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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31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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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88 字
## 旧书不厌百回读
>“两杯美式,一杯加双份糖浆。”
>熟悉的声音让我指尖发颤,抬头就撞进陆沉舟错愕的眼里。
>七年了,他依旧英俊矜贵,只是身边依偎着穿香奈儿套装的年轻女孩。
>“姐姐?”女孩甜笑着挽住他手臂,“你朋友?”
>他喉结滚动:“林晚,我前妻。”
>咖啡杯裂开细纹,热液烫红了我的手背。
>当年他签下离婚协议时说:“你挡了我的路。”
>如今我的旧书店成了网红打卡点。
>他却在深夜推门而入,满眼血丝:“病例袋里掉出来的,是产检单对不对?”
>玻璃橱窗突然爆裂,苏念举着高尔夫球杆尖叫:“你毁了他还不够吗?”
>我笑着捡起地上撕碎的绝版书:“陆总,书和男人一样——”
---
“两杯美式,一杯加双份糖浆。”
熟悉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针,猛地扎进我耳膜。
正擦拭咖啡机的手不受控地一抖,湿漉漉的抹布“啪嗒”掉在操作台上。
我猛地抬头。
落地窗外细密的雨丝织成灰蒙蒙的网,隔着一层朦胧水汽,陆沉舟就站在三步开外的点单台前。
七年时光似乎只是给他镀了层更冷硬的光。
剪裁精良的深灰色大衣衬得肩线挺拔,下颌绷紧的弧度依旧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他身边依偎着一个年轻女孩,浅杏色的香奈儿粗花呢套装,珍珠项链莹润地贴在纤细的锁骨上。
女孩察觉到我的视线,目光好奇地投过来,又甜笑着仰头摇了摇陆沉舟的手臂:“沉舟哥,你朋友?”
空气凝固了一瞬。
陆沉舟的视线穿过不算远的距离,落在我沾着咖啡渍的旧围裙上,最终定格在我脸上。
那双曾让我沉溺的深褐色瞳孔里,错愕像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漾开,又迅速被更深的复杂情绪压平。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涩:“林晚。”
顿了一顿,才补充道,像在宣读一个尘封的、不甚光彩的判词:“我前妻。”
“啊?”女孩小巧的红唇微张,惊讶地捂住嘴,上下打量我的眼神立刻掺进一丝隐秘的怜悯和优越,“原来是姐姐啊……”
滚烫的羞耻感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下意识想避开这令人窒息的场景,手忙脚乱去拿刚做好的那杯美式。
指尖刚触碰到滚烫的杯壁,那女孩的声音又甜腻腻地响起:“沉舟哥,要两份糖浆哦,你知道我吃不了苦的。”
指尖触电般一缩,又慌乱地握紧。
廉价的白色纸杯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几道清晰的裂痕瞬间在杯壁蔓延。
滚烫的褐色液体冲破束缚,争先恐后地涌出,狠狠浇在我下意识去接的手背上。
皮肤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针同时刺中。
“嘶——”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缩回手。
灼痛感清晰地蔓延开,手背肉眼可见地红了一片,狼狈不堪。
“怎么回事?”陆沉舟的眉头瞬间拧紧,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跨了一步。
他身后的女孩却更快地伸出手,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拽住了他的大衣袖口,带着点撒娇的力道。
“沉舟哥,”她声音依旧甜软,目光却扫过我通红的手背,“小心烫,让店员姐姐处理吧,我们等等就好。”
那点微弱的拉扯,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陆沉舟定在原地。
他迈出的脚步硬生生顿住,目光胶着在我烫红的手上,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最终什么也没说。
“抱歉!马上给您重做!”年轻的咖啡师小陈赶紧冲过来,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又紧张地看我,“晚姐,你快去冲冷水!”
我几乎是逃进后面的操作间。
冰凉的自来水哗啦啦冲在手背上,暂时压下了那阵尖锐的灼痛,却浇不灭心底翻涌的寒意。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得过分的脸,眼角的细纹在冷白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围裙上咖啡色的污渍刺眼地提醒着我此刻的狼狈。
七年前那个冬夜,他签下离婚协议时冰冷的话语,再次清晰地撞进脑海:
“林晚,你很好,但你现在,挡着我的路了。”
那时我刚从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和紧随其后的小产中挣扎出来,身体虚弱得像一张脆纸。
躺在冷清的病房里,听着他宣判我们婚姻的死刑。
窗外是呼啸的北风,吹得枯枝呜呜作响,像绝望的呜咽。
“晚姐,你……还好吗?”小陈探进头,小心翼翼地问,手里端着重新做好的两杯咖啡。
我用力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酸涩,关掉水龙头。
手背上那片红痕依旧刺目,但痛感已经麻木。
“没事。”我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还算平静的笑容,“咖啡给我吧。”
重新回到吧台前时,脸上已看不出太多情绪。
陆沉舟和那个叫苏念的女孩还站在那里等着。
苏念微微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墙上挂着的几幅版画,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原木色的桌面。
陆沉舟则沉默地站着,目光沉沉地落在我递过去的咖啡上,没有接。
“您的两杯美式,一杯双份糖浆。”我把托盘往前推了推,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波澜,“小心烫。”
陆沉舟的视线终于从咖啡杯移开,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探究的审视,似乎想从我平静的表象下挖掘出什么。
“手……怎么样?”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不碍事。”我飞快地回答,侧身让出通道,“慢走。”
苏念这才转回头,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伸手接过托盘:“谢谢姐姐。”
她指尖上那颗硕大的钻戒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沉舟哥,我们走吧?”她自然地挽住陆沉舟的胳膊,身体亲昵地靠过去。
陆沉舟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视线依旧停留在我脸上。
那目光沉甸甸的,像某种未出口的诘问,又像某种无声的确认。
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任由苏念挽着,转身走向靠窗的卡座。
玻璃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湿漉漉的地面反射着城市霓虹的光,支离破碎。
我低头看着手背上那片红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七年,足够让一个男人脱胎换骨,事业有成,娇妻在侧。
而我林晚,仿佛被时光遗忘,依旧困在这家小小的“时光角落”咖啡馆里,煮着咖啡,擦着杯子,见证别人的悲欢离合。
“晚姐,”小陈凑过来,压低声音,眼神瞟向卡座方向,带着点愤愤不平,“那就是你那个……前夫?看着人模狗样的,眼神可真够冷的。他旁边那个,啧,娇滴滴的……”
“小陈,”我打断他,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用力擦拭着溅上咖啡渍的台面,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去把外面的伞收一收,放回伞筒里。”
小陈撇撇嘴,没再多说,转身去忙了。
吧台里只剩下咖啡机运作的低沉轰鸣和我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卡座那边隐约传来苏念轻快的声音。
“……沉舟哥,你看这咖啡拉花多可爱呀,像不像我们上次在巴黎喝到的那家?不过那边景色更好……”
陆沉舟的回应模糊不清,只有低沉的音节。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个方向,低头专注地清理。
可那两道身影,像烧红的烙铁,即使背对着,也烫得我脊背发僵。
七年筑起的堤坝,在重逢的瞬间,就被冲开了一道细微却不容忽视的裂痕。
那些刻意封存的记忆碎片,裹挟着当年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冰冷,争先恐后地奔涌而出——
七年前,市中心顶级私立医院的VIP病房。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百合花香。
我靠在床头,脸色比身下的床单还要白,小腹处传来阵阵空落落的绞痛,提醒着我刚刚失去的那个不足三月的小生命。
门被推开,陆沉舟走了进来,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步履沉稳,表情是惯有的冷峻,仿佛只是来处理一件寻常公事。
“感觉怎么样?”他走到床边,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语气平静无波。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高烧数日不退,紧接着就是毫无征兆的流产,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几乎将我掏空。
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回答,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洁白的被面上,动作干脆利落。
“这份离婚协议,你看一下。”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烧坏了耳朵,或者只是药效未退的幻觉。
“为……为什么?”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
陆沉舟微微俯身,双手撑在床沿,那双深邃的眼睛直视着我,里面没有任何温存,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林晚,你很好。”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你现在,挡着我的路了。”
“挡路?”巨大的荒谬感让我几乎笑出来,牵扯到小腹的伤口,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我……我刚没了我们的孩子!陆沉舟,这是挡路?”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苏氏集团的投资对我们公司至关重要。苏董只有一个要求,他的独女苏念喜欢你很久了,希望我能恢复单身。”
他说得极其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商业条款。
“念在她对你印象一直不错,我会给你一套市区的公寓和一笔足够你安稳生活的补偿。条件都在协议里,很优厚。”
“印象不错?”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结,又猛地冲向头顶,“陆沉舟!我们结婚五年!五年算什么?我算什么?!那个孩子又算什么?!”
情绪剧烈地起伏,小腹的绞痛骤然加剧,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出。
我痛苦地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
陆沉舟只是冷静地看着,没有上前,也没有叫医生。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因剧痛而扭曲的脸,语气淡漠得像在评价一件商品:
“林晚,感情用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签字吧,对你我都好。拖着没有任何意义。”
那份协议冰冷的纸张边缘硌着我蜷起的手指,像一块寒冰。
病房里只剩下我压抑不住的、破碎的抽泣声和他平稳冷漠的呼吸声。
记忆的碎片带着尖锐的棱角,狠狠划过心脏。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眼底翻涌的热意。
再抬起头时,卡座那边已经空了。
原木桌面上,两张红色钞票压在咖啡杯下,异常刺眼。
小陈拿着扫帚过来,看着空位,又看看我,小声说:“走了,那女的好像不太高兴,拉着脸走的。”
“嗯。”我应了一声,走过去拿起那两张钞票。
崭新的纸币边缘锋利,割得指尖微痛。
我把钱放进收银台的钱箱,拿起抹布,用力擦拭那张桌子,仿佛要将刚才那两人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彻底抹去。
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围裙口袋里的硬物。
我停下动作,摸出来一看,是一个小巧的、印着“时光角落”Logo的旧书签,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是今天早上整理仓库时,从一堆旧书里翻出来的。
书签背面,用褪了色的蓝色墨水写着一行清秀的小字: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沉舟赠晚晚”
那是很多年前,我们还在大学图书馆勤工俭学时,他笨拙地用毛笔抄下的一句《楚辞》,夹在我最爱的《百年孤独》里。
那时的墨香,那时的低语,那时的眼神……遥远得如同上辈子的一场旧梦。
指尖抚过那行模糊的字迹,心口那阵被强行压下的钝痛,又密密麻麻地泛了上来。
我用力闭了闭眼,将书签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边角硌得掌心生疼。
七年前他用一纸协议和冰冷的补偿买断了过去。
七年后,他带着娇妻新宠,用两张钞票无声地提醒着我此刻的卑微。
挡路?
是啊,我林晚,早就该识趣地、彻底地从他陆沉舟光芒万丈的人生路上滚开了。
“晚姐,下班了!”小陈收拾好东西,背起包,“今天没什么人,我关灯锁门了啊?”
“好,辛苦了。”我回过神,将书签塞回口袋深处,挤出一个笑容。
小陈走了,店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关掉大灯,只留了吧台一盏昏黄的小灯。
暖黄的光晕笼罩着我,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寂静。
我疲惫地靠在冰凉的咖啡机上,手背上那片烫伤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醒目。
“叮铃——”
门口的风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一室沉寂。
这么晚了?小陈忘了东西?
我疑惑地抬头望去。
玻璃门被推开,带进一阵深秋夜晚的凉风。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去而复返的陆沉舟。
他脱掉了那件昂贵的大衣,只穿着里面的深色衬衫,领口微敞,额发有些凌乱地垂落,遮住了一点眉骨。
昏暗中,他的脸色在吧台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眼底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直直地、近乎执拗地钉在我身上。
他一步步走进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沉重。
最终停在吧台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空气凝滞了。
他身上带着夜风的凉意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烟草味,还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住了冰凉的置物架:“陆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声音干涩紧绷。
陆沉舟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我,像是要在黑暗中从我脸上找出什么隐藏的密码。
半晌,他才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紧绷:
“林晚。”
他叫我的名字,像从齿缝里挤出来。
“当年……你从医院病床上爬起来签那份协议的时候……”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呼吸变得粗重,眼底的血丝仿佛要裂开。
“从你那个破旧的病历资料袋里掉出来的纸……”
他猛地向前倾身,双手重重拍在吧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是产检单,对不对?”
---
陆沉舟嘶哑的质问像一道惊雷,在寂静的咖啡馆里炸开。
“是产检单,对不对?”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猛地倒流回心脏,撞击得胸口生疼。
昏暗灯光下,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像一头濒临失控的困兽,执拗地要撕开一个尘封多年的答案。
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吧台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围裙渗入脊背,让我打了个寒噤。
我攥紧了口袋里那片坚硬的旧书签,指尖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唤回一丝清明。
“陆先生,”我强迫自己迎上他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疏离,“过去的事,何必再提?一张纸而已,是产检单还是别的什么,重要吗?”
“重要!”他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带着一种被长久压抑的痛苦和愤怒,“那上面有日期!林晚!那个日期!你告诉我,那个孩子……”
他哽住了,胸膛剧烈起伏,后面的话似乎用尽了他全身力气也说不出口。
“是不是我的?”这无声的诘问,沉重地压在我们之间。
七年前冰冷的病房,那份刺目的协议,小腹刀绞般的剧痛……记忆碎片再次汹涌而来。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封般的平静。
“陆沉舟,”我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像在宣读一个陌生人的判决,“七年了。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不觉得太晚,也太可笑了吗?”
我松开紧握的书签,手心黏腻的汗意让它滑落回口袋深处。
“当年你递给我离婚协议的时候,眼里只有苏家的投资和苏念小姐的‘印象不错’。那个没来得及成型的孩子,在你权衡利弊的天平上,连一粒灰尘的分量都算不上。现在,你跑来质问我一张纸?”
嘴角扯起一个冰凉嘲讽的弧度。
“怎么?是苏大小姐对你不够满意?还是你陆总终于良心发现,觉得当年做得太绝,想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
我的话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向他。
陆沉舟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撑在吧台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眼底翻涌着巨大的痛苦和难以置信,似乎无法接受这样尖锐刻薄的话语会从我口中说出。
“林晚……你……”他声音颤抖,带着一种被彻底击中的狼狈,“你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我打断他,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就像你当年为了前程,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婚姻和孩子。而我,只是学会了不再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费情绪。”
我绕过吧台,拿起挂在墙上的帆布包,做出送客的姿态。
“打烊很久了,陆总请回吧。你的娇妻还在家等你,别让她误会。”
“误会?”陆沉舟像是被这个词刺陆沉舟的身体猛地僵住,像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
我那句“别让她误会”的尾音还没散尽,咖啡馆厚重的玻璃门就被一股蛮力“哐当”撞开!
冷风裹挟着浓烈的香水和愤怒的气息席卷而入。
苏念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有些凌乱,浅杏色的香奈儿套装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她手里,赫然拎着一根闪着寒光的高尔夫球杆!
“误会?!”苏念的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耳膜,脸上甜美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扭曲的怨毒。
她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像淬了毒的针。“林晚!你这个阴魂不散的贱人!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她完全无视了僵在一旁的陆沉舟,踩着高跟鞋几步冲到我面前,高尔夫球杆的金属杆头直直指向我的鼻子,距离近得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杀气。
“当年死皮赖脸不肯放手,现在看他功成名就了,又想回来捡便宜?做你的春秋大梦!”
“苏念!”陆沉舟猛地回神,厉声呵斥,伸手想去抓她的胳膊,“把东西放下!你发什么疯!”
【付费起点】
苏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挥开陆沉舟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我发疯?陆沉舟!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是谁丢下重要的并购会议不管,像个疯子一样开车满城转,最后找到这个破地方来?!”
她尖刻地笑着,珍珠项链在急促的呼吸下剧烈晃动。
“是谁?啊?!你告诉我!是不是她!是不是这个早就该从你人生里滚蛋的女人,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的矛头再次转向我,球杆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唾沫星子飞溅。
“林晚!七年了!你毁了他一次还不够吗?当年要不是你像个泼妇一样大闹,害他名誉受损,差点丢掉苏氏的投资,他至于走得那么艰难?!现在他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你又要故技重施?!”
毁了他?
巨大的荒谬感像冰冷的海水淹没了我。
当年是谁为了投资,冷酷地推开病床上刚流产的妻子?是谁亲手签下那份买断五年婚姻和一条小生命的协议?
“苏小姐,”我微微侧头避开那危险的杆头,声音冷得像冰窖里凿出来的,“拿好你的凶器,砸坏了东西,要赔。”
我的目光扫过她手腕上价值不菲的钻石手链,“还有,你身上任何一件东西的价格,都够买下我这间‘破地方’好几次。挡路?我自问没那个分量。”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苏念的痛点。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身份和财富,在我平静的漠视下仿佛成了可笑的炫耀。
“你——!”她气得浑身发抖,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
“好!好!我赔!我砸给你看!”
苏念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猛地抡起高尔夫球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吧台旁巨大的玻璃展示橱窗!
“不要——!”陆沉舟的惊呼和玻璃碎裂的巨响同时炸开!
“哗啦——!!!”
晶莹的玻璃碎片如同炸开的冰瀑,铺天盖地地飞溅!
我下意识地后退,却还是被几片锋利的碎片擦过手臂,瞬间划出几道血痕。
橱窗里精心摆放的几本展示用的绝版旧书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飞,其中一本厚重的硬壳书“啪”地掉在我脚边,封面被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内页散落开来。
满室狼藉。
玻璃渣在灯光下闪着狰狞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和浓烈的、属于苏念的香水味。
苏念喘着粗气,握着球杆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看着满地碎片,脸上闪过一丝快意,随即又被更深的疯狂取代。
“看见了吗?林晚!这就是挡路的下场!”
陆沉舟的脸色铁青得吓人,他大步上前,一把夺过苏念手中的球杆,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
“够了!苏念!”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吼,眼神冰冷得骇人,“你闹够没有!给我滚出去!”
“你让我滚?!”苏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泪水瞬间涌了上来,混合着歇斯底里,“陆沉舟!为了她?你为了这个早就不要你的女人,让我滚?!”
她猛地指向我,指尖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你看看她!看看这个像阴沟老鼠一样躲在这里煮咖啡的女人!她哪一点比得上我?!我能给你的,她能给吗?!”
她扑上去抓住陆沉舟的手臂,昂贵的面料被攥得皱成一团,声音带上哭腔和疯狂的质问:
“七年!我陪着你!帮着你!我苏念才是你陆沉舟的妻子!为什么?!为什么你永远忘不了她?!为什么你书房最底层的抽屉里还锁着她的照片?!为什么你喝醉了只会叫她的名字?!”
每一个“为什么”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死寂的空气里,也砸在陆沉舟骤然苍白的脸上。
他眼底翻涌起剧烈的痛苦和狼狈,猛地甩开苏念的手,力道之大让她直接跌坐在满地玻璃渣上!
“啊——!”苏念痛呼一声,手掌被细小的玻璃碎片扎破,血珠瞬间渗了出来。
陆沉舟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的目光越过满地狼藉,越过尖叫哭泣的苏念,直直地、带着一种濒临绝境的复杂看向我。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被戳穿的难堪,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求证。
我却只觉得无比疲惫和荒谬。
他们夫妻间的爱恨纠葛,凭什么要在我这片废墟上上演?
我缓缓蹲下身,无视手臂上渗血的划痕,也忽略脚下冰凉的玻璃碎片。
目光落在脚边那本被撕裂的绝版书上。
深蓝色的硬壳封面被高尔夫球杆撕开一道狰狞的大口子,露出里面泛黄脆弱的内页。
这是父亲留下的遗物,一套极珍贵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初版中的一本。
指尖轻轻抚过那道裂痕。
我小心地避开玻璃渣,将散落的几页内页捡起来。
纸张脆弱,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掉。
其中一页飘落时,露出了夹在书页深处、只露出一角的旧书签。
正是口袋里那片印着“时光角落”Logo的书签。
此刻它被震了出来,静静地躺在书页的残骸里。
苏念的哭骂声、陆沉舟压抑的呼吸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我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试图将那些被撕裂的书页按原本的折痕拢好。
“林晚……”陆沉舟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试图靠近的小心翼翼。
我没有抬头。
指尖捏起那枚滑落的旧书签。
昏黄的灯光下,书签背面那行褪色的蓝色小字再次清晰起来: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沉舟赠晚晚”
岁月并谢,愿长久为友。
多么讽刺的祈愿。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凉意的笑从我喉咙里逸出。
我抬起头,目光掠过满脸泪痕狼狈不堪的苏念,掠过眼神复杂痛楚的陆沉舟,最终落回手中那本被暴力撕裂的绝版书上。
指尖用力,捏着书签,沿着那道巨大的裂口边缘,一点点,缓慢而坚定地,将书签撕开。
“刺啦——”
轻微的纸张撕裂声,在此刻死寂的狼藉中,却清晰得令人心悸。
原本完整的书签,在我手中变成了两片残缺的纸。
陆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我撕裂书签的手,仿佛那撕裂的是他自己的心。
“陆总,”我松开手,任由两半书签飘落在散乱的书页碎片上,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目光扫过他和地上的苏念,最后定格在他布满血丝的眼底。
“书和男人一样——”
我弯腰,捡起地上那本伤痕累累的《十四行诗》,手指拂过狰狞的裂口,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旧了,就该扔了。”
“——旧了,就该扔了。”
我最后那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这死寂的狼藉里。
撕碎的书签无声飘落,覆盖在散乱的书页上。
苏念坐在玻璃渣里,掌心渗出的血珠染红了浅杏色的昂贵衣料,她像是被我那句话彻底冻住了,连哭骂都忘了,只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陆沉舟更是浑身剧震,死死盯着地上那两片破碎的纸,仿佛那上面承载着他早已灰飞烟灭的过往。他布满血丝的眼底,翻涌起一种近乎毁灭的痛苦,那痛苦太过浓烈,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就在这时,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咖啡馆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红蓝闪烁的光透过破碎的橱窗,在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散落的书页上投下诡异跳动的光影。
“谁报的警?”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推开门,警惕地看着店内一片狼藉的景象。当先一人皱着眉,目光锐利地扫过手持高尔夫球杆(虽已被陆沉舟夺下)、跌坐在玻璃渣中手掌流血、衣着昂贵却狼狈不堪的苏念,又扫过脸色惨白如鬼、眼神空洞的陆沉舟,最后落在我身上。
我手臂上被玻璃划出的血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手中还捧着那本被撕裂的绝版书。
“我报的。”我平静地开口,将手中的书小心地放在相对干净的吧台上,指了指地上仍在失神的苏念,“这位苏念女士,持械闯入打烊的店铺,故意毁坏财物。”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你胡说!”苏念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跳起来,不顾掌心的伤口和满身的玻璃碎片,尖声反驳,“明明是她!是她勾引我丈夫!是她……”
“够了!”陆沉舟突然爆发出一声嘶吼,那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他猛地转向苏念,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活撕了她,“苏念!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是你砸了她的店!是你像个疯子一样闯进来伤人!”
“我像个疯子?!”苏念被他的怒吼震得后退一步,随即更加疯狂地大笑起来,泪水糊了满脸精致的妆容,“陆沉舟!是你疯了!是你忘不了这个贱人!你书房里锁着她的照片!你喝醉了只会喊她的名字!你当我瞎了吗?!”
她猛地指向我,指尖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怨恨而剧烈颤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尖刻:
“还有!林晚!你以为你赢了?你以为他真在乎你那个没生出来的野种?!”
她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缠上陆沉舟瞬间惨白的脸,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
“陆沉舟!你听着!当年她流产,根本不是意外!是我!是我在她病房外的热水间,把她保温杯里的水换成了活血的药剂!剂量不大,但足够送走那个碍眼的野种!哈哈哈哈哈!”
死寂。
比玻璃碎裂时更彻底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陆沉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变成了骇人的灰白色。
他像一座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石雕,僵在原地,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瞪着狂笑的苏念,瞳孔剧烈地收缩着,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同床共枕了七年的女人。
然后,那空洞的眼眶里,某种东西彻底碎裂了。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地狱里飘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在发抖。
“我说是我做的!”苏念豁出去了,带着一种毁灭般的快意,“我早就知道她怀孕了!想用孩子绑住你?做梦!我苏念想要的东西,谁也别想挡路!尤其是她林晚!一个没成型的野种算什么?也配跟我争?!”
“砰!”
一声闷响。
陆沉舟高大的身躯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晃了一下,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上!
细碎的玻璃渣刺进昂贵的西裤,瞬间洇开暗红的血迹,他却浑然不觉。
他只是低着头,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那不是哭,是灵魂被彻底撕裂后发出的绝望悲鸣。
警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性自白和眼前失控的场面惊住了。
当先那位经验丰富的警官迅速反应过来,厉声道:“苏念!你刚才说的,涉嫌故意伤害!现在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另一名警察立刻上前,警惕地抓住苏念的胳膊。
苏念还在笑,笑得眼泪横流,她看着跪在地上如同死去的陆沉舟,又看看我,眼神疯狂而怨毒:“调查?哈哈!查啊!七年了,你们查得到证据吗?陆沉舟!你现在满意了?这就是你忘不了她的下场!你们都该死!全都该死!”
她被警察强行带了出去,歇斯底里的咒骂声渐渐消失在警笛的鸣响里。
咖啡馆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陆沉舟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
他跪在那里,像一个被抽去了所有筋骨的破败玩偶,身体蜷缩着,头深深埋下,双手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指节用力到泛白。
玻璃碎片扎进膝盖和手掌,鲜血滴落在狼藉的地板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比肉体疼痛更甚千倍万倍的,是灵魂被真相撕扯的剧痛和铺天盖地的悔恨。
他以为当年的失去只是一场冰冷的交易,一次利益的权衡。
他以为那份产检单,只是命运对他抉择迟来的、无足轻重的嘲讽。
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从未谋面的骨肉,竟是被他后来娶进门的女人,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在他眼皮底下扼杀!
而这一切,都源于他当年那句冷酷的——“你挡了我的路”。
是他,亲手将毒蛇引到了病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心碎的呜咽声才渐渐低了下去。
陆沉舟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脸上泪痕交错,混杂着灰尘和狼狈,眼底的红血丝密布,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死灰。
他望着我,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汹涌地滑落。
那眼神里的痛苦和悔恨,浓烈到足以将人溺毙。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
手臂上的伤口传来隐隐的刺痛,提醒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噩梦。
吧台上,那本被撕裂的《十四行诗》静静躺着,深蓝封面上的裂口狰狞丑陋。
心口那片冰封的湖,被这残酷的真相投入巨石,却奇异地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痛吗?
痛。为那个甚至来不及成型就被恶意剥夺的小生命。
恨吗?
恨。恨命运的无常,恨人心的歹毒。
但看着眼前这个跪在玻璃渣里、被悔恨彻底击垮的男人,我却感到一种深沉的、无边无际的疲惫。
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痴缠怨怼,在血淋淋的真相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和……毫无意义。
我走到吧台边,拿起那本伤痕累累的书。
动作轻柔地拂去封面上沾染的灰尘和细小的玻璃碎屑。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卷透明的胶带,小心地、一点一点地,试图将那巨大的裂口粘合起来。
动作专注而平静,仿佛在修补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旧物。
陆沉舟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绝望地追随着我的动作。
他看到我拿出胶带,看到我试图粘合那本被他现任妻子亲手撕裂的书。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撑起身体,不顾膝盖的剧痛,几乎是爬行着挪到吧台边,沾满血污的手颤抖着伸向那本书,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
“晚晚……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害了……”
他的话语破碎不堪,巨大的痛苦哽住了喉咙,只有眼泪不断砸落在冰冷的地面。“……孩子……我们的孩子……我……”
“陆沉舟。”我打断他,没有抬头,指尖稳稳地压平一条胶带。
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刀,斩断了他所有卑微的乞怜。
“那孩子,”我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小腹的位置,那里曾经有过微弱的悸动,如今只剩一片冰冷的空茫。
“在你签下离婚协议,说出‘挡路’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布满血泪的脸,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疲惫荒原。
“苏念,只是替你做了你本就想做,却没来得及亲自动手的事。”
这句话,像最后的重锤,彻底砸碎了陆沉舟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死寂的灰败。
是啊,是他亲手递上的刀。
我不再看那彻底被摧毁的男人,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胶带缠绕书本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裂口太深太大,即使用尽全力,也无法完全复原。
那道丑陋的疤痕,永远留在了深蓝色的封面上,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我放下书,拿起旁边一直安静放着的、刚刚倒好的那杯冰美式。
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黑褐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着咖啡馆内破碎的光影。
然后,我抬起手,将整杯冰美式,从陆沉舟的头顶,缓缓地、平静地,淋了下去。
冰冷的液体混杂着冰块,兜头浇下,瞬间浸透了他凌乱的头发、惨白的脸颊、昂贵的衬衫。
深褐色的咖啡渍在他浅色的衣服上迅速蔓延开,狼狈不堪。
他像是被冻僵了,又像是彻底失去了知觉,只是木然地跪在那里,任由冰冷的咖啡顺着发梢、脸颊滴落,混合着未干的泪水,砸在地板的玻璃渣上。
“清醒了吗?”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陆沉舟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湿透的头发黏在额前,冰水混合着咖啡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
他看着我的眼睛,那双曾经深邃锐利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死寂。
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清醒了,就走吧。”我放下空杯,绕过他,走到门口,拉开了那扇被砸坏、勉强还能开合的玻璃门。
深秋的夜风灌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
我侧身让开通道,目光平静地投向门外无边无际的夜色。
“你的路,”我看着远处被霓虹模糊的城市轮廓,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清晰地落在死寂的室内,“没人挡了。”
陆沉舟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死死地盯着我,又像是透过我看到了那个冰冷病房里签下协议的自己,看到了那个被自己亲手推向深渊的妻子和未曾谋面的孩子……
巨大的痛苦终于冲垮了最后一道堤坝,他猛地弯下腰,发出了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嘶哑绝望的嚎哭,那哭声压抑在喉咙深处,却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人心碎。
他挣扎着,踉跄着,几乎是爬着,离开了这片狼藉。
沉重的脚步声和破碎的呜咽声,最终消失在寒冷的夜色深处。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寒冷和喧嚣。
咖啡馆内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散落的书页中间。
吧台上那盏昏黄的小灯,依旧散发着微弱却固执的光芒。
我弯下腰,开始一片一片,捡拾地上那些锋利的碎片。
动作很慢,很小心。
指尖被细小的玻璃茬划破,渗出细小的血珠,也感觉不到疼。
手臂上被划伤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留下几道暗红色的结痂痕迹。
手背上被热咖啡烫出的那片红肿,在冰水的刺激和时间的流逝下,也褪成了淡淡的粉痕。
痛楚终究会消散。
疤痕却会留下。
就像那本被胶带勉强粘合的《十四行诗》,深蓝封面上的裂痕永远都在,狰狞地诉说着曾经发生的暴力。
它不再完美,甚至不再完整。
但它依然是一本书。
可以重新被放回书架,在时光的角落里,沉默地承载着文字的力量,等待下一个愿意拂去灰尘、耐心阅读的人。
我将最后一片较大的玻璃碎片丢进垃圾桶。
直起身,走到吧台边,拿起那本修补好的书。
手指拂过那道粗糙的胶带疤痕,动作轻柔。
窗外,夜色浓重,寒星寂寥。
远处城市的光晕模糊地亮着,像无数条纵横交错、永不停歇的河流。
我抱着书,站在一地狼藉的寂静里。
空气里还残留着破碎的香水味、浓烈的咖啡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风吹起窗帘,拂过手臂上那几道淡淡的伤痕。
有点凉。
但终究,不再灼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