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文章:YZL-1102-整蛊刮刮乐-dsv31-17-6-0.7
任务ID
346563E87EB54A6F
使用模型
deepseek-r1-250528
生成时间
2025-11-02 20:05
文章字数
16275 字
## 头等舱的陷阱
>公司年会的头奖是马尔代夫豪华别墅的十年使用权,我随手塞进外套口袋。
>回家发现外套被老婆苏晚翻过,她正兴奋地跟丈母娘视频:“妈,我中大奖了!别墅!”
>我想告诉她那是行政部整蛊新人的假凭证,她却先甩出离婚协议:“穷鬼,配不上我了!”
>看着协议上“女方自愿放弃房产”的条款,我默默收起刚用项目提成给她订的百万珠宝订单。
>直到她挽着情夫去度假村兑奖,工作人员微笑:“抱歉女士,您这奖券…是行政部批量打印的。”
>她尖叫着冲回来时,我正将婚内财产转移证据交给律师:“别墅没有,债务平分。”
---
“陈默!你外套口袋里这卡纸是什么?皱巴巴的!”
苏晚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一丝…压不住的亢奋?
我正弯腰换鞋,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年会?对了,行政部那群活宝搞的“头奖”——马尔代夫某豪华别墅十年使用权兑换券。哄堂大笑后,人人都当个乐子,我的那张被我随手塞进了大衣内袋。
“哦,那个啊,”我直起身,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常,“公司年会发的纪念品,没什么用。”
我没立刻走过去,厨房水槽里泡着昨晚的碗碟,像一堆嘲讽的脸。项目冲刺连轴转了一个月,今天好不容易能喘口气。
“纪念品?”苏晚的语调陡然拔高,像一根被骤然拨紧的琴弦,“陈默!这上面写的是‘马尔代夫海景别墅十年使用权’!头奖!这是头奖啊!”
她几乎是尖叫着冲到我面前,手里捏着那张边缘微卷的硬卡纸,眼睛亮得惊人,脸颊因为激动泛起潮红。
“是真的吗?老公!是不是真的?”她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身体微微颤抖,“马尔代夫!别墅!十年!”
看着她狂喜到有些变形的脸,那句“假的,行政部整蛊新人的”卡在我喉咙里。还没来得及吐出来——
“妈!你猜怎么着!”苏晚已经旋风般扑回沙发,抓起手机拨通了视频,声音甜腻发颤,“我中大奖了!马尔代夫!海边大别墅!十年!十年啊!”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地对着手机屏幕比划,仿佛那栋不存在的别墅已经矗立在她眼前。
“真的假的?晚晚!我的好闺女哟!”丈母娘沈丽萍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立刻从扬声器里炸开,带着毫不掩饰的狂喜,“老天开眼!我就说我女儿是有大福气的!陈默那小子,祖坟冒青烟才娶到你!”
“妈!”苏晚娇嗔地打断,得意地瞥了我一眼,像在炫耀一件稀世珍宝,“以后咱们想去就去,就当自家后花园!”
沈丽萍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对对对!让他陈默也见识见识,什么叫上流人的生活!省得他总一副穷酸相,好像我们晚晚跟着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晚晚啊,妈跟你说,这种天降横财,就是老天爷补偿你的!”
她们母女俩沉浸在狂喜的泡沫里,那尖利的笑声和夸张的言语像针一样扎着我的耳膜。我站在玄关的阴影里,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试图插话:“苏晚,其实那张……”
“哎呀妈,不跟你说了,我得好好看看我的‘房产证’!”苏晚根本没给我机会,敷衍地对着镜头挥挥手,迫不及待地挂断视频。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硬卡纸捧在掌心,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对着顶灯翻来覆去地看,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烫金的“十年使用权”字样,嘴里念念有词:“阳光、沙滩、私人泳池…太棒了!陈默,我们什么时候去?明天?后天?”
她终于舍得把目光从那张纸上移开,落在我身上,但那眼神里的兴奋和热度,却仿佛透过我在看另一个金光闪闪的世界。
我看着她被狂喜冲昏头脑的样子,心里那点解释的念头彻底冷了下去。算了,由她去吧,过会儿冷静下来再说也不迟。我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你先收好,别弄丢了。我去把碗洗了。”
“洗什么碗!”苏晚嗔怪地瞪我一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和优越,“这种粗活哪配得上我们亿万富翁的手?明天就请保姆!不,请三个!”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大奖券”放进她那个价值不菲的LV钱包最里层,然后哼着歌,脚步轻快地飘进了书房。
我摇摇头,挽起袖子走向厨房。冰凉的自来水冲在手上,稍微驱散了一点疲惫和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至少,还有一个好消息能让她真正开心吧?
打开手机银行,一笔刚入账的金额赫然在目——项目终于尘埃落定,一笔丰厚的提成。点开和顶级珠宝品牌SA的聊天窗口,几张设计图的照片跳了出来,都是苏晚之前逛街时盯着看了很久却嫌贵的款式。一款海蓝宝镶钻项链,纯净的蓝色像浓缩的海水,璀璨夺目。她当时眼睛都亮了,最后却拉着我离开,小声嘀咕着“太贵了,不划算”。
我笑了笑,手指轻点,选中了那条项链,附带一对同系列耳环。
“就这套,确定。包装做好一点。”我发出信息。
对方秒回:“陈先生真有眼光!苏小姐一定爱不释手!放心,绝对顶级VIP待遇。预计后天送到府上?”
“可以。”回复完,我关掉手机。水龙头的水哗哗流着,冲刷着瓷盘上的油污。想象着苏晚收到这份意外惊喜时惊喜的表情,或许能冲淡点这张假奖券带来的后续尴尬?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拉开,撞击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苏晚走了出来。
脸上的狂喜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嫌恶?
她手里捏着的,不是那张大奖券,而是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件?
我关掉水龙头,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苏晚没有回答我。她径直走到客厅的茶几旁,把那份文件重重地拍在玻璃桌面上。
“啪!”清脆的响声在骤然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我擦干手,走过去。目光落在文件抬头的加粗黑体字上——《离婚协议书》。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紧接着是失重般的下坠感。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又在下一秒被抽空,留下嗡嗡的耳鸣。
“什…什么意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苏晚抱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终于卸下伪装的轻松和决绝。
“意思很简单,”她的声音平稳得可怕,“陈默,我们离婚。”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我的神经上。
“为什么?”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巨大的荒谬感压过了震惊,“就因为我没告诉你那张奖券是假的?你听我说,那是行政部……”
“是不是假的,现在都不重要了。”她干脆地打断我,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目光扫过我身上洗得发白的家居服,像是在看什么垃圾,“重要的是,我苏晚的人生,终于迎来了转折点。而你陈默,”她顿了顿,语气里的鄙夷毫不掩饰,“一个拿着死工资、抠抠搜搜过日子的普通职员,已经配不上即将拥有亿万财富的我了。”
亿万财富?就凭一张整蛊用的假奖券?我看着她脸上那种笃定和优越,只觉得荒谬至极,荒诞得让我想笑。
“苏晚,你清醒一点!”我试图抓住最后一丝理智,“那张纸就是个笑话!值不了你一个包钱!”
“闭嘴!”苏晚猛地拔高声音,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冰冷,“陈默,收起你那套!我查过了,这种大奖券,不记名!谁拿到就是谁的!它现在在我手里,那就是我苏晚的!明白吗?”
她指着那份离婚协议,指尖点在财产分割那一栏,那里清晰地打印着:“位于本市滨江花园的婚内房产一套(登记在女方苏晚名下),女方自愿放弃产权,归男方陈默所有。”
“看到了?”她下巴微扬,带着施舍般的傲慢,“房子归你。算是我苏晚念在五年夫妻情分上,对你最后的仁慈。赶紧签了,明天一早就去民政局。”她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天气,“别耽误我享受人生。”
五年夫妻情分?最后的仁慈?
我看着她那张被突如其来的“财富”刺激得容光焕发、却又写满冷漠和贪婪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五年里,我省吃俭用,工资奖金几乎全交,给她买名牌包、带她出国旅游,生怕她受一点委屈。这栋房子,更是倾尽我婚前全部积蓄和婚后大部分收入,只写了她的名字,只因为她一句“这样才有安全感”。
原来,安全感是这么个用法?
“呵,”我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那笑声干涩又空洞,“嫌我穷?配不上你了?”
苏晚不耐烦地皱眉:“不然呢?陈默,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即将拥有的生活!云泥之别!嫁给你五年,我连个爱马仕都要犹豫半天!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爱马仕?我给她买的那些限量版香奈儿、迪奥,哪个不比爱马仕入门款贵?原来在她眼里,竟成了委屈?
巨大的失望和冰冷的愤怒瞬间淹没了所有情绪,像汹涌的寒潮,冻结了五脏六腑。心口的位置,空落落的,又沉甸甸的,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麻木和荒谬感。
我点点头,没再看她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转身,走向玄关的柜子,从最上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不大,但分量感十足。这是我原本准备给她的惊喜。
我沉默地打开盒子,璀璨夺目的海蓝宝在灯光下折射出海洋般深邃的光芒,钻石围镶,流光溢彩。价值不菲,是我用这笔项目提成能买到的最好的心意。
苏晚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住,呼吸都窒了一下,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这…这是给我的?”
我面无表情地“啪”一声合上盖子,声音清脆。
“既然觉得我配不上你了,”我把首饰盒随手塞进自己挂在玄关的外套口袋里,动作干脆利落,“那这些东西,你就不配再要了。”
苏晚脸上的贪婪瞬间凝固,转为惊愕,随即是勃然大怒:“陈默!你干什么!那是我的!”
“你的?”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苏晚,从你拿出这份协议开始,我的东西,就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你…!”苏晚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大门锁孔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门被“砰”地一下用力推开。
丈母娘沈丽萍像一团移动的愤怒风暴,裹挟着室外的寒气,气势汹汹地卷了进来。她穿着貂,挎着包,目光精准地扫过客厅,最后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在我身上。
“晚晚!怎么样?离了没?”她根本无视我的存在,直奔苏晚,声音又尖又利,“我早就跟你说过,这种窝囊废根本配不上你!守着个破工作,拿死工资,买套房还得靠你名字才能贷下来,我呸!”
她转头对着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现在好了!我女儿是亿万富翁了!全天下的好男人排着队让她挑!你这种废物,还不赶紧收拾东西滚蛋?赖在这里想分我女儿的钱吗?门儿都没有!”
苏晚立刻依偎到沈丽萍身边,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她抬着下巴,看着我,眼神里是赤裸裸的轻蔑和不耐烦:“听到了吗?陈默?我妈说得对。赶紧签字,收拾你的破烂,明天一早,民政局见。”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语气带着点天真的残忍:“哦,对了,你该不会想说,那张别墅券是你的吧?”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浏览器搜索页面——“不记名兑奖券归属权”。
“我查过了,”她得意地宣布,“不记名,在谁手里就是谁的!林深,认命吧!你就是个穷命!以后别来沾边!”
认命?穷命?
心,彻底沉了下去,坠入一片深不见底的冰海。最后一点残存的温度,也被这赤裸裸的贪婪和刻薄彻底浇灭。原来,五年的付出和真心,在真正的利益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连一张虚无缥缈的假奖券都比不上。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母女,看着她们脸上毫不掩饰的狂喜、鄙夷和对“暴富”后生活的无限憧憬。巨大的荒谬感像浓雾一样包裹着我,反而让大脑异常清醒。
也好。一张废纸,撕开所有伪装。
“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弯腰拿起茶几上那份离婚协议,“字,我签。”
苏晚和沈丽萍脸上同时闪过巨大的、得偿所愿的狂喜。
我没再看她们,目光落在协议最后一条财产分割上——滨江花园,女方自愿放弃。笔尖落下,名字签得干脆利落。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别迟到。”我把协议推过去。
“放心!”苏晚一把抓过协议,宝贝似的护在怀里,生怕我反悔,“我比你更着急迎接新生活!”
沈丽萍哼了一声:“算你识相!记住,除了你那堆破烂,这房子里的一针一线,都是我女儿的!别想偷拿!”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转身走向卧室,开始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
刚把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我掏出来一看,是助理小杨发来的微信,只有一张截图——公司内部匿名八卦群的聊天记录。
【卧槽!惊天大瓜!周慕白那个‘海归精英’人设崩了!】
【内部消息,他之前吹嘘的华尔街履历全是假的!就是国外野鸡大学混了几年!】
【真的假的?那他还天天开保时捷装逼?】
【车是租的!据说还欠了一屁股网贷!专门盯着公司女同事下手,想找饭票呢!】
【擦!人渣啊!谁这么倒霉被他盯上了?】
【还能有谁?就那个…项目部的苏晚呗!听说最近打得火热,有人亲眼看见他们中午在车里……啧啧!】
【苏晚?她不是结婚了吗?老公好像是技术部的陈默?】
【陈默实惨!头顶呼伦贝尔大草原了吧?】
【何止草原!听说苏晚最近还搞到个大奖,尾巴翘上天了,准备踹了陈默跟周慕白双宿双飞呢!】
【牛逼!软饭硬吃啊这是!陈默知道吗?】
【估计还蒙在鼓里吧?可怜人……】
聊天记录还在往上刷,全是各种震惊、鄙夷和对我隐晦的同情。
周慕白?项目组那个新来的,整天油头粉面,开着辆二手保时捷,言必称“我在纽约的时候”的家伙?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又酸又胀,继而是铺天盖地的冰冷和愤怒。难怪…难怪最近苏晚对我越来越冷淡,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总说加班、应酬。原来是忙着和这位“海归精英”在租来的保时捷里“加班”?
那栋不存在的马尔代夫别墅,就是她踹开我这个“穷鬼”、奔向新生活的投名状?而她的新生活,就是和这样一个靠着租车、撒谎、吃软饭的骗子“双宿双飞”?
巨大的讽刺感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我点开手机相册,翻出加密文件夹。里面静静躺着几张照片——苏晚和一个男人姿态亲昵地走进酒店的背影,男人侧脸,赫然就是周慕白。时间显示是一个月前,正是我项目最忙、连续加班的时候。
还有几张模糊但清晰的聊天截图,是周慕白一个狐朋狗友在社交平台上吹嘘,大意是“周哥牛逼,搞定个已婚少妇,人傻钱多还倒贴”。
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毁。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我退出相册,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王律吗?我是陈默。”我的声音异常平静,“我这边有点急事,需要委托你处理。关于离婚,以及…婚内财产转移和配偶重大过错的问题。”
---
“陈默!你磨蹭什么呢?赶紧把你那堆破烂搬走!别耽误我们晚晚的好心情!”沈丽萍尖锐的嗓音穿透门板,像指甲刮过黑板。
我拉上行李箱拉链,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承载了五年时光、此刻却冰冷陌生的卧室,拎起箱子,大步走了出去。
客厅里,苏晚正对着穿衣镜整理妆容,一身崭新的香奈儿套裙,妆容精致,容光焕发。沈丽萍在一旁指指点点,满脸堆笑。看到我出来,苏晚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我只是一个需要被清走的障碍物。
我目不斜视地走向门口。
“站住!”苏晚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刻意的甜腻,却又掩不住那高高在上的施舍感,“陈默,虽然我们现在没关系了,但看在你签了字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
她转过身,双臂环胸,下巴微扬,用一种怜悯又轻蔑的眼神打量着我:“滨江花园那房子,地段不错,但毕竟不是什么顶级豪宅。配你,也算绰绰有余了。以后啊,好好守着你的小房子,过你的安稳日子,别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沈丽萍立刻附和,嗤笑道:“就是!捡了个大便宜就偷着乐吧!以后可没我女儿这么眼瞎的愿意跟你了!”
我停下脚步,背对着她们,肩上的背包带勒得我生疼。行李箱的轮子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单调的摩擦声。
“哦?”我微微侧过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她们耳中,“那我还得谢谢苏小姐的‘慷慨’了?”
苏晚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我的语气刺耳,但又想不出反驳,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走吧!看见你就烦!”
我好的,这是第二部分:
---
行李箱的滚轮碾过光洁的地砖,发出沉闷的声响。我拉开门,没有回头,身后是苏晚毫不掩饰的、胜利者般的嗤笑,以及沈丽萍刻薄的叮嘱:“记住!明天早上九点!敢迟到让你好看!”
砰!
防盗门在我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贪婪气息。楼道里阴冷寂静,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在回响。五年的婚姻,五年的付出,最终换来的,竟是这样一场猝不及防、却又意料之中的背叛和驱逐。
心口的位置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但奇怪的是,那撕裂般的剧痛并未持续太久,反而被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清醒取代。愤怒在胸腔里沉淀,凝成坚硬的冰棱。
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王律师五分钟前的回复:【材料已收到,非常清晰有力。明天上午十点,律所见。另外,苏小姐近期频繁向一个尾号**876的账户大额转账,总额已逾百万,用途不明。初步判断为周慕白关联账户。】
百万?!我捏着手机的指节瞬间发白。我的项目奖金、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甚至我父母塞给我们的养老钱……原来都被她拿去填了那个骗子的窟窿?就为了那个租来的保时捷和虚假的华尔街光环?!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又被我强行咽下。苏晚,你真是好样的!
手机再次震动,是苏晚发来的短信,趾高气扬:【陈默,别墅的产权确认文件我发你邮箱了(虽然你这种层次也看不懂)。明天办完手续,我就和慕白直飞马代!这破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对了,钥匙给我放物业,别弄丢了!】
慕白?叫得真亲热。我冷笑着点开邮箱附件。果然,是那份伪造的“马尔代夫海景别墅十年使用权确认书”,行政部的公章印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她竟然还真的当宝了?迫不及待地要拿着这废纸去“度假”?
也好。那就让这张废纸,成为压垮你美梦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拨通了行政部主管老赵的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喂?老赵,是我,陈默。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 * *
第二天,民政局门口。九点差五分。
初冬的早晨寒气逼人,我站在台阶下,看着那辆熟悉的、保养得锃亮的保时捷718以一个略显刻意的甩尾姿态停在不远处。驾驶座车门打开,周慕白一身骚包的米白色羊绒大衣,油头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绕过来殷勤地替副驾开门。
苏晚袅袅娜娜地下来。她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妆容比昨天更精致,穿着一件崭新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Max Mara泰迪熊大衣,脚踩细高跟,手里拎着那个装着她“大奖券”和“确认书”的LV手袋。她像只骄傲的孔雀,挽着周慕白的胳膊,下巴抬得高高的,扫过我的眼神充满不屑,仿佛我是路边碍眼的垃圾。
“哟,还真准时。”周慕白搂着苏晚的腰,走到我面前,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带着点怜悯的假笑,“陈默,以后好好过。虽然滨江那房子……啧,也就那样吧,但对我们晚晚来说,算是做慈善了。”
苏晚立刻娇嗔地锤了他一下:“慕白!别这么说嘛,毕竟五年呢,给他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算我仁至义尽了。”她转向我,语气陡然变冷,“协议带了吧?赶紧进去办完,我们还要赶飞机去接收我的别墅呢!”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宛如一对即将登上人生巅峰的璧人,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搅。周慕白眼神里的算计和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他真以为自己傍上了个亿万富婆?殊不知,他抱着的,不过是一个用我的血汗钱和一张废纸堆砌出来的、一戳就破的泡沫。
“带了。”我淡淡应了一句,率先转身走进民政局冰冷的大厅。
手续办理得异常顺利。苏晚全程嘴角含笑,眼神放空,心思显然早已飞到了阳光沙滩椰林树影。她签字的动作快得像在赶集,仿佛多耽搁一秒都是对“新生活”的亵渎。当那两本深红色的离婚证递出来时,她几乎是抢过去,看都没看就塞进了LV包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解脱和狂喜。
“搞定!”她长舒一口气,声音都带着雀跃,紧紧挽住周慕白的胳膊,“慕白,我们走!”
周慕白朝我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挑衅和怜悯的眼神,仿佛在说:“看,你老婆现在是我的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相拥着走出民政局大门,像一对终于冲破樊笼的鸟儿,奔向“自由”和“财富”。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勾勒出光鲜亮丽的轮廓,却照不进那内里早已腐烂的空洞。
苏晚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仿佛这五年,连同我这个人,都成了迫不及待要甩掉的垃圾。
我站在原地,目送那辆保时捷绝尘而去,方向正是城外通往机场的高速。手机震动,是王律师:【陈先生,手续办完了吗?我这边已准备就绪。】
我回复:【办完了。他们去度假村‘兑奖’了。开始吧。】
* * *
马尔代夫风格度假村。巨大的贝壳状穹顶下,空气里弥漫着人工香氛和金钱堆砌的奢华气息。
苏晚和周慕白昂首挺胸地走进兑奖接待处。苏晚下巴抬得更高了,LV手袋被她紧紧护在胸前,仿佛里面装着整个世界的未来。周慕白则像个人形挂件,殷勤地为她引路,目光却忍不住四处逡巡,打量着这“未来产业”的规模。
接待台后站着一位穿着制服、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工作人员,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甜美笑容。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声音温柔悦耳。
苏晚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着内心的狂喜,但声音还是忍不住微微发颤。她从LV包里珍而重之地取出那张“大奖券”和“确认书”,小心翼翼地放在光洁的大理石台面上。
“你好,我来兑奖。”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得意,“马尔代夫海景别墅,十年使用权。这是凭证和确认书。”她特意加重了“十年”和“确认书”的字眼,仿佛在宣告一个了不起的身份。
女工作人员保持着甜美的微笑,双手接过那两张纸,动作轻柔,态度恭敬。她先拿起那张“大奖券”,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烫金文字和落款的公司印章,又拿起那张所谓的“确认书”,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几秒。
苏晚和周慕白屏住呼吸,四只眼睛紧紧盯着工作人员的脸,试图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化里捕捉到一丝惊叹或羡慕。
女工作人员抬起头,笑容依旧,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她清了清嗓子,用非常清晰、非常标准的普通话,一字一句地说道:
“【付费起点】”
“非常抱歉,这位女士。”她的声音依旧甜美,但内容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您这张‘大奖券’……经我们初步核对,并非我们度假村官方发行的有效凭证。”
空气瞬间凝固。
苏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冻住的面具。周慕白脸上的得意也瞬间凝固,转化为错愕。
“你…你说什么?”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你看清楚!这是你们公司年会发的头奖!上面有你们度假村集团总部的公章!还有这份确认书!白纸黑字!”
工作人员脸上的职业化甜美笑容没有半分变化,语气甚至更加温和有礼,但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女士,请您稍安勿躁。首先,这张所谓的‘大奖券’,其印刷格式、字体、包括这个‘十年使用权’的表述,都与我司任何官方发行的凭证完全不同。”
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那个公章:“其次,这个公章印鉴,经初步比对,与我司在工商系统备案的公章印模存在明显差异,疑似伪造。”
她又拿起那份“确认书”:“至于这份文件……非常遗憾,我们系统中从未登记过苏晚女士您的任何获奖信息,也从未出具过此类‘确认书’。该文件上的签字和印章同样无法核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苏晚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猛地抓住台面边缘,指甲刮过大理石发出刺耳的声音,“是陈默!一定是他!是他嫉妒我!是他调换了我的奖券!是他搞的鬼!”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引来了周围几道诧异的目光。
周慕白的脸色也变了,从错愕转为阴沉和慌乱。他一把扯住苏晚的胳膊,声音急促而压低:“晚晚!冷静点!别在这闹!我们…我们先走!”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地方。
“我不走!”苏晚用力甩开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疯狂,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精心描绘的眼妆糊成一团,“那是我的别墅!我的!你们必须给我兑奖!你们和那个废物是一伙的!你们合伙骗我!”她像疯了一样,试图去抢夺工作人员手里那两张纸。
“女士!请您自重!”工作人员脸上的甜美笑容终于消失,声音变得严肃,迅速将凭证收回,后退一步,眼神示意旁边的保安。两名身材高大的保安立刻上前一步,虽然没有动手,但压迫感十足。
“保安!请送这两位情绪激动的客人出去!”工作人员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你们不能这样!那是我的!我的别墅啊——!”苏晚被周慕白连拖带拽地往外拉,她哭喊着,挣扎着,昂贵的泰迪熊大衣在拉扯中皱成一团,头发散乱,状若疯妇。曾经引以为傲的精致和体面,此刻荡然无存。梦想的泡沫被当众戳破,露出底下赤裸裸的贪婪、愚蠢和狼狈不堪。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嗡嗡的声浪,像无数根针扎在她身上。那些目光,充满了鄙夷、嘲笑和看戏般的怜悯。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陈默!你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苏晚凄厉的哭嚎声被隔绝在度假村奢华冰冷的玻璃大门之外。
* * *
停车场里,保时捷718像一只困兽。车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苏晚瘫在副驾上,脸上泪水混合着花掉的妆容,一片狼藉,眼神空洞,身体还在不住地发抖。巨大的失落、愤怒和铺天盖地的耻辱感几乎要将她吞噬。她精心编织的亿万富婆美梦,她踹掉“穷鬼”奔向的新生活,就在刚才,被当众撕得粉碎,还被人像垃圾一样轰了出来。
周慕白脸色铁青,烦躁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长鸣。
“闭嘴!别嚎了!”他对着还在抽噎的苏晚吼道,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扭曲,“还他妈别墅!十年使用权?!苏晚!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被一张破纸耍得团团转!还连累老子跟你一起丢人现眼!”
苏晚被他吼得一怔,随即更大的委屈和愤怒涌了上来:“周慕白!你吼我?!我被人骗了!我的别墅没了!那可是一个亿啊!你凭什么吼我!”
“一个亿?”周慕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转头,眼神凶狠地瞪着她,“你到现在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那就是一张废纸!你那个废物前夫搞的鬼!他早就知道是假的!故意看我们出丑!懂吗?蠢女人!”
“他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对我!”苏晚尖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凭什么?就凭你傻!”周慕白恶毒地嘲讽,“还他妈拉着我来兑奖?老子这张脸今天算是让你丢尽了!以后圈子里怎么混?啊?!”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亏。这段时间为了稳住苏晚这个“准富婆”,他租车、买假货充门面(苏晚炫耀的所谓“爱马仕”就是他的杰作)、请客吃饭、甜言蜜语……投入的成本可不少!现在倒好,别说分一杯羹了,连本都亏进去了!还成了笑柄!
“我不管!”苏晚歇斯底里地拍打着座椅,“周慕白!你得帮我!你认识那么多人!你帮我去找他们算账!把别墅给我要回来!那是我的!一定是他们串通好了!”
周慕白看着她这副歇斯底里、油盐不进的样子,最后一点耐心也耗尽了。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冰冷而算计。既然“富婆”梦碎了,那就止损吧。
“帮你?”他冷笑一声,语气变得无比轻佻和现实,“苏晚,你醒醒吧。别墅?狗屁!你现在除了那点被陈默甩掉的可怜家当,还有什么?哦,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你之前说,为了给我惊喜,把我们的事告诉你妈了?还转了笔‘零花钱’让她也高兴高兴?多少来着?二十万?”
苏晚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周慕白掏出手机,点开一个页面,正是苏晚转给沈丽萍二十万的记录截图。他慢悠悠地说:“你妈沈丽萍女士,昨天下午,把这二十万,加上她自己攒的十万,一共三十万,全转给我了。”
“什…什么?”苏晚如遭雷击,猛地坐直身体,眼睛瞪圆,“为什么?!”
“为什么?”周慕白笑得像个恶魔,“我跟她说,我认识一个华尔街回来的大佬,有内幕消息,可以带她投资一个稳赚不赔的短期高收益项目,三天翻倍。你妈……呵,可比你‘聪明’多了,二话不说就把钱打过来了。还叮嘱我,赚了钱先别告诉你,要给你个更大的惊喜呢。”
“你……你骗我妈?!”苏晚的声音都变了调,浑身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
“怎么能叫骗呢?”周慕白收起手机,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阿姨她,太贪心了。不过你放心,这笔钱,我会好好‘运作’的。”他特意加重了“运作”两个字。
“周慕白!你个混蛋!人渣!把钱还给我妈!还给我!”苏晚彻底疯了,扑上去撕打周慕白。尖叫声、咒骂声、厮打声在狭小的车厢里激烈地碰撞。
“滚开!疯婆子!”周慕白用力一推,苏晚的头重重撞在车窗上,发出一声闷响。
就在这时,车窗外传来几声不轻不重的敲击。
咚!咚!咚!
两人动作同时一僵,狼狈地分开,看向窗外。
车外站着三个男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光头大汉,身材壮硕,脖子上挂着粗金链,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车内。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一脸横肉的小弟。
光头大汉的目光最终落在周慕白脸上,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周老板,三天时间到了。我们彪哥让我来问问,你那笔三百万的过桥贷,连本带利三百五十万,今天,能结清了吗?”
好的,这是第三部分:
---
光头大汉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铁钳,瞬间扼住了车内两人的咽喉。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苏晚压抑的抽噎声和周慕白骤然粗重的呼吸。
“彪……彪哥的人?”周慕白的脸色从铁青瞬间转为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面对苏晚时的凶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慌乱地摇下车窗,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笑,“强…强哥!是您啊!您看,这…这地方说话不方便,要不……”
“少他妈废话!”被称作“强哥”的光头大汉不耐烦地打断他,布满老茧的手指重重敲在车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周老板,彪哥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三天,连本带利,三百五十万。今天,钱呢?”他身后的两个小弟往前逼近一步,眼神不善地扫视着车内。
苏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吓懵了,连哭都忘了。她惊恐地看着车外凶神恶煞的三人,又看看身边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周慕白,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过桥贷?三百万?周慕白不是海归精英吗?不是华尔街回来的吗?怎么会欠高利贷?!
“强哥!您听我解释!”周慕白的声音带着哭腔,“资金…资金周转出了点小问题!您跟彪哥说说,再宽限几天!就几天!我马上就能弄到钱!我认识……”
“认识谁都没用!”强哥猛地俯身,布满横肉的脸几乎贴到车窗玻璃上,眼神锐利如鹰,“周慕白,彪哥说了,今天见不到钱,就按规矩办!你是想留条胳膊,还是卸条腿?自己选!”
“不!不要!”周慕白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我还!我还!我现在就还一部分!车!强哥您看这车!保时捷718!顶配!值一百多万呢!您先开走!算利息!剩下的我砸锅卖铁也一定尽快补上!求求您了强哥!”他手忙脚乱地翻找着车钥匙,仿佛这辆他平日里用来装点门面的豪车此刻成了烫手的山芋。
强哥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那辆保时捷,又看了看吓得面无人色的周慕白,似乎在权衡。片刻,他冷哼一声,一把夺过周慕白颤抖着递出来的车钥匙,掂了掂。
“行,算你识相。这破玩意儿,抵一百万。”强哥随手把钥匙扔给身后一个小弟,“剩下的二百五十万,给你三天。三天后,还是这个点,见不到钱……”他顿了顿,目光像冰冷的刀子一样剐过周慕白的脸,“后果自负。”
说完,他挥了挥手。小弟拿着钥匙,径直走向驾驶座。周慕白被毫不客气地从驾驶座拽了出来,像条丧家之犬般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苏晚也被强哥粗暴地拉开车门,拖下了车。
“滚吧!记住,三天!”强哥丢下最后一句话,带着两个小弟,开着那辆崭新的保时捷718,扬长而去,只留下两道刺鼻的尾气和呆若木鸡的两人。
停车场里死寂一片。
苏晚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刚才还紧紧护着的LV包,在刚才的拉扯中掉在了车里,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副驾座位上,和那辆被开走的保时捷一起,成了别人的战利品。她身上那件崭新的Max Mara泰迪熊大衣沾满了灰尘,皱巴巴的,昂贵的面料此刻显得廉价而狼狈。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旁边失魂落魄、西装皱巴、头发凌乱的周慕白。那个曾经在她眼中光芒万丈、谈吐不凡、开着保时捷的“华尔街精英”,此刻只剩下满身的恐惧、谎言和……贫穷。
“周慕白……”苏晚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不敢置信的绝望,“那三百万……是怎么回事?你…你不是说你在华尔街……”
“闭嘴!”周慕白猛地转头,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斯文和体贴,只剩下被彻底撕破伪装后的狰狞和怨毒,“都是你!苏晚!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拿张破纸忽悠我!要不是你信誓旦旦说自己中了亿万大奖!我会去借那笔过桥贷吗?!啊?!”
他指着苏晚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老子是为了带你飞!是为了在马尔代夫给你个惊喜!是为了配得上你‘亿万富婆’的身份!结果呢?!结果你他妈拿张假奖券耍老子!害老子丢了车!还欠下二百五十万的阎王债!苏晚!都是你害的!”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愤怒瞬间淹没了苏晚。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周慕白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她拿到“大奖券”之后对她百般殷勤!明白了为什么他一个“精英”会看上她这个已婚女人!一切都只是为了她那个虚幻的“亿万身家”!
“骗子!你个骗子!周慕白!”苏晚崩溃地尖叫起来,扑上去撕打周慕白,“你骗我!你根本不是精英!你就是个租车装阔的骗子!你骗我的感情!你还骗我妈的钱!那三十万!你还给我妈!”
“滚开!”周慕白用力一推,苏晚重重跌倒在地,尾椎骨撞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钻心的疼。她看着周慕白那张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恶心和绝望。
“你妈的钱?”周慕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那是投资款!投资懂吗?亏了自认倒霉!苏晚,我警告你,那二百五十万,三天之内,你想办法给我弄来!否则,”他蹲下身,凑近苏晚耳边,声音阴恻恻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彪哥的手段,你不想让你妈也尝尝吧?听说她身体不太好?嗯?”
苏晚浑身剧震,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妈沈丽萍!那个视财如命、却把养老钱都“投资”给了周慕白的妈!
“不…不要动我妈…”她哆嗦着嘴唇,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迹和花掉的妆容,一片狼藉。
周慕白冷笑一声,不再看她,直起身,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西装,掏出手机。他得赶紧想办法,找下一个“目标”或者“金主”,否则三天后……他不敢想。
苏晚瘫坐在冰冷肮脏的地上,初冬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裙子侵入骨髓。万念俱灰。别墅是假的,亿万财富是泡影,以为的真爱是图她“钱”的骗子,现在,还连累母亲可能面临危险,自己更是莫名其妙背上二百五十万的巨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她自己的手机。她麻木地掏出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沈丽萍。
苏晚的手指颤抖着,几乎不敢接。她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里面传来的却不是母亲熟悉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焦急的女声:
“喂?是苏晚吗?我这里是市第一医院急诊科!你母亲沈丽萍女士刚刚被120送来了!情况非常危急!初步判断是突发脑溢血!你赶紧过来签字!快!”
“轰——!”
苏晚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瞬间发黑。脑溢血?!妈?!
“妈——!!”她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哭嚎,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就往外冲,高跟鞋的鞋跟断了也浑然不觉。恐惧、悔恨、绝望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将她拖向深渊。
周慕白看着苏晚疯了一样冲出去的背影,皱了皱眉,骂了句“晦气”,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
* * *
市第一医院,抢救室外,红灯刺目。
苏晚赶到时,手术室的门紧闭着。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泪痕交错,像个真正的疯妇。她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仿佛要将它盯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是煎熬。周慕白的威胁、那二百五十万的巨债、还有那张可笑的假奖券……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重要。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妈,你千万不能有事!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眼神凝重。
苏晚像触电一样弹起来,扑了过去:“医生!我妈!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沉重:“苏小姐,很抱歉。我们尽力了。沈丽萍女士送来时,颅内出血量过大,压迫重要神经中枢,引发多器官功能衰竭……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
三个字像三把重锤,狠狠砸在苏晚的胸口,砸碎了最后一丝侥幸。
她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晚晚!”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是陈默。他不知何时来了,就站在不远处,脸色同样沉重,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苏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陈默的胳膊,指甲深深陷进他的皮肉里,眼泪汹涌而出,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陈默…陈默!妈…妈她走了!是我害了妈!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蠢!陈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妈没了…我什么都没了…周慕白那个骗子…他还欠了高利贷…他要我还二百五十万…他还威胁要动妈…陈默…救救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她语无伦次,涕泪横流,所有的骄傲、贪婪、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乞求。
陈默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看着她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悔恨。那双曾经盛满算计和轻蔑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破碎的空洞。
他没有立刻推开她,但也没有安慰。只是任由她抓着,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
“苏晚,你母亲的事,我很遗憾。”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她,“至于帮你?帮你填周慕白的二百五十万高利贷窟窿?”
苏晚拼命点头,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陈默缓缓地、坚定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不。”他吐出一个字,清晰无比。
苏晚脸上的乞求瞬间凝固。
陈默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递到苏晚面前。
“在你忙着和周慕白谋划‘新生活’,拿着假奖券去兑亿万大奖的时候,”陈默的声音冰冷,毫无波澜,“王律师已经整理好所有材料,正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
苏晚茫然地看着那个文件夹,像在看一个潘多拉魔盒。
“婚内出轨,证据确凿。”陈默翻开文件夹第一页,是几张高清的监控截图——她和周慕白在酒店门口拥吻、在车里亲热。“聊天记录、开房记录、证人证言……一应俱全。”
他又翻过一页,是密密麻麻的银行流水:“婚内财产恶意转移,总额一百零七万八千六百元。其中,”他指向一条醒目的标注,“七十五万直接转入周慕白个人账户。另外三十二万,用于周慕白租车、购买奢侈品包装身份等开销。还有你转给你妈的那二十万……也就是被周慕白骗走的三十万中的一部分。”
苏晚的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还有,”陈默的声音更冷了,“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擅自将我父母赠予我们用于购房的三十万养老钱,转入你自己开设的秘密账户,意图不明。”
他合上文件夹,发出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却如同惊雷。
“苏晚,”陈默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种彻底了断后的淡漠,“你母亲的后事,出于人道主义,我会协助处理。但除此之外,我们之间,只剩下法律层面的清算。”
“那二百五十万高利贷,是你的个人债务,与我无关。你婚内转移的共同财产,包括你账户里那三十万,以及周慕白挥霍掉的部分,法院会依法追回。至于滨江花园的房子,”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那是我的婚前财产,婚后加名是你要求的。基于你重大过错,我有权要求撤销赠予,收回全部产权。”
苏晚彻底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陈默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凌迟着她残存的幻想。钱没了,房子没了,妈没了,还背上了巨额债务和洗不掉的恶名……她真的,一无所有了。
陈默不再看她,转身走向走廊的另一头。
那里,站着西装革履的王律师,正低声和一个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说着什么。老妇人头发花白,面容憔悴,但眼神却异常清亮,正温柔地看着陈默走来的方向。
是陈默的母亲!她醒了?!
苏晚的瞳孔猛地收缩。
陈默走到母亲身边,蹲下身,握住母亲干瘦但温暖的手,脸上露出了苏晚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柔和笑容:“妈,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陈母慈爱地拍拍儿子的手背,目光越过他,落在地上那团狼狈不堪的身影上,眼神里没有指责,只有深深的悲悯和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虚弱却清晰:
“小默啊,妈没事。就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了,有些事,也就看开了。”她微微摇头,目光收回来,专注地看着儿子,“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是老天爷在帮你止损。强求来的,终究不是福气。咱们啊,往前看。”
陈默眼眶微红,用力点点头:“嗯,妈,我们往前看。”
他站起身,小心地推着母亲的轮椅,和王律师一起,朝着洒满阳光的走廊尽头走去。他们的背影,在苏晚模糊的泪眼中,渐行渐远,坚定而温暖。
苏晚独自一人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四周是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和死寂的绝望。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照进来,却一丝暖意也落不到她身上。
她捂着脸,压抑的呜咽声最终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绝望的嚎啕大哭,在空旷的走廊里凄厉地回荡,如同丧钟,为她亲手埋葬的一切送葬。
一无所有,众叛亲离,前路是深不见底的债务泥潭和冰冷的法律制裁。
这场由一张假奖券引爆的荒诞闹剧,终于,以最惨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