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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09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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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这是最后一次了,林晚。” 顾承屿说这话时,正慢条斯理地扣上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指尖没有丝毫颤抖。落地窗外是凌晨三点的城市灯火,映得他侧脸轮廓冷硬。 床上的年轻女孩裹着皱巴巴的床单,怯生生地看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像只受惊的兔子。 我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推开半掩的窗。深秋的风灌进来,吹散了房间里甜腻的香水和情欲的味道。茶几上放着一个丝绒首饰盒,里面是枚孤零零的钻石耳钉,另一只大概在某个我找不到的角落,或者,根本就没买一对。 “下周三,爸的七十大寿,别忘了。”我转过身,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陌生,“礼物我准备好了,你人到场就行。” 顾承屿系领带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反应。他大概在等我的歇斯底里,等我又哭又闹地提起当年他如何跪在我父亲面前发誓会一辈子对我好,等我把那些昂贵的花瓶摆件砸向他和他身边层出不穷的“兔子”。 可我没有。 因为下周三,也是我们婚姻契约到期的日子。十年,整整十年。时间一到,我就能拿回我押在他这里的一切,包括自由。 “林晚,”他走近几步,试图从我的眼神里找出一点伪装的痕迹,“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呢?第一次发现他出轨,是在我们婚后的第三年,他创业最艰难的时候。我陪他住地下室,吃泡面,四处求人。他抱着我说:“晚晚,等我成功了,一定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你。” 后来他成功了,拥有了他的商业帝国,而“最好的”变成了送给不同女人的珠宝、包包,和无数个让我独守空房的夜晚。 “没事。”我弯腰,捡起掉在地毯上的那只不属于我的耳钉,递还给那个女孩,“穿上衣服,让司机送你回去,这么晚不安全。” 女孩惊慌地接过,手忙脚乱地套上裙子,几乎是逃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顾承屿看着这一幕,眉头微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 我笑了笑,没回答。不是大度,是麻木,是算了。十年,足够让沸腾的爱意冷却成灰烬,也足够让我看清,有些人的誓言,轻得像阵风。 我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件,放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他挑眉。 “离婚协议。”我说,“顾承屿,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出声来,胸腔震动:“林晚,你开什么玩笑?你忘了当初你家是怎么逼你签下那份婚前协议的吗?离了我,你拿什么生活?回你那个恨不得从来没生过你的家?” 他说得对。当年我为了嫁给他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几乎和家族决裂。父亲盛怒之下,不仅冻结了我的信托基金,还强迫我签下了一份极其苛刻的婚前协议。协议规定,若十年内我主动提出离婚,我将净身出户,一无所有。那是父亲对我“愚蠢爱情”的惩罚,也是他给顾承屿设下的考验。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知难而退,或者让顾承屿原形毕露。 可我们都低估了年轻时的倔强,也高估了人性的坚韧。 “我没忘。”我看着他,“但十年之期,已经到了。就在下周三。” 顾承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猛地看向日历,瞳孔微缩。他大概早就忘了这个屈辱的、如同卖身契般的约定。这十年,他享受着我带来的初期资源和人脉(尽管后来他极力否认),也习惯了我的隐忍和存在,仿佛我成了这个家里一件不会反抗的家具。 “所以,你是在跟我算时间?”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是算,是到期了。”我纠正他,“协议第十条,十年期满,若双方无异议,协议自动解除,我有权提出离婚,并按照法律规定分割婚后财产。当然,你如果舍不得,也可以试着挽留我。” 最后那句话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我知道他不会。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低头,尤其在他认定我离不开他的时候。 顾承屿盯着我,眼神复杂,有震惊,有恼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他一把抓过那份协议,看都没看,几下撕成了碎片,扔进垃圾桶。 “林晚,别跟我玩这种把戏。”他逼近一步,身上还带着别的女人的香水味,“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离婚?你想都别想。没了顾太太这个头衔,你什么都不是!” “是吗?”我迎上他的目光,第一次没有闪躲,“那我们就试试看,没了林晚,你顾承屿又是什么?”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错愕的表情,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包。 “你去哪儿?”他在身后问。 “酒店。”我拉开门,“这里的气味,让我恶心。” 关门的那一刻,我听见里面传来东西被扫落在地的巨响。可我的心,却异常平静。 十年了,我终于走到了契约的尽头。 第一步,是先离开这个充满背叛气息的地方。 第二步,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包括尊严,和未来。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十年未曾主动联系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沉稳而略显苍老的声音。 “喂?” “爸,”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电梯镜子里那个眼神疲惫却异常坚定的女人,“我输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愿赌服输。”我继续说,“下周三,您寿宴之后,我回家。您之前说的……和秦家的联姻,我同意。” 又是一阵沉默。我知道,父亲在衡量,在判断我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是又一次的意气用事。 “想清楚了?”他终于开口,“秦家那小子,可不是顾承屿那种货色。你玩不起第二次。” “想清楚了。”我斩钉截铁,“过去的林晚已经死了。现在回去的,是蒋家的女儿。” “很好。”父亲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不该带的,别带回来。不该留的,处理干净。” 不该带的,是我对顾承屿可能残存的一丝幻想,或者心软。 不该留的,是顾承屿凭借我的关系和人脉打下的事业根基,以及任何可能阻碍我重新开始的隐患。 “我明白。” 挂断电话,电梯恰好到达一楼。走出这栋金碧辉煌却冰冷无比的公寓大楼,深秋的冷风扑面而来,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我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英俊而温和的脸。 “林小姐?秦先生让我来接您。”司机恭敬地说。 我微微一怔。秦屿舟……消息可真快。看来,我这位“未婚夫”,远比我想象的要关注我。 也好。新的棋局,已经开始。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去酒店。” 车子汇入车流,将那座承载了我十年爱恨的牢笼远远抛在身后。 城市依旧繁华,而我和顾承屿,早已在各自的路上,走到了陌路。 **第二部分** 我住进了秦家旗下的一家顶级酒店套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却莫名透着一股疏离感。这里没有顾承屿的味道,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痕迹,空气清新得让我有些不习惯。 手机安静得出奇。顾承屿没有打来电话,也没有发任何信息。这不像他的风格。按照以往,在我“闹脾气”离家出走后,他总会隔一段时间就打来电话,先是冷嘲热讽,指责我无理取闹,然后在我长时间的沉默中,语气会软下来,带着施舍般的口吻说“回来吧”,仿佛那是他给予我的莫大恩赐。 但这次,没有。 也许他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闹,而是真的准备离开了。又或许,他根本不屑于挽留,认定我迟早会灰溜溜地回去。毕竟,在他眼里,离了他,我林晚确实什么都不是——一个与家族决裂、十年没有工作、与社会脱节的女人。 可惜,他错了。 这十年,我并非全然虚度。在无数个独守空房的夜晚,在一次次心碎又自我愈合的过程中,我并没有真的让自己腐烂在豪门阔太的虚名里。我利用顾承屿早期需要我娘家资源时不得不让我接触部分业务的机会,悄悄学习,积累人脉,甚至通过可靠的朋友,用我婚前所剩无几的私房钱做了一些不起眼的投资。顾承屿后来翅膀硬了,刻意将我排除在他的核心圈子之外,但他大概忘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我从来就不是兔子。 我只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等那份该死的契约到期。 现在,时机到了。 第二天一早,我约见了我的私人律师,重新打印并签署了离婚协议。律师是我大学时代的好友苏晴,也是唯一知道我和顾承屿之间那份十年契约细节的人。 “真想清楚了?”苏晴看着我,眼神里有关切,也有担忧,“顾承屿现在树大根深,我怕他不会轻易放手。” “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力。他放不放手,由不得他。”我平静地将签好字的协议推到她面前,“而且,他很快就会自身难保了。” 苏晴疑惑地看着我。 我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让她尽快将协议送达给顾承屿。然后,我拨通了几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李叔,是我,林晚……对,好久不见。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关于城西那块地,顾氏最近是不是在全力竞标?我这边有些资料,或许您会感兴趣……” “张总,听说您公司和顾氏的合作快到期了?我这里有份关于他们最新财报的分析,可能有些细节您需要了解一下……” “王阿姨,我是晚晚。我想跟我爸说一声,我之前跟您提过的,关于撤回对顾氏所有隐形担保和渠道支持的事情,可以开始准备了。” 一个个电话打出去,语气从容,条理清晰。电话那头的人,有的惊讶,有的了然,有的沉默,但最终,都给了我肯定的答复。 这些人,有的是看着我长大的世交长辈,有的是曾受过我父亲恩惠的商业伙伴,还有的,是早年间我曾无意中施以援手、如今已身居要职的“潜力股”。这十年,我虽然看似被困在婚姻的牢笼里,但并未切断与过去世界的所有联系。我只是在蛰伏,在等待。 我知道顾承屿的商业帝国看似稳固,实则根基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么牢靠。他扩张太快,手段激进,树敌不少,许多关键项目都依赖着我娘家以及我过去人脉带来的隐性支持。一旦这些支持撤走,资金链断裂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过去不说,不插手,甚至在他偶尔遇到麻烦时,还会暗中动用关系帮他化解,是因为我还可悲地爱着他,还对这个家抱有幻想。 但现在,没有了。 当我打完最后一个电话,窗外已是华灯初上。手机屏幕上跳出几条财经新闻的推送: “顾氏集团竞标城西地块意外失利,股价盘中震荡……” “传闻多家合作方与顾氏续约陷入僵局,内部人士称情况复杂……” 我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楼下,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在了酒店门口。车门打开,一身昂贵西装的顾承屿走了下来,脸色阴沉,径直走进了酒店大堂。 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 几分钟后,房间的门铃响了。 我没有立刻开门,透过猫眼,看到顾承屿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阵仗不小。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了门。 “有事?”我靠在门框上,拦住了他试图进来的脚步。 顾承屿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我脸上刮过,试图找出一点心虚或者慌乱。但他失败了。我的平静显然激怒了他。 “林晚,你到底在背后搞什么鬼?!”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城西的地为什么突然丢了?还有张总、李总他们,为什么突然态度大变?是不是你搞的破坏?!” 我轻轻笑了一下:“顾总,商场上胜负乃兵家常事,你自己能力不足,丢了项目,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至于别人为什么不跟你合作,你难道不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比如,信誉问题?”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我看着他,“需要我提醒你,你是如何利用我娘家的资源起家,又是如何在成功后过河拆桥,一边享受着‘顾太太’这个身份带来的隐性福利,一边肆无忌惮地羞辱我的吗?” “你!”顾承屿气结,他猛地伸手想抓住我的手腕,却被我敏捷地躲开。 “顾承屿,这里不是你家,由不得你撒野。”我冷下脸,“离婚协议我的律师应该已经送到你办公室了。签了字,我们好聚好散。否则,我不介意走法律程序,到时候,恐怕你丢的就不止是几个项目和合作方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是要吃人:“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林晚,我告诉你,做梦!我不会离婚的!你休想!” “是吗?”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突然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我们同时转头望去。 只见秦屿舟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羊绒衫,双手插在裤袋里,缓步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地落在顾承屿身上。 “秦屿舟?”顾承屿瞳孔一缩,显然认出了来人。秦家的势力盘根错节,远非现在的顾氏可比。 秦屿舟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站定,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姿态。他没有看顾承屿,而是先低头问我:“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 他这才抬眼看向顾承屿,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顾总,强扭的瓜不甜。晚晚已经决定结束这段婚姻,我希望你能尊重她的选择。毕竟,闹得太难看,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对顾氏。” 顾承屿看着并肩而立的我们,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还有一丝被背叛的扭曲。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一样,上下打量着我。 “好啊,林晚……”他咬牙切齿地说,“我说你怎么突然有底气跟我叫板了,原来是找到了新靠山!秦屿舟,你知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一个为了男人跟家里闹翻、现在又攀上高枝就想把前夫一脚踢开的……” “顾承屿!”我厉声打断他,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更多的是恶心,“注意你的言辞!我们之间的事,与秦先生无关。还有,我不是谁的附属品,离开你,是因为你不配!” 秦屿舟抬手,轻轻按了一下我的手臂,示意我冷静。他看向顾承屿,眼神冷了下来:“顾总,诋毁女士并非绅士所为。晚晚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至于我和她之间,那是我们的事,不劳你费心。你现在需要做的,是考虑清楚,是体面地签字离婚,还是等着接收我的律师函,以及……秦氏集团的全面商业审查。” 【付费起点】 “商业审查”四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在顾承屿心上。秦氏如果要对顾氏进行商业审查,以顾氏那些经不起细查的账目和操作,后果不堪设想。 顾承屿的脸彻底白了。他看看我,又看看秦屿舟,嘴唇哆嗦着,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那是一种彻底的、被碾碎了的表情。他引以为傲的事业,他视若生命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大概永远想不到,那个被他视作附属品、可以随意欺辱的妻子,有朝一日会联手一个他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给他致命一击。 “好……很好……”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神空洞地看了我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恨,有悔,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惧怕。 然后,他转过身,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带着那两个保镖,狼狈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走廊里恢复了安静。 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秦屿舟适时地扶住了我的胳膊。 “没事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谢谢。”我低声道谢,心里却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举手之劳。”秦屿舟笑了笑,“不过,我看他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你这几天小心点,出门让我的人跟着。” 我点点头。顾承屿的性格我了解,偏执而极端,失败很可能会让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进去坐坐?”我邀请道。 秦屿舟摇摇头:“不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爸寿宴,我来接你。” 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语气认真了几分:“晚晚,联姻的事,你不必有压力。我知道你现在刚结束一段感情,需要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比我想象中要体贴和通透。 “秦屿舟,”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愿意帮我?甚至同意联姻?我们很多年没见了,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名声并不好。” 秦屿舟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点怀念,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因为很多年前,有个小女孩,在所有人都嘲笑我是个不合群的‘书呆子’的时候,把她唯一的一块蛋糕分给了我。”他看着我,眼神清澈,“那时候我就想,这个女孩,真好。” 我愣住了。记忆的闸门打开,似乎有那么一个遥远的、模糊的下午,在某个喧闹的生日派对上…… “而且,”他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相信蒋叔叔的眼光,更相信我看到的你。现在的林晚,比十年前那个为爱冲动的女孩,更有魅力。我们是合作,但也可以……试着从朋友开始。” 他说完,冲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秦屿舟的出现,像是一道强光,照进了我泥泞不堪的生活。他带来的不仅是庇护,还有一种久违的、被尊重和被看见的感觉。 这与我和顾承屿之间那种充满算计、控制和伤害的关系,截然不同。 回到房间,我收到苏晴发来的信息:“顾承屿那边收到协议了,但他还没签。不过,他公司的股价开始暴跌,好几个大股东打电话来询问情况,够他焦头烂额一阵子了。” 我回复:“知道了,继续按计划进行。” 放下手机,我走到窗边。城市的夜景依旧璀璨,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顾承屿的世界正在崩塌,而我的新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 明天,父亲的寿宴,将是我以蒋家女儿身份回归的第一个舞台。 也是我与过去彻底告别的仪式。 我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 顾承屿,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三部分** 父亲的寿宴设在港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蓬莱”。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会所门口豪车云集,衣香鬓影。港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场了,空气中弥漫着权力与金钱交织的特有气息。 我挽着秦屿舟的手臂,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原本喧闹的会场有瞬间的寂静。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我们身上,有惊讶,有探究,有玩味,也有不易察觉的敌意。我穿着一身定制的墨绿色丝绒长裙,款式简洁却剪裁极佳,勾勒出久违的窈窕曲线。脖子上戴着秦家送来的见面礼——一条低调却价值连城的古董珍珠项链。头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十年了,我第一次以如此郑重、如此自信的姿态,重新踏入这个曾经属于我的世界。 秦屿舟一身黑色礼服,身姿挺拔,他微微侧头,低声在我耳边说:“别紧张,很漂亮。” 我回以他一个得体的微笑:“谢谢。” 我们的出现,无疑是一个重磅信号。赌王长女归来,并与船王独子联姻,这足以改变港城商界的某些格局。 父亲蒋天生站在主位附近,正与几位叔伯辈的大佬谈笑风生。看到我们,他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微微颔首。那眼神里,有审视,有评估,最终化为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或许,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认可。 母亲则红着眼眶快步走来,一把拉住我的手,声音哽咽:“晚晚,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瘦了……” 我反握住母亲的手,心里也有些发酸。这十年,我对父母并非没有怨恨,怨恨他们的冷酷,怨恨他们用那种方式惩罚我的选择。但时过境迁,尤其是自己也经历了一番彻骨之痛后,多少能体会到他们当年的怒其不争和无奈。 “妈,我没事。”我轻声安慰。 秦屿舟的父母也走了过来,双方家长寒暄着,气氛看似融洽和谐。秦太太拉着我的手,语气温和:“晚晚,以后常来家里玩,屿舟要是欺负你,就跟阿姨说。” 我微笑着应下,扮演着一个乖巧的未来儿媳。眼角余光,却在不经意地扫视着全场。 我在等一个人。 我知道,他一定会来。以顾承屿的性格,即便此刻焦头烂额,他也绝不会错过这个可能挽回局面或者……伺机报复的场合。 果然,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顾承屿来了。 他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试图维持着往日的风度,但眉宇间的憔悴和眼底的红血丝却泄露了他的真实状态。他是只身前来,没有带女伴,这在他近年的社交活动中极为罕见。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我。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冰冷又疯狂。 我平静地回望过去,甚至举起手中的香槟杯,隔着喧嚣的人群,向他微微示意。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他。他推开试图与他攀谈的人,径直朝我走来。 周围的谈笑声渐渐低了下去,所有人都嗅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这是一场难得的好戏。 “林晚。”顾承屿在我面前站定,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你真是好手段。” 秦屿舟往前半步,挡在我身前,语气冷淡:“顾总,今天是蒋叔叔的好日子,请注意场合。” 顾承屿像是没听到秦屿舟的话,眼睛只死死地盯着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投入别人的怀抱?我们十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我轻轻推开秦屿舟,走上前,与顾承屿面对面。聚光灯下,我们的对峙成了全场的焦点。 “感情?”我轻笑出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角落,“顾承屿,从你第一次把女人带回家,从你一次次用谎言和背叛羞辱我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感情了,只剩下契约。而现在,契约到期了。” “那不是我的错!”他低吼起来,情绪失控,“是你!是你和你那个高高在上的家族,从来就没有真正看得起我!我在你们眼里,永远是个靠女人上位的穷小子!我那么努力,就是想证明给你们看!我出轨?那是因为在你这里,我永远得不到尊重!” 他试图用咆哮来掩饰心虚,将过错推卸给我和我的出身。这套说辞,在过去或许能让我陷入自责和痛苦,但现在,只会让我觉得可笑。 “尊重是自己挣的,不是靠伤害别人来索取的。”我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忘了你跪在我父亲面前发的誓?忘了你创业初期,是谁陪你熬过一个个难关?忘了是谁在你被对手围攻时,低声下气去求人帮你?顾承屿,不是我看不起你,是你自己,从头到尾,都看不起你自己!所以你才需要不停地用征服女人来证明你的价值,所以你才在成功后急不可耐地想要抹掉过去的一切,包括我!”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剖开他虚伪的假面。周围传来低低的议论声,那些曾经看好顾承屿“白手起家”神话的人,此刻眼神都变了。 顾承屿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正是那天我扔进垃圾桶的钻石耳钉。 “好!你说得都对!”他举起那枚耳钉,像个穷途末路的赌徒,“那这个呢?这是我们结婚一周年时我送你的!你说你会永远戴着它!林晚,你的永远就这么廉价吗?!” 我看着那枚在灯光下闪烁的耳钉,心里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平静。 “是啊,我的永远,确实敌不过你层出不穷的新鲜感。”我淡淡地说,“至于这耳钉,如果我没记错,当时你买的是对戒,另一只,大概在苏离离,或者李秘书,还是哪个我不知道的女人那里吧?顾总,一套首饰拆开送人,这精打细算的习惯,倒是十年没变。” “噗——”周围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承屿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羞愤、难堪、绝望交织在一起。他最后的武器,成了砸向自己的石头。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径直走向我父亲,低声耳语了几句。 父亲脸色微沉,点了点头。然后,他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 “各位,抱歉打扰大家的雅兴。刚接到消息,警方在码头截获了一批企图非法出境的货物,涉及严重的走私和洗钱活动。”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面如死灰的顾承屿身上,“相关公司的负责人,恐怕需要配合调查了。” 话音未落,几名身着便衣、但气质冷峻的男子已经出现在顾承屿身后。 “顾先生,我们是商业罪案调查科的,这是拘捕令。怀疑你与多宗商业欺诈、非法转移资产及走私案有关,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全场哗然! 谁也没想到,一场寿宴,会演变成如此戏剧性的场面。顾承屿的商业帝国,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在众目睽睽之下倾塌。 顾承屿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彻底的崩溃:“是你……是你做的局?!” 我平静地看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那些我打出去的电话,那些悄然撤回的支持,那些“恰好”递到关键人物手里的资料,如同多米诺骨牌,最终引向了这个必然的结果。我并没有捏造事实,我只是,把他做过的事情,摊开在了阳光下。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只说了这六个字。 警察上前,给他戴上了手铐。在即将被带离的那一刻,顾承屿突然挣扎着回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我喊道:“林晚!那个孩子!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难道也忘了吗?!” 我的心猛地一缩。那个在贫寒中意外流失的孩子,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但此刻,我看着他,眼神里只剩下怜悯:“我没忘。但我更记得,我流产住院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和你的护士小姐翻云覆雨!顾承屿,你不配提那个孩子!” 他彻底瘫软下去,像一滩烂泥,被警察拖了出去。宴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然后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我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巨大的、积压了十年的情绪,终于宣泄后的虚脱。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是秦屿舟。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握了握,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父亲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赞赏:“处理得干净利落。蒋家的女儿,就该有这样的魄力。” 那一刻,我知道,我真正回来了。 寿宴的后半段,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但我和秦屿舟,以及我的家人,坦然应对着各色人等的试探和祝贺。我不再是依附于顾承屿的“顾太太”,我是蒋舒兰,是赌王蒋天生的长女,是即将与船王之子联姻的商业新贵。 宴会结束,送走宾客后,我和秦屿舟并肩站在会所的天台上,俯瞰着维多利亚港的璀璨夜景。 “今天之后,恐怕没人敢再小看你了。”秦屿舟笑着说。 “托你的福。”我看向他,真诚地说,“谢谢你,秦屿舟。” “不客气。”他望着远处的灯火,语气变得有些悠远,“其实,我和你父亲之间,也有一个约定。” 我愣了一下:“什么约定?” “他给我十年时间。”秦屿舟转头看我,夜色中他的眼睛格外明亮,“他说,如果他那个为爱昏头的傻女儿十年后还没醒悟,还没被现实打垮,反而能靠自己爬起来,那么,我就有资格站在她身边,陪她走下一段路。” 我震惊地看着他,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原来,这十年,我并非全然在孤军奋战。父亲看似冷酷的惩罚,秦屿舟看似突兀的联姻,背后竟然藏着这样一个漫长的观察和等待。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知道一部分。”秦屿舟坦诚道,“我知道你过得不好,知道顾承屿的所作所为。但蒋叔叔不允许我插手,他说,这是你必须经历的劫。只有你自己想通、自己站起来,才能真正成长。”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而坚定:“晚晚,你做得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好。你不是爬起来的,你是踩着荆棘,浴火重生的。” 海风吹拂着我的脸颊,带着咸湿的气息。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父亲良苦用心的恍然,有对秦屿舟默默守候的感动,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被郑重对待的震撼。 这和我与顾承屿那种充满激情却最终走向毁灭的爱情,完全不同。它更沉稳,更厚重,更像是一种建立在彼此理解和尊重基础上的伙伴关系,或许,也能孕育出更深的情感。 “那……我们的联姻?”我轻声问。 秦屿舟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拂开我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我说过,我们可以慢慢来。先从合作伙伴,从朋友开始。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看着他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英俊温和的侧脸,看着脚下这片熟悉又陌生的、象征着权力与繁华的港城,心中渐渐明晰。 过去十年,是一场噩梦,也是一场淬炼。 它夺走了我的天真,磨砺了我的意志,也让我看清了什么是虚妄,什么是真实。 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不会再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任何人身上。我会握紧手中的权力,守护我想守护的人,走我自己选择的路。 至于身边这个男人…… 我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刚才为我整理头发的手。 “好。”我说,“那就……慢慢来。” 秦屿舟微微一愣,随即,反手握紧了我的手,嘴角扬起一个温暖而真实的笑容。 海港的灯火在我们身后连成一片璀璨的光河,照亮了崭新的前程。 港城依旧,而我和顾承屿,早已在命运的岔路口,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陌路。 至于新的路上会有怎样的风景,我想,我有足够的时间和勇气,去慢慢体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