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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05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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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瓷逢春 >“法官大人,她修复文物时手抖得厉害!”顾衍一句话让我输掉儿子抚养权。 >五年后,他带着孩子闯入我的工作室:“舟舟想看看妈妈修复的陶俑。” >我盯着自己为重逢苦练五年、依旧微颤的右手冷笑:“顾先生,这里没有妈妈。” >舟舟突然抱住我小腿:“妈妈的手暖暖的。” >玻璃门外,顾衍的新欢举着手机尖叫:“快拍!她违规接触孩子!” >我低头藏起笑意——她不知道,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 “法官大人,她修复文物时手抖得厉害!” 顾衍的声音像把淬了冰的刀,精准扎进法庭死寂的空气里。 他西装革履,站在被告席旁,指着我。 “一件国宝级唐三彩马,就在她手里碎成了三块!” 旁听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纸堵死。 右手下意识地蜷进袖子,藏起那该死的、控制不住的细微震颤。 顾衍的律师立刻补刀:“一个连饭碗都端不稳的人,如何照顾一个两岁的孩子?” 法槌落下,沉闷的撞击声是我世界崩塌的回音。 “抚养权归属父亲顾衍,探视权…不予支持。” 玻璃门在我身后合拢,隔绝了顾衍和他身边巧笑倩兮的白薇。 白薇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过来:“阿衍,这下舟舟彻底安全了。” 阳光刺眼,我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 那上面,还有昨天为儿子舟舟擦去眼泪留下的、微不可察的湿痕。 如今,连这点痕迹都要被夺走。 *** 五年。 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足够沧海桑田,足够把心淬炼成一块冷硬的铁。 我的“碎光”文物修复工作室,隐在一条种满梧桐的老街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檀香、矿粉和旧时光的气息。 工作台上,一只残缺的唐代仕女陶俑头颅,正被我一点点拼合。 镊子尖夹着米粒大的陶片,对准断面。 手,稳得像焊在台面上。 至少表面如此。 “江老师,外面…有人找您。”助手小安的声音带着迟疑。 我没抬头:“预约册上没有下午的客户。” “是…顾先生。” 镊子尖几不可察地滑了一下。 抬起头。 透过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我看到他。 顾衍。 时间没在他身上刻下多少痕迹,依旧挺拔,只是眉宇间添了抹挥之不去的倦。 他手里牵着一个男孩。 五岁的舟舟。 我的儿子。 他穿着干净的小背带裤,睁着一双酷似我的、黑葡萄似的眼睛,怯生生地往里望。 门被推开,风铃叮咚轻响。 顾衍走了进来,步履从容得如同回到自己领地。 “念念,”他开口,用着一种久别重逢、熟稔又刻意的温和,“舟舟一直念叨,想看看妈妈工作的地方。” 他的目光扫过我的工作台,落在我放在桌面上、刚刚拼好一半的仕女陶俑上。 最终,定格在我脸上。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我放下镊子,用一块软布慢慢擦拭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尘。 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顾先生,你走错地方了。” 声音平稳,清晰,字字珠玑。 “这里是文物修复室,修复的是死物。” “没有‘妈妈’这种东西。” 顾衍的眉头瞬间拧紧。 一丝狼狈和愠怒从他眼底掠过,快得几乎抓不住。 “江晚,你何必…” 话没说完,腿边传来一股小小的力道。 舟舟不知何时松开了顾衍的手,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紧紧抱住了我的小腿。 小小的、温热的身体贴上来。 他仰着脸,大眼睛里迅速蓄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妈妈的手…” 他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哭腔,清晰地说。 “…暖暖的。” 那一刻,五年筑起的高墙,裂开一条细微的缝。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疼得几乎窒息。 我垂在身侧的手指,神经质地蜷缩起来。 就在这时—— “咔擦!” 尖锐的快门声突兀地响起! “拍到了!她违规接触孩子了!” 尖利的、带着胜利狂喜的女声刺破工作室的宁静。 白薇! 她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巨大的玻璃门外,手机镜头贪婪地对准我们。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得意。 “江晚!我看你这回还有什么话说!阿衍,证据确凿!” 顾衍猛地转头看向门外,脸色瞬间铁青:“白薇!你来干什么!” 白薇却像没听见,只顾着兴奋地操作手机:“我这就联系张律师!她别想再翻身!” 玻璃门外,白薇扭曲的脸和顾衍铁青的面色,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所有的声音都像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嗡嗡作响。 只有小腿上那小小的、固执的暖意,如此真实。 舟舟仰着脸,泪水终于滚落,砸在我裤脚上,洇开一小团深色的圆。 “妈妈…不走…”他带着哭腔的祈求,微弱得像刚出生的小奶猫。 我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 没有去抱他。 只是伸出那只被顾衍在法庭上宣判“连饭碗都端不稳”的手,轻轻覆盖在他柔软的发顶。 指尖的微颤,只有我自己知道。 “不怕。” 我说。 声音很低,却奇异地穿透了白薇的尖叫和顾衍的怒斥,清晰地落进舟舟耳中。 他愣了一下,泪水挂在睫毛上,呆呆地看着我。 顾衍一步跨到我和白薇之间,隔绝了她咄咄逼人的镜头。 “白薇!把手机放下!”他声音里压着风暴,“谁让你来的!” “谁让我来的?”白薇拔高音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顾衍!你带儿子来见她,把我当什么?空气吗?我才是舟舟法律上的母亲!” 她隔着顾衍的肩膀,怨毒地瞪着我:“江晚!收起你那副可怜相!五年前你就该滚得远远的!” 我直起身,指尖残留着孩子发丝的柔软触感。 目光掠过暴怒的白薇,落在顾衍紧绷的侧脸上。 “顾先生,”我开口,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玩味,“看来你家里的法律问题,比我这堆碎陶片复杂多了。” 白薇被我的态度彻底激怒,尖声道:“你少得意!我这就报警!法庭上见!张律师说了,只要她敢碰孩子一下,我们就能让她永远消失!” 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疯狂戳点。 “喂?110吗?我要举报!有人无视法院判决,强行接触我的孩子!地址是梧桐街73号‘碎光’工作室…” 顾衍猛地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啪!” 脆响让整个空间瞬间死寂。 “白薇!”顾衍几乎是咬着牙,眼底翻涌着陌生的暴戾,“你闹够了没有!” 白薇被吓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又看看顾衍。 “你…你为了她…摔我手机?”她声音发颤,眼圈迅速红了。 舟舟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吓得小脸煞白,更紧地贴在我腿边,小手死死攥着我的裤腿。 我感觉到他小小的身体在发抖。 顾衍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怒火,转向我时,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恳求的意味。 “念念…白薇她…情绪不太稳定。今天的事,是个误会。你别…” “误会?”我打断他,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顾太太的手机不是误会,她打的报警电话也不是误会。” 我的目光落在他脚边手机的残骸上,像在看一个讽刺的隐喻。 “顾先生,”我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将舟舟完全护在身后,隔开了他和顾衍白薇的视线,“舟舟受到了惊吓。在我这里,他暂时是安全的。” 我顿了顿,迎上顾衍骤然紧缩的瞳孔。 “至于警察和法庭…” 我微微偏头,看向门外车水马龙的老街,阳光透过梧桐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等着。” 白薇似乎被我的镇定彻底击溃,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顾衍!你听听!她这什么态度!她这是挑衅!她…” “闭嘴!”顾衍低吼一声,额角青筋跳动。 他死死盯着我,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个冷静得可怕的女人,还是不是五年前那个被他一击即溃的江晚。 空气凝滞得如同固态的胶。 只有白薇压抑的、不甘的啜泣声。 “念念…”顾衍的声音沙哑下去,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 他试图向前迈步。 “不必。”我的拒绝干脆利落。 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狼藉的手机碎片上。 “带着顾太太,离开我的工作室。” “现在。”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逐客令。 顾衍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愤怒,有惊疑,甚至…有一丝狼狈的茫然。 最终,他猛地转身,抓住白薇的胳膊,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还在哭闹的她拉出了门。 玻璃门“砰”地一声甩上,隔绝了外面刺眼的阳光和那场令人作呕的闹剧。 风铃剧烈晃动,发出杂乱无章的刺耳声响。 工作室恢复了死寂。 檀香和矿粉的气息重新弥漫开来,却压不住心头那股翻涌的浊气。 我缓缓蹲下身。 舟舟像只受惊的小兽,猛地扑进我怀里,小小的手臂紧紧箍住我的脖子。 温热的眼泪迅速濡湿了我的肩颈。 “妈妈…怕…爸爸…凶…”他抽噎着,语无伦次。 我抱着他,很轻很轻地拍着他的背。 五年了。 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法律冰冷的判决,隔着顾衍和白薇筑起的高墙。 这个小小的、柔软的生命,终于真真切切地回到了我的臂弯。 代价,或许就是门外那场蓄势待发的风暴。 “江老师…”小安担忧地走过来,看着门外,“他们…真的会报警吗?还有那个白薇…” 我抱着舟舟站起身。 小家伙把头埋在我颈窝,只露出一只红通通的耳朵。 “报警是肯定的。”我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有些漠然,“白薇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怎么办?”小安急了,“当年那个判决…万一警察真来了…” “来了才好。” 我低头,下巴轻轻蹭了蹭舟舟柔软的头发。 目光落在工作台上那只刚刚拼合了一半的唐代仕女陶俑。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仕女安详静谧的半张脸上,釉光流转。 裂纹处,我用特制的金粉胶仔细填补,那痕迹非但不显突兀,反而如同一种独特的、历经沧桑的美。 “有些东西,”我轻声说,像是对怀里的孩子,又像是对那尊沉默的陶俑,“碎了就是碎了。” “但碎了,未必不能重圆。” “只是,”我抬眼,看向玻璃门外顾衍和白薇消失的方向,眼神冷冽如冰,“要看拿什么来补。” 舟舟在我怀里动了动,抬起泪痕未干的小脸,懵懂地问:“妈妈…补什么?” 我亲了亲他的额头,把他放下,牵起他微凉的小手,走到工作台前。 “你看这个陶俑阿姨,”我指着仕女脸上那道蜿蜒的金痕,“她是不是很漂亮?” 舟舟点点头,大眼睛里还含着泪,却已被新奇吸引。 “她以前摔碎了,很痛很痛。”我拿起一小块待拼的碎片,动作轻柔地比对着断面,“但是你看,我们找到了这些碎片,用很特别的‘药’把她一点点粘起来…” 我拿起一支极细的毛笔,蘸取少许金粉胶,在断裂处均匀涂抹。 手,稳得出奇。 “这些金色的线,”我把碎片精准地按合上去,动作行云流水,“像不像她长出了新的骨头?比原来还要美,还要结实。” 舟舟踮起脚尖,看得入了神,小嘴微张:“金色的骨头…好看!” “对,金色的骨头。”我放下工具,擦掉指尖一点微不可察的金粉,看向他,“碎掉的地方,也会长出新的骨头,更结实,更漂亮。” 小家伙似懂非懂,却用力点头:“嗯!结实!漂亮!” 小安看着我,欲言又止:“江老师,那现在…” “该做什么做什么。”我拿起桌上一份待修复的清单,语气平淡无波,“报警也好,律师函也罢,来了再说。” 我低头,目光扫过舟舟身上那件白薇挑选的、价格不菲但略显僵硬的背带裤。 “舟舟,”我蹲下来,平视他的眼睛,“饿不饿?妈妈给你做小馄饨,好不好?” 他眼睛瞬间亮了,用力点头:“好!要小虾米的!” 五年前那个摇摇晃晃、只会扑进我怀里要抱抱的小团子,已经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喜好了。 时光的刀锋,刻在心上,也刻在孩子的成长里。 *** 厨房里飘出食物温暖的香气。 小小的折叠桌支在工作室一角,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鲜虾小馄饨,几碟清淡的小菜。 舟舟吃得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妈妈做的…比王阿姨香!”他含混不清地说,努力咽下嘴里的馄饨。 王阿姨是顾家的保姆。 “慢点吃。”我拿纸巾擦掉他嘴角的油渍。 门铃就在这时,尖锐地响了起来。 像一道冰冷的警笛,瞬间划破了室内的温馨。 舟舟握着勺子的小手一僵,大眼睛里迅速浮起惊惶,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没事。”我按住他微凉的手背,站起身,“小安,看着舟舟。” 玻璃门外,站着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神情严肃。 白薇站在他们侧后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快意和怨毒。 顾衍也在,脸色铁青,紧抿着唇,目光复杂地越过警察看向我。 --- >工作室的门被警察敲响时,我正把一枚虾仁喂进舟舟嘴里。 >“江女士,有人报警指控你违反法院禁令接触孩子。” >白薇从警察身后探出头,得意地晃着手机备份:“证据确凿!警官,快抓她!” >我慢条斯理擦净指尖油渍,拿出份文件:“这是顾先生半小时前签署的探视权恢复协议。” >顾衍脸色骤变:“念念你伪造……” >“需要验证笔迹吗?”我把文件转向警察,“或者,顾先生现在就可以现场签一份?” >白薇尖叫着扑向顾衍:“你竟敢背叛我!” >舟舟突然掀开衣角:“阿姨用牙签扎我,她说妈妈是疯子。” 我拉开工作室的门。 风铃的撞击声被门外凝重的气氛压得微不可闻。 “江晚女士?”为首的警官四十岁上下,目光锐利,出示了证件,“我们接到报案,关于你涉嫌违反法院判决,擅自接触顾舟小朋友。需要你配合调查。” 他的视线越过我,落在里面餐桌旁、正不安地抓着勺子看向门口的舟舟身上。 白薇立刻从警察身后挤上前,指着里面,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变形: “警官!就是她!就是那个孩子!她非法接触!我手机里有照片!虽然被某些人摔了,”她狠狠剜了顾衍一眼,“但我有云备份!证据确凿!快把她抓起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衍紧皱着眉,想开口说什么,却被白薇充满恨意的眼神钉在原地。 小安紧张地护在舟舟身前,脸色发白。 舟舟的小脸更是血色褪尽,大眼睛里蓄满了恐惧的泪水,勺子“当啷”一声掉在桌上。 我侧身让开通道,语气平静无波:“请进,警官。我理解你们的职责。不过,在采取任何措施前,我想先确认一点。” 我走到工作台边,没有去看白薇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也没有看顾衍复杂焦灼的眼神。 只是从一堆待修复的瓷片和图纸下面,抽出一个普通的透明文件袋。 里面装着一份薄薄的、打印出来的文件。 我把文件袋递向那位警官。 “这是顾舟先生的父亲,顾衍先生,在今天上午十一点零五分,也就是大约……”我看了一眼墙上古朴的挂钟,“四十分钟前,亲自签署并交由我的文件。” 我清晰而缓慢地念出文件的关键内容: “《关于恢复江晚女士对顾舟探视权的协议书》。” “依据此协议,我作为顾舟的亲生母亲,已依法恢复每周日九点至十八点的探视权。今天,”我顿了顿,目光扫过瞬间僵化的白薇和脸色剧变的顾衍,“是协议生效后的第一个探视日。我行使探视权,合理合法。” “不可能!”白薇失声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扑过来想抢夺文件,“假的!一定是假的!阿衍不可能签这种东西!他答应过我的!” 警官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挡开了她:“女士,请控制情绪。” 他接过文件袋,迅速扫了一眼签名页。 顾衍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额角青筋暴跳,他死死盯着我,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江晚!你…你伪造签名?!” 他的震惊和愤怒不似作伪。 一瞬间,连两位警官看向我的目光都带上了审视和怀疑。 我迎着他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冰冷的弧度。 “顾先生,你确定这是伪造的?” 警官的目光锐利如鹰隐,在顾衍和我之间来回扫视。他抽出那份协议,指着签名处:“顾衍先生,请确认,这是你的笔迹吗?” 顾衍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由白转红,愤怒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他猛地一步上前,手指几乎戳到文件上:“这绝对是伪造!我从未签过这种东西!江晚,你为了抢孩子,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他转向警官,语气急促:“警官!我要求立即进行笔迹鉴定!这是赤裸裸的欺诈!” “当然可以,”我平静地接口,甚至往前推了推那份文件,方便他看得更清楚,“顾先生不妨现在就在这里,当着警官的面,再签一次你的名字。对比一下,一目了然。或者,”我微微偏头,目光落在顾衍西装内袋隐约露出的手机轮廓上,“顾先生手机里,想必存有大量签过名的电子合同、文件照片吧?现场调出来对比,更快。” 顾衍伸向文件的手指僵在半空。他死死盯着那份协议,眼神像要将纸张烧穿。那份签名…流畅,熟悉,带着他特有的、末尾微微上挑的笔锋,几乎能以假乱真。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没签过! 白薇听到“笔迹鉴定”和“手机对比”,眼底的得意瞬间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取代。她尖声叫道:“阿衍!别信她的鬼话!她就是拖延时间!伪造签名是刑事犯罪!警官,快抓她!这种女人为了孩子什么都干得出来!她以前就有精神问题,情绪不稳,手抖得连饭碗都端不住!法官当年就是…” “顾太太!”我骤然提高音量,打断她歇斯底里的控诉,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五年前法庭上,顾先生就是用我这双‘端不住饭碗’的手,剥夺了我做母亲的资格。五年后,你又在担心什么?怕这份协议是真的,还是怕顾先生自己…记性不好?”我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顾衍僵硬的侧脸。 “你闭嘴!”白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所有的优雅伪装彻底撕碎,只剩下狰狞,“阿衍!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告诉警官这是假的!快啊!”她伸手就去拉扯顾衍的胳膊。 就在这时—— “阿姨…坏…” 一个带着浓重哭腔、怯生生的童音,像一把小而尖锐的锥子,刺破了大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对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餐桌旁。 舟舟不知何时已经从小椅子上滑了下来,站在小安身边,小脸惨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他一只小手紧紧揪着自己蓝色背带裤的裤腰边缘,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舟舟?”顾衍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惊疑不定地看着儿子。 小安心疼地蹲下身,试图安抚他:“舟舟不怕,没事的…” 舟舟却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小安的手。他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先恐惧地看了一眼状若疯狂的白薇,然后求救般地看向我,小嘴瘪着,满是委屈和害怕。 “妈妈…”他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做了一件让空气彻底凝固的事—— 他用两只小手,有些笨拙地、用力地向上掀起了自己那件印着小汽车的T恤下摆! 小小的、白皙的肚皮露了出来。 而就在那柔嫩的肌肤上,靠近肋骨的地方,赫然印着几个小小的、暗红色的点状淤痕!新旧不一,有的已经发紫,有的还是鲜红,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反复戳刺过! 白薇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极度惊恐下瞪大的双眼和微微张开的嘴。 顾衍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他死死盯着儿子肚皮上那些刺目的伤痕,瞳孔剧烈收缩,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什么。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舟舟…”顾衍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谁弄的?”他问,目光却像两把淬毒的冰锥,猛地射向面无人色的白薇。 舟舟被父亲从未有过的可怕眼神吓到了,猛地放下衣服,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哇”地一声大哭出来,跌跌撞撞地扑向我,死死抱住我的腿,把脸埋在我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用尽全身力气般控诉: “阿姨…用…牙签…扎我…呜呜呜…” “她说…妈妈是…疯子…不要舟舟…” “爸爸…不在家…就扎…疼…”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顾衍心上!也狠狠砸碎了白薇最后一丝侥幸! 【付费起点】 “不!不是的!他撒谎!小兔崽子撒谎!”白薇彻底崩溃了,她指着舟舟,歇斯底里地尖叫,声音刺耳得如同金属刮擦,“是他自己调皮撞的!他恨我!他和他妈一样,都是疯子!都是撒谎精!警官!他在撒谎!顾衍!你信我!你信我啊!”她扑向顾衍,试图抓住他的胳膊,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顾衍却像碰到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猛地一挥手,狠狠将她甩开! “啊!”白薇踉跄着后退几步,高跟鞋一崴,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顾衍看都没看她一眼。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个抱着我的腿、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身上。那些点状的淤痕在他脑海里无限放大,与白薇平时那些“舟舟太调皮”、“不小心碰的”、“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的解释重叠、撕裂! 一股混杂着滔天愤怒、被欺骗的耻辱和深入骨髓的后怕的暴戾,瞬间席卷了他!他猛地转向那两名同样被这意外转折震惊的警官,眼睛赤红,指着地上的白薇,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暴怒和嘶哑: “警官!我要报案!控告她!白薇!虐待儿童!故意伤害我的儿子!那些伤痕就是证据!请你们立刻调查!立刻!” “顾衍!你混蛋!”白薇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妆容糊成一团,状若厉鬼,“你为了这个贱人和她的小杂种,你要毁了我?!你忘了当年是谁帮你拿到抚养权的?!你忘了是谁在你最难的时候陪着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闭嘴!”顾衍额头青筋虬结,他一步跨到白薇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当年的事,你比我清楚!那些所谓‘精神问题’的证据,那些‘手抖’的视频,有多少是‘不小心’流出去的?白薇,你真当我是傻子吗?!”他猛地指向舟舟,“现在,你还敢动我儿子?!”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咆哮出来的,震得整个工作室嗡嗡作响。 白薇被他这从未有过的凶狠彻底吓住了,惊恐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攫住了她。 场面彻底失控。 为首的警官经验丰富,立刻意识到事态升级。他当机立断,对旁边的年轻警员沉声道:“小张,立刻保护现场!联系分局,请求支援!通知法医过来验伤!另外,”他严厉的目光扫过顾衍和白薇,“顾先生,白女士,请你们立刻保持冷静!现在情况有变,我们需要重新立案调查!关于虐待儿童的指控,以及那份探视权协议的真伪,我们都会一并彻查!” 他走到哭泣的舟舟面前,尽量放缓语气,但职业的严肃感仍在:“小朋友,别怕,警察叔叔在这里。告诉叔叔,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地方痛?除了肚子,还有哪里被扎过吗?” 舟舟在我怀里抖得厉害,哭得直抽气,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胳膊内侧。 小安立刻小心地卷起舟舟的袖子。果然,在那同样细嫩的手臂皮肤上,也散落着几个类似的、已经发青的点状伤痕! “咔嚓!咔嚓!”年轻警员迅速拍照取证。 警官的脸色更加凝重。他转而看向我,眼神复杂:“江女士,鉴于目前的情况,孩子作为重要证人和可能的受害者,需要暂时留在你这里接受保护。我们会安排人员在这附近。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请务必确保孩子的安全,不要离开。” 我紧紧抱着怀里的舟舟,感受着他小小的身体传递来的依赖和恐惧,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照顾好他。” 警官又看向面如死灰、瘫坐在地的白薇,和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的顾衍:“白女士,顾先生,请你们二位现在立刻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配合说明情况!” 两个警员上前,一左一右,准备将失魂落魄的白薇搀扶起来。 顾衍却猛地挣脱了年轻警员伸过来的手。他没有看白薇,也没有看警察。他所有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地钉在我身上——或者说,钉在我怀里的舟舟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愤怒,不再是惊疑,而是混杂着一种剧烈痛苦、难以置信、以及被彻底颠覆后的茫然和…一丝深不见底的恐惧。 他一步步走向我,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无视了警官的警告,无视了周围的一切。 一直走到我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因极度压抑而微微颤抖的瞳孔。 他死死地盯着我平静无波的眼睛,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和质问: “江晚…” “那份协议…”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你连儿子…都算计?!” 顾衍的质问,像淬了毒的冰锥,裹挟着被彻底背叛的暴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狠狠扎向我。 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试图从那里面找出哪怕一丝慌乱或心虚。 工作室的空气凝成了冰。 警察的戒备,小安的紧张,白薇瘫在地上怨毒的啜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只有顾衍粗重的喘息和舟舟在我怀里压抑的抽噎清晰可闻。 我迎着他几乎要喷火的、赤红的双眼。 没有闪避,没有辩解。 只是抬起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抹去舟舟脸颊上滚烫的泪珠。 动作专注得像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的薄胎瓷。 然后,我才缓缓抬眼,看向顾衍。 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悲悯的、洞悉一切的凉意。 “顾衍,”我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嘈杂,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你带他来这里之前,真的了解过他身上的每一道伤吗?” “你每一次应酬晚归,每一次出差在外,每一次沉浸在‘新生活’里的时候,”我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冷,像冰层下流动的暗河,“你真的…一点都没怀疑过,你的儿子在‘法律上的母亲’那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顾衍瞳孔猛缩,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那些被白薇用“孩子调皮”、“不小心磕碰”轻描淡写带过的细节,那些舟舟偶尔流露出的、看到白薇时下意识的瑟缩…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怒斥我的污蔑,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浸透冰水的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沉重的、耻辱的窒息感。 “至于那份协议,”我直起身,唇角勾起一个极浅、却冰冷刺骨的弧度,“顾先生,法律讲的是证据,不是臆测和咆哮。” “它的真伪,自有笔迹鉴定和法律程序来定夺。而你的签字…” 我顿了顿,目光在他惨白僵硬的脸上一掠而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不也曾经是你最擅长用来剥夺别人权利的工具吗?” 这句话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顾衍最不堪的软肋上!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色由煞白转为灰败,眼底翻涌的怒火被一种更深的、几乎将他吞没的狼狈和痛苦取代。五年前法庭上他掷地有声的控诉,如今变成了回旋镖,精准地、狠狠地扎在了他自己身上! “带走!”为首的警官厉声下令,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持。 年轻警员不再犹豫,一左一右架起失魂落魄、如同烂泥般的白薇。她的尖叫和咒骂变成了绝望的呜咽,目光像淬毒的针,死死钉在我和舟舟身上。 “顾先生,请配合!”另一名警员严肃地示意顾衍。 顾衍最后看了一眼紧紧依偎在我怀里、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的舟舟,那小小的、颤抖的背影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捅进他心里。他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颓然地垂下头,被警员带离了工作室。 玻璃门再次合拢,隔绝了警笛由近及远的鸣响,也隔绝了那场彻底崩毁的“新生活”。 *** 接下来的日子,像投入石子的湖面。 最初的剧烈涟漪逐渐扩散、平息,但水面下的暗涌从未停止。 笔迹鉴定的结果毫无悬念。 那份《关于恢复江晚女士对顾舟探视权的协议书》上的“顾衍”签名,经权威机构多次对比鉴定,确认是伪造。 伪造手法极其高明,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警方顺藤摸瓜,查到了那枚关键性的、被复刻的签名来源——一份五年前顾衍和白薇名下的联名购房合同扫描件。这份扫描件曾因需要办理贷款,被顾衍的助理发送给过银行对接人,而那位对接人,恰好是我大学时代一个关系极好、如今在银行系统工作的师兄。 获取途径的合法性成了争议的焦点。警方的调查一度陷入僵局。 与此同时,对白薇虐待儿童案的调查却在扎实地推进。 法医的验伤报告冰冷而残酷:舟舟身上除了肉眼可见的点状淤痕(符合牙签等尖锐物刺伤特征),在背部、臀部等隐蔽部位,还发现了多处陈旧性的皮下淤血和软组织挫伤痕迹。 顾家那位做了五年、一直三缄其口的保姆王阿姨,在警方的反复询问和心理压力下,终于崩溃地吐露了部分实情:白薇对舟舟的“管教”极其严苛,动辄打骂关小黑屋是常事。心情不好时,用牙签扎孩子取乐发泄,也确有其事!她曾想告诉顾衍,但白薇威胁她,敢说就让她在南城家政圈混不下去,还要告她偷东西。 顾衍的手机里,也陆续被技术手段恢复出几条被白薇删除的关键信息——那是王阿姨战战兢兢发来的隐晦提醒:“顾先生,舟舟今天又‘不小心’摔跤了,胳膊有点青…” “太太今天心情不太好,对舟舟说话…有点重…” 只是这些信息,在顾衍无数繁忙的工作信息里,如同水滴入海,被他忽略了。 铁证如山。 开庭的日子定在初秋。 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决定我们母子分离的冰冷法庭,而是对白薇的审判,也是对舟舟未来的宣判。 法庭肃穆。 白薇穿着看守所的囚服,坐在被告席上,头发干枯,脸色蜡黄,早已不复当初的优雅得意。看向我的眼神依旧怨毒,但更多的是惊恐和绝望。 顾衍坐在旁听席最前排。仅仅数周,他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眼窝深陷,鬓角竟添了几丝刺眼的白。他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前方证人席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更不敢看我。 当法警牵着舟舟的手,走向那个对五岁孩子来说过于高大的证人席时,整个法庭的空气都凝滞了。 舟舟穿着我给他新买的小衬衫,有些紧张地抓着衣角。他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法官,又飞快地看向坐在原告席旁边的我。 我对他轻轻点了点头,用口型无声地说:“不怕。” 法官是一位面容温和的中年女性,她特意放低了声音,尽量显得亲切:“小朋友,你叫顾舟,对吗?” 舟舟点点头,大眼睛里含着水光。 “告诉阿姨,身上那些小点点,疼不疼呀?” 舟舟吸了吸鼻子,小嘴瘪了瘪,带着哭腔:“疼…阿姨用尖尖的棍子扎…说妈妈不要我…是疯子…”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她扎你的时候,爸爸在哪里呢?” 舟舟茫然地看向旁听席,目光扫过顾衍低垂的头。 “爸爸…不在家…晚上…很晚才回来…” 稚嫩而真实的童言,像最锋利的针,扎穿了顾衍最后的伪装。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白薇的辩护律师试图提出舟舟证词受我“诱导”的可能。 我方律师立刻起身,向法官呈交了一份新的证据——一支小巧的录音笔。 “这是江晚女士在‘碎光’工作室安装的安保录音设备提取的音频,时间点就在事发当天,白薇女士闯入工作室,叫嚣报警并辱骂江晚女士之后。” 律师按下播放键。 白薇那尖利得变了调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肃静的法庭上: 【“小兔崽子!我当初就该掐死你!”】 【“你敢咬我?我就说你怎么敢!原来是她让你这么做的!”】 【“好啊,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紧接着,是孩子惊恐的尖叫和碰撞声。 音频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白薇面如死灰,瘫软在被告席上。 顾衍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那只小小的录音笔,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剧痛再到彻底的崩溃!原来那天,在他被白薇的胡搅蛮缠激怒、注意力完全被转移时,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白薇竟然还对舟舟动了手!而他,作为父亲,毫无察觉! “不…不是这样…”白薇徒劳地挣扎,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反对无效!”法官严厉地敲下法槌,“此份录音证据清晰反映了被告在事发时的精神状态及对孩子的暴力倾向,与保姆证言、验伤报告相互印证!予以采纳!” 庭审的结果毫无悬念。 白薇因虐待儿童罪、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 而针对舟舟的抚养权变更诉讼,在顾衍失魂落魄地主动放弃上诉后,迅速达成调解。 *** 深秋的午后,“碎光”工作室。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暖融融地洒在铺满工作台的金箔和瓷器碎片上。 那只伤痕累累的唐代仕女陶俑,终于迎来了最后的修复。 我用特制的生漆调和碾碎的金粉,制成浓稠的金缮胶。 极细的毛笔蘸取少许,沿着仕女脖颈处最后一道狰狞的裂痕边缘,缓慢而精准地涂抹。 碎裂的陶片被小心对合,金线沿着缝隙蜿蜒流淌,覆盖了丑陋的伤疤,如同赋予它新生的脉络。 舟舟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我旁边,小手托着腮,看得入神。小脸上的阴霾早已散去,只剩下好奇和安宁。 “妈妈,”他伸出小手指,虚虚地点了点那流淌的金线,“金色的骨头…长好了吗?” “嗯,长好了。”我放下笔,看着那道在阳光下璀璨流转的金痕,轻声说,“碎了的地方,用金子补起来,它就有了新的骨头,比原来的更漂亮,更结实。” 我把小小的陶俑递到他面前,“你看,是不是?” 舟舟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大眼睛里映着金色的光,用力点头:“嗯!好看!像妈妈给舟舟的金色骨头!” 他放下陶俑,忽然扑进我怀里,小胳膊紧紧搂住我的脖子,软软的脸颊贴着我。 “妈妈…” “嗯?” “爸爸…会再来吗?” 门在这时,被轻轻叩响。 三声,克制而犹豫。 我和舟舟同时抬头。 顾衍站在玻璃门外。 短短数月,他像老了十岁,曾经意气风发的精英律师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被生活碾过的颓唐和无法掩饰的憔悴。他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印着知名儿童玩具城LOGO的袋子,目光却越过我,贪婪而痛苦地落在舟舟身上。 舟舟下意识地往我怀里缩了缩。 我没有起身,只是隔着玻璃,平静地看着他。 顾衍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我来…送点东西给舟舟。”他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有些无措,“他上次…说想要那个新出的工程车组合…” 阳光落在他空茫的眼睛里,那里再也找不到五年前法庭上那种掌控一切的冷酷和笃定。只剩下一个被彻底击垮、连靠近自己儿子都需要小心翼翼、卑微祈求的男人。 我没有回应。 只是低头,看着怀里正仰着小脸、困惑地望着门外父亲的舟舟。 他小小的眉头微微皱着,大眼睛里没有了恐惧,却也没有亲近,只有一种孩童本能的、未经雕琢的疏离。 时间无声流淌。 窗外梧桐的叶子一片片打着旋儿落下。 顾衍眼里的那点微光,终于在我长久的沉默和舟舟陌生的目光中,彻底熄灭。他肩膀垮了下去,像被抽走了最后一根骨头。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放下了那个装着昂贵玩具的袋子,轻轻地搁在了工作室门外的台阶上。 如同放下他最后一点可笑的自尊和奢望。 然后,他深深地、最后看了一眼舟舟,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被揉碎的、浸透悔恨的宣纸。 最终,他颓然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消失在了落满梧桐叶的老街尽头。 背影萧索,融入了深秋的凉意里。 风铃轻轻响了一声。 我收回目光,低头亲了亲舟舟柔软的发顶。 “舟舟,” “嗯?” “你看,”我拿起桌上那尊刚刚完成金缮修复的仕女陶俑,光滑的釉面下,金色的裂痕在阳光下流淌着温润而坚韧的光芒。 “碎了的东西,就算用金子补好,它最深的裂缝,也永远在那里。” “但是,”我把陶俑稳稳地放在展示柜的最高处,那里阳光最好,“它有了新的骨头,就能稳稳地站在阳光下。” 舟舟似懂非懂,大眼睛看看那尊美丽的陶俑,又看看门外台阶上那个孤零零的玩具袋。 最终,他伸出小手,紧紧握住了我的食指。 温暖而坚定。 “妈妈,”他仰起小脸,笑容像初春融化的第一缕阳光,“舟舟的新骨头,也长好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