色一变,刚要呵斥工作人员。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航拍镜头下,雪地中那触目惊心的一行暗红色字迹:
【来生不做陆家人】
“谁干的!谁在阿远生日上搞这种晦气东西!”陆父暴怒。
总控室内,孟越知冷冷地坐在操作台前,原工作人员被反绑在角落。他操控着画面,将血字的特写镜头推到最大。
满场哗然!
那行字带来的冲击力,让不少女宾客腿软惊呼。
宋哲远呼吸一滞,下意识地看向陆允舒和林婉音。
两个女人的脸色瞬间煞白,猛地站起身:“这……这难道是……”
陆母腿一软,几乎瘫倒,被陆父死死扶住。“不可能……巧合……一定是巧合……”她喃喃自语,声音发抖。
陆父目眦欲裂地瞪着总控室方向:“切掉!给我切了!”
孟越知面无表情,反而将画面切到了新闻的最新进展。
“救援队初步调查报告显示,遇难者系从山脊滑落,坠入全雪山环境最恶劣区域。虽救援队反应迅速,但因遇难者手套破损、羽绒服御寒性不足,且坠落时造成开放性伤口,最终不幸罹难。”
“关于这行血字……经DNA比对,确认遇难者为陆氏集团大少爷陆允年。或许,这是陆少爷与家人产生矛盾后的……最终决别。”
“啪!”
林婉音扶住了桌子,指节泛白。
陆允舒眼神空洞,牙齿死死咬在一起。
“不可能……”她转向父母,声音带着哭腔,“我们给弟弟的是最好的装备!登山爪、羽绒服、手套、靴子……那些装备登珠峰都绰绰有余!他怎么可能穿着那种破烂!”
宋哲远脸色惨白如纸。
就在这时,孟越知的声音通过音响,冰冷地响彻全场:
“宋哲远,你还敢说,允年的死和你无关吗?”
宋哲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哭喊起来:“允年!你为什么这么糊涂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晕厥过去,宾客们不得不七手八脚扶住他。
“你要是早知道你会为了跟我争风吃醋,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故意弄坏保命的装备,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上山!不会娶你姐姐啊!”
他捶胸顿足,演技精湛:“你这是在用死来报复我啊!允年!你好狠的心!”
这番哭诉,立刻让部分宾客露出了然和鄙夷的神情。
“为了赌气,连命都不要了?”
“真是被惯坏了……”
然而,林婉音和陆允舒却皱紧了眉头。
“是吗?”孟越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压抑的怒火,“可救援报告显示,允年不只是保暖装备被换成了次品!他的登山爪被刻意磨钝,根本无法固定!登山靴也有明显的人为划痕!”
宋哲远脸色更白,强自镇定:“登山爪用久了自然会钝!他掉下去受了伤,靴子划破有什么奇怪!”
“不。”林婉音的声音颤抖着,却异常清晰,“有人换了……有人要害他……”
她抬手指向屏幕上放大的靴子特写:“我亲手为他定制的登山靴,用的是顶级材料,不是刻意用利器破坏,根本不可能在坠落中形成那样整齐的裂口!”
她的目光,第一次带着冰冷的审视,射向宋哲远:“宋哲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阿音你……”宋哲远惊慌后退。
“宋哲远!”孟越知的怒吼如同惊雷,“你还敢狡辩!登山爪是出发前我亲手送他的全新装备!靴子的鉴定报告就在这里!你就是利用了允年的善良,换走了他保命的装备,还暗中破坏了他的登山靴!你就是杀人凶手!”
屏幕上,瞬间弹出清晰的对比照片和权威机构的鉴定报告。
钝化的登山爪与全新品的对比。
靴子上整齐的利器划痕特写。
手套的材质分析报告,证明与我原本的装备不符。
以及……最致命的一击——
对讲机最后的通讯记录:三次呼出,分别对应姐姐、林婉音、父母的频道。时间,就在我坠落后不久。
“允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登山爪失效,无法自救,队友联系不上,保暖装备失灵……”孟越知的声音带上了哽咽,“他当时……该有多绝望……”
林婉音看着那三条呼出记录,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啪啦!”
陆母手中的酒杯摔得粉碎。她死死盯着屏幕,眼睛红得吓人,声音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父猛地转身,一把揪住宋哲远的衣领,目眦欲裂:“我给他准备的全套顶级装备,为什么变成了这些破烂!队伍里就你和他睡一个帐篷!你对他的装备做了什么?!说!”
宋哲远满脸惊恐:“爸……我……”
宾客们的目光也彻底变了,从同情转为怀疑和惊骇。
“只有他们住一个帐篷,下手太方便了……”
“对啊,划破靴子,磨钝冰爪,神不知鬼不觉……”
“这是谋杀啊……”
“你们……你们都不信我?”宋哲远的眼泪再次涌出,却带着一丝绝望的疯狂。
“宋哲远!”陆允舒一步步走上前,眼神冰冷得像是雪山的寒风,她第一次,用近乎凶狠的语气对他说话,“你对我弟弟,到底做了什么?说实话!!”
宋哲远看着妻子眼中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寒意,身体一颤,随即竟笑了起来,笑得苦涩而扭曲:“连你……也不信我了?”
他猛地推开陆允舒,环视四周那些或怀疑或震惊的目光,歇斯底里地喊道:“是!是我换的!是我弄坏了他的装备!那又怎么样?!”
他指着屏幕上的血字,状若癫狂:“他活该!谁让他什么都比我好!家世、学历、甚至婉音……他凭什么拥有一切!我就是要他死!我得不到的,他也别想安稳!”
说完,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猛地转身,狠狠撞向旁边坚硬的大理石柱!
“阿远!”
惊呼声四起!
宋哲远额角鲜血淋漓,软软倒下前,看着陆允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阿远!”陆允舒的声音带着恐慌,冲了过去。
父母也下意识地扑上前。
场面一片混乱。
救护车带走了昏迷的宋哲远。
经过抢救,他脱离了生命危险。病房里,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你们……还救我做什么?”他声音沙哑。
最终,还是陆母先心软了,流着泪握住他的手:“阿远……对不起……是我们太冲动了……”
宋哲远闭上眼,眼泪滑落:“我知道,我终究是个外人……你们放心,等我好了,我就离开……”
“不!不许走!”陆母紧紧抓着他,“你就是我们的儿子!”
陆父也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允舒站在床边,心情复杂,看着这个曾经深爱、如今却感到无比陌生的丈夫,最终还是低声道:“对不起……老公。”
一家人似乎又恢复了表面的和睦。
直到几天后,林婉音带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病房——我的前女友,祝娇娇。
宋哲远看到祝娇娇的瞬间,脸色骤变。
“关于宋先生提供的,允年与她的不雅视频,”林婉音冷冷开口,“我有些疑问。”
祝娇娇双臂环胸,笑得风情万种又带着恶意:“哟,宋哲远,跟姐姐我拍的小电影不够刺激,还把男主角换脸成陆允年了?怎么,看我和别人演,更有感觉?”
宋哲远像被踩了尾巴,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想去捂她的嘴:“你胡说八道!滚出去!”
祝娇娇灵活躲开,晃着手机:“原视频在这儿呢,要不要当着你老婆和准岳父母的面,放出来欣赏一下?”
陆允舒眼神一厉,示意手下控制住状若疯狂的宋哲远。
她死死盯着祝娇娇:“视频,拿过来。”
当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和声音在病房里公放时,宋哲远面如死灰。
陆母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畜生!我儿子对你哪里不好!你要这样污蔑他!还跟这种女人厮混!”
祝娇娇还在煽风点火:“啧,没睡到陆大少爷,睡到他姐夫,也挺有意思嘛!”
林婉音忍无可忍,反手也给了祝娇娇一记耳光。
警察带走了祝娇娇和面如死灰的宋哲远。在警局,祝娇娇为了自保,交出了手机,里面存着大量视频,主角无一例外,都是宋哲远。甚至还有他参与非法拍摄的合同。
宋哲远所有的伪装,在铁证面前,彻底崩塌。
他曾诬陷我找人群殴他致残,实际上是他自己为了钱参与危险活动所致;他曾暗示我品行不端,实际上他才是那个满口谎言、内心阴暗的小人。
真相大白。
陆母坐在回家的车里,终于想起了我坠亡前,她病危时的事,颤抖着问:“那天……允年他……为什么不肯回来看我?他是不是……真的恨我这个妈妈?”
陆允舒痛苦地闭上眼:“妈……那天,是我让宋哲远用我手机,告诉弟弟你只是小感冒,让他不用急着回来的……”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后,爆发出陆母撕心裂肺的痛哭。
我的尸体,静静躺在冰冷的停尸间。
第一个来看我的,是林婉音。
她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我身边,久久不动。当她终于触碰到我冰冷僵硬的手时,眼泪瞬间决堤。
“允年……”她俯下身,脸颊贴着我的额头,声音破碎不堪,“别闹了……我们不是还要结婚吗?你再不醒,婚纱我就选最丑的那套了……场地也是……”
我没有回应。
她跪倒在地,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的……我说过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我说过的啊……”
陆允舒也来了。她看着我的遗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用手死死捂住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眼泪顺着指缝不断流淌。
“弟弟……姐姐错了……姐姐对不起你……”
孟越知没有让陆家任何人接走我的遗体。
他在孟家为我设置了灵堂。陆家父母在孟家门口长跪不起,哭求着想再见我一面。
越知只是将一张雪山血字的照片扔在他们面前。
“锁门!陆家的人,永远不许再进来!”
最终,陆家只能用我儿时的几件旧衣服,为我立了一个衣冠冢。
陆母抚摸着冰冷的墓碑,泣不成声:“儿子……你怎么就不给妈妈一个机会啊……妈妈知错了……知错了啊……”
不久,林婉音的死讯传来。她穿着那套最美的婚纱,在我们的婚房里,安静地吞下了整瓶安眠药。
陆母经受不住连番打击,旧病复发,溘然长逝。
陆父一夜白头,公司事务再无心力打理,终日对着我和母亲的照片喃喃自语。
陆允舒强撑着处理完所有后事,将宋哲远送上了法庭(因故意杀人、诽谤等多项罪名,最终被判重刑),也开始频繁吐血。医生说她忧思过重,心力交瘁。
她拒绝吃药。
在宋哲远被执行死刑的那天,她去看了他最后一眼。听说,宋哲远哭求她救他,陆允舒只是冷漠地看着。
回来那天,她吐了很多血,脸上却带着一种解脱的笑。
她躺在我那间被她用仿制品填满的房间里,看着我们小时候的合影,嘴角溢着血丝,轻轻地说:
“弟弟……下辈子……姐姐一定……好好保护你……”
我的灵魂,看着家人们一个接一个在无尽的悔恨中离去,变得越来越透明。
我想,我也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我一生爱与恨、最终只剩荒凉的地方,我缓缓闭上眼。
意识彻底消散前,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来生,绝不做陆家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