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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9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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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脑项链与传家玉镯 >婚礼当天,江临舟用智脑项链篡改新娘名单,将我的名字换成他小叔江砚深。 >亲友哗然:“你疯了?沈知意等了你十年!” >他晃着酒杯轻笑:“打赌输了而已,反正她家破产了,除了我谁还要她?” >我站在门外,把抗癌药倒进花盆。 >当晚我挽着江砚深走过红毯时,江临舟突然踹翻香槟塔:“她戴的项链是江家传给长媳的!” >江砚深当众捏碎他的智脑产品:“现在它是寡妇的遗物了。” >后来江临舟跪在病房外求我捐骨髓,我笑着亮出孕检单:“巧了,这孩子将来要叫你堂哥呢。” --- **第一部分** “系统指令:新娘名单,沈知意替换为江砚深。” 江临舟的指尖在透明智脑屏上轻快滑动,蓝光映着他玩味的笑。 智脑项链在他颈间幽幽闪烁,像只冰冷的眼。 包厢里炸开锅。 “江临舟你他妈疯了?!”好友陈屿差点摔了酒杯,“沈知意等了你十年!” “十年?”江临舟嗤笑一声,仰头饮尽杯中琥珀色的酒液。 “沈家都破产了,除了我,谁还看得上她这大小姐?” 他指尖敲了敲桌沿,发出笃笃轻响。 “打赌输给秦薇而已,她非要看沈知意出丑。” “放心,等沈知意发现名字被换,肯定哭着回来求我改回去。” “她离不开我的,就像……” 他顿了顿,颈间项链蓝光流转。 “离不开药。” 门外,我端着水杯的手晃了一下。 滚烫的水泼在虎口,瞬间红了一片。 却不觉得疼。 杯底沉着的白色药片,是今天最后一剂抗癌药。 我走到窗边,把整杯水连同药片,倒进茂盛的绿萝盆里。 深褐色的泥土瞬间吞噬了那片惨白。 “太太,您……”管家张伯欲言又止。 “嘘。”我对他摇摇头,指尖冰凉。 门内,江临舟的声音带着熏然醉意传来。 “秦薇说,沈知意这种破落户,只配嫁给江砚深那种活死人。” “守一辈子活寡,多有趣?” 哄笑声尖锐地刺穿门板。 我转身,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上,一声,一声。 像敲在朽木上的钉。 手机屏幕亮起。 “沈小姐,您父亲……病危。” 医院冷白的灯光刺得眼睛生疼。 病床上,父亲瘦得脱了形,仪器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知意……”他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向我,“江家……不能嫁……” 枯瘦的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用尽最后力气。 “逃……” 那只手骤然垂落。 心电监护仪拉出一条长长的、刺眼的直线。 嗡鸣声席卷了整个世界。 我站在那片刺耳的寂静里,没有一滴泪。 葬礼只有冷雨。 黑伞下,江临舟难得穿了身肃穆的西装。 “节哀。”他递来一束白菊,语气敷衍。 目光掠过我素白的脸和漆黑的眼,顿了一瞬。 “婚期推后一周。” 他像在宣布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 “秦薇下个月生日,我得陪她去挑游艇。” 雨丝斜斜打在他昂贵的西装肩头,洇开深色的痕。 我抬眼,目光越过他,落在不远处梧桐树下。 一道颀长身影立在细密的雨帘后,撑着一柄黑伞。 伞沿微抬,露出伞下半张清癯冷峻的脸。 江砚深。 他隔着雨幕,对我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无声的默契在雨气里蔓延。 深夜,江家老宅书房。 红木桌上摊着那份被篡改的电子婚书。 新郎的名字,刺目地显示着:江砚深。 江老夫人捏着眉心,疲惫不堪。 “临舟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 “沈小姐,委屈你了。” 她将一枚温润的白玉镯推到我面前。 镯子水头极好,内圈刻着小小的江家家徽。 “这是砚深母亲留下的。” “她临终前说,要传给未来的儿媳。” 指尖触到微凉的玉璧,一股温润的暖意却奇异地顺着血脉蔓延开。 “您确定不改了?”老夫人目光沉沉,“砚深他……身体一直不好。” “外面传得很难听。” 我缓缓拿起玉镯,套进自己纤细的腕骨。 尺寸竟意外地契合。 “玉镯很好。” 我看着腕间那抹莹白,声音平静无波。 “人,想必也不会差。” 江临舟的电话在第二天晌午打进来。 背景是海浪和秦薇娇俏的笑。 “沈知意,听说婚书你收了?” 他语调轻佻,带着海风的咸湿。 “懂事,等我回去补偿你。” “秦薇看上个海岛,婚礼正好……” 我打断他,声音像淬了冰。 “婚礼日期定在三天后。” “邀请函已经发出。” “新郎是江砚深。” 电话那头死寂了几秒。 紧接着是江临舟气急败坏的吼叫。 “沈知意你疯了吗?!开什么玩笑!” “我马上回……” “啪。” 我挂断了电话。 世界清静了。 婚礼筹备快得惊人。 江砚深虽深居简出,却掌控着江家真正的命脉——深海科技的核心实验室。 源源不断的资源精准地流向每一个环节。 江临舟在第三天傍晚才风尘仆仆赶回。 游艇的咸腥气还裹在他昂贵的羊绒大衣上。 他闯进我空荡荡的沈家旧宅,眼底布满红丝。 “闹够了没有?”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跟我去奶奶那里说清楚!” “我才是新郎!” 腕间的白玉镯磕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冷冷抽回手。 “江临舟,看清楚。” 指尖点在光屏上那份不可更改的加密婚书。 “这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 “新郎,是江砚深。” 他死死盯着屏幕,像第一次认识那三个字。 颈间的智脑项链疯狂闪烁,蓝光乱跳。 “不可能!系统明明……” 他猛地抬头,眼神像淬毒的刀子。 “沈知意,你以为攀上江砚深那个活死人就能翻身?” “他碰得了你吗?” “整个深海科技都在我手里!他算什么东西!” 咆哮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我拿起桌上一份深海科技最新的股权变更文件,轻轻推到他面前。 他低头扫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 脸上血色褪尽。 婚礼当天,圣心教堂。 巨大彩绘玻璃滤下斑斓的光。 纯白玫瑰铺满长毯。 我穿着曳地的复古蕾丝婚纱,挽着江砚深的手臂。 他今日难得没坐轮椅,只是脸色比平时更苍白几分。 颀长的身躯撑在银质手杖上,步履缓慢却沉稳。 黑色礼服衬得他侧脸线条如冰雕般冷硬。 腕间的白玉镯贴着肌肤,温润生暖。 每一步都踏在悠扬的管风琴乐声里。 宾客席一片寂静,无数道目光像针,扎在背上。 有震惊,有鄙夷,更多的是看好戏的灼热。 “站住!” 一声暴喝撕裂了庄严的乐章。 江临舟像头失控的野兽,从教堂门口直冲进来。 昂贵的定制西装皱成一团,眼底猩红一片。 他死死盯着我,不,是死死盯着我颈间。 那根垂在蕾丝领口外的、不起眼的银链。 “沈知意!” 他指着我的脖子,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你戴的项链!是江家祖传的‘星海之泪’!” “那是传给我母亲,再传给江家长媳的!” “你怎么敢!” “你这个……” 话音未落。 “砰——!” 巨大的水晶香槟塔被江临舟一脚踹翻。 晶莹剔透的杯塔轰然倾塌! 碎裂声、惊叫声、酒液泼洒声瞬间炸开! 琥珀色的昂贵液体和无数水晶碎片飞溅! 几滴冰冷的香槟溅上我的脸颊。 一只手稳稳地挡在了我身前。 江砚深的手。 苍白,修长,骨节分明。 一片狼藉的死寂中。 江砚深缓缓放下手。 他侧过身,面向失控的江临舟。 冰冷的目光扫过对方颈间那条闪烁蓝光的智脑项链。 “星海之泪?” 江砚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住所有嘈杂。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现在……” 他忽然抬手,精准地捏住了江临舟颈间那条不断闪烁蓝光的智脑项链! 用力一扯! “呃!”江临舟痛哼一声,细链瞬间勒出一道红痕! 那条代表着他身份和掌控欲的项链,落入了江砚深苍白的手中。 五指猛地收拢! “咔哒…滋啦…”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和电流爆裂声骤然响起! 幽蓝的冷光在江砚深指缝间疯狂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几缕细小的黑烟从他紧握的拳中溢出。 江砚深摊开手掌。 掌心是一团扭曲焦黑的金属残骸,几片碎裂的蓝宝石屏幕深深嵌在金属里,反射着吊灯支离破碎的光。 他随意地将那团废铁扔在满地狼藉的香槟液和碎玻璃上。 “嗤。” 一声轻蔑的嗤笑。 他抬眸,冰寒的目光刀锋般刮过江临舟惨白如纸的脸。 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教堂。 “现在,它是寡妇的遗物了。” **** --- **第二部分** 【付费起点】 死寂。 只有香槟液体滴落在地毯上的闷响,嗒,嗒,嗒。 像敲在所有人心头。 江临舟僵在原地,脖子上那道被项链勒出的红痕刺目惊心。 他看着地上那团焦黑扭曲的废铁,嘴唇哆嗦着。 “你……你敢毁我的‘深蓝之心’?” 那是他掌控深海科技庞大网络的核心终端! 是他身份的象征! 江砚深没再看他,仿佛丢弃的只是垃圾。 他微微侧头,苍白的面容在教堂斑斓的光影里显得有些透明。 “吓到了?”声音低缓,落在我耳畔。 我摇摇头,腕间的白玉镯温润依旧。 他唇角似乎弯了一下,极淡。 重新挽起我的手,银质手杖点在湿漉漉的地毯上。 “走。” 步伐沉稳,踏过一地狼藉的碎晶和酒液。 将身后那片死寂和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彻底隔绝。 红毯尽头,神父捧着圣经的手还在微颤。 “……江砚深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沈知意女士为妻……” “我愿意。” 声音清晰,穿透教堂的穹顶。 “沈知意女士,你是否……” “我愿意。” 白玉镯贴着肌肤,温热的触感异常清晰。 没有交换戒指的环节。 江砚深只是轻轻托起我戴着玉镯的手腕,在神父和所有宾客的注视下。 一个冰冷而郑重的吻,落在温润的白玉之上。 像某种无声的契约。 玉质冰凉,他的唇更凉。 激起皮肤一阵细微的战栗。 宾客席上,江老夫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一片沉凝的决断。 婚宴设在江家临湖的庄园。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方才教堂的惊心动魄,仿佛只是序幕。 我和江砚深坐在主位。 他几乎没动筷子,只是偶尔端起骨瓷杯,抿一口清水。 脸色在辉煌的水晶灯下,白得近乎透明。 “不舒服?”我低声问。 他摇摇头,目光落在远处被几个族老围住、脸色铁青的江临舟身上。 “看戏。” 果然。 江临舟猛地推开面前一个苦口婆心的族老,酒杯重重顿在长桌上。 “凭什么!” 他指着主位的方向,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破音。 “深海科技是我一手做大的!他江砚深一个病秧子!一个早该进棺材的废物!” “凭什么拿走我的股权!凭什么冻结我的权限!” 他颈间空空荡荡,只有那道被项链勒出的红痕。 失去了“深蓝之心”,他就像一个被拔掉爪牙的困兽。 “就凭你,”江老夫人拄着沉香木拐杖,在张伯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当众毁婚,羞辱江家未来的主母。” “更凭你,”她拐杖重重一顿,目光如电,“挪用深海科技三亿流动资金,填你那个窟窿一样的‘星海娱乐’!” “还有你交给秦薇的那个‘深蓝之心’副本密钥。” 老夫人冷笑一声。 “你真以为,深海的核心堡垒,是你能随意拆解送人的玩具?” 江临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踉跄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夫人。 “奶奶……您……您一直都知道?” “知道你在外面养着秦薇?” “知道你用智脑终端监控沈知意?” “知道你用她的抗癌药……” “够了!”江临舟嘶吼一声,额角青筋暴跳! 他猛地转向我,眼神怨毒得像淬了蛇毒。 “沈知意!是你!是你这个贱人告的密!” 他像疯了一样朝主桌冲来! “你毁了我!你也别想好过!” 宾客惊呼着散开! 江砚深握着银杖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就在江临舟即将扑到桌前的刹那。 两道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如同鬼魅般闪出,一左一右,死死钳住了他的胳膊! “二少爷,冷静点。” 声音冰冷,不容抗拒。 江临舟被拖离时,猩红的眼睛死死钉在我身上。 嘴唇无声地开合。 我看懂了。 他说:药。 深夜,兰苑。 江家老宅最深处,也是江砚深养病的地方。 空气里有淡淡的药味,混合着旧书和雪松的气息。 我卸下繁复的头饰,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疲惫的脸。 腕间的玉镯在灯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 “他说的药,”江砚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靠在窗边的丝绒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纸质文件。 在这个智脑终端普及的时代,纸张已是稀罕物。 “是指这个?” 他抬手,将文件递过来。 我接过。 《沈氏集团资产转移及债务承接评估报告(最终版)》。 翻到最后一页。 签名处,是江临舟龙飞凤舞的字迹。 而“承接前提”那一栏,清晰地打印着: “……乙方(江临舟)承诺承接甲方(沈氏集团)全部债务,并保障甲方唯一继承人沈知意女士终身享有江氏旗下医疗机构最高等级的抗癌治疗资源(方案编号:NTX-7)。前提:沈知意女士与乙方缔结婚姻关系。” 指尖在冰凉的纸面上划过。 方案编号:NTX-7。 父亲确诊时,天价进口药的名字。 也是我腕上智能健康监测环里,过去十年间,每天定时提醒我服用的药。 “他以为你离不开这个药。”江砚深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像在陈述天气。 “所以肆无忌惮。” 我抬起头,看着窗边那个苍白清瘦的男人。 “现在,确实不用吃了。” 因为,已经不需要再“活”给他看了。 江砚深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片刻。 “NTX-7,有很强的神经依赖性。”他忽然说。 “骤然停药,身体会进入衰竭。” 窗外的月光落在他侧脸上,投下冷寂的阴影。 “我知道。”我平静地说。 早在我把那杯药倒进花盆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沉默了一下。 “实验室三年前就破解了NTX-7的分子式。” 他示意我看向旁边小几上一个不起眼的银色恒温箱。 “改良版,代号‘新生’。无依赖,清除病灶残留。” “副作用是,”他顿了一下,灰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情绪,“需要匹配度极高的骨髓干细胞做生物诱导剂。” 他拿起一个微型的低温存储管,里面有一点暗红色的沉淀。 “我的。” “抽多了点,够你用。” 他将存储管轻轻放进恒温箱。 “张伯会安排医生。” 说完,他闭上眼,靠在沙发里,像耗尽了所有力气。 月光勾勒着他过于清晰的轮廓,脆弱得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琉璃。 我握着那份冰冷的文件。 腕上的玉镯贴着皮肤,温润的暖意源源不断。 原来那杯倒掉的药,和这枚套上的玉镯。 才是我真正的“新生”。 一周后,深海科技大厦顶层。 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钢铁森林。 我穿着剪裁利落的烟灰色套装,跟在江砚深身侧半步之后。 他依旧倚着手杖,步伐很慢,但每一步都踏在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上,沉稳无声。 “江总早!” “夫人早!” 沿途员工恭敬行礼,眼神带着掩饰不住的探究和敬畏。 一周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婚礼,早已传遍整个商界。 会议室厚重的双开门被推开。 长桌尽头的主位空悬。 江临舟坐在次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身后站着几个心腹,气势汹汹。 看到江砚深和我进来,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盏轻响! “江砚深!你什么意思!” 他指着巨大的光屏。 上面是深海科技最新的董事会成员公示名单。 执行总裁的位置后面,赫然是“江砚深”。 而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变成了“高级技术顾问”。 “架空我?你真当深海科技是你一个人的了?”江临舟的声音因愤怒而扭曲。 “别忘了!‘深蓝之心’的下一代原型机还在我团队手里!” “没有它,深海的核心系统升级就是个笑话!” 他像抓住了最后的**第二部分** 【付费起点】 空气凝固。 只剩下江临舟粗重、濒临崩溃的喘息。 他那双曾经意气风发、盛满倨傲的眼睛,此刻死死瞪着我平坦的小腹,猩红的血丝几乎要爆裂开来。震惊、狂怒、还有一丝被彻底愚弄的羞耻,扭曲着他英俊的面孔。 “你……怀孕了?”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江砚深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平静得像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 腕间的白玉镯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无声地宣告着归属。 这沉默无异于最响亮的耳光。 “贱人!”江临舟猛地爆发,像一头彻底被激怒的困兽,不顾一切地朝我扑来!完全无视了抵在他眉心的冰冷枪口! “你敢——!” 砰! 枪响! 不是来自张伯。 子弹擦着江临舟的耳际呼啸而过,精准地打碎了他身后墙上一盏昂贵的水晶壁灯! 哗啦! 碎片如雨般溅落。 江临舟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耳廓火辣辣地疼。他惊骇地转头。 门口,江砚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他依旧倚着那根银质手杖,脸色在剧烈的咳嗽后显得更加苍白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但那双灰色的眼睛,此刻却像淬了万年寒冰,锐利得能刺穿灵魂。 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微型手枪,枪口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青烟。 “再多说一个字,”江砚深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虚弱,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重量,“下一颗,就不会打偏了。” 空气死寂。 江临舟的喉结剧烈滚动着,额头上冷汗涔涔。他死死盯着江砚深握枪的手,那苍白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一种病态的优雅,却蕴含着绝对的致命威胁。他毫不怀疑,江砚深真的会开枪。 “滚。”江砚深吐出一个字。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架住浑身僵硬的江临舟,像拖一条死狗般将他粗暴地拖离了书房。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混乱的余音。 书房内只剩下我们两人,还有空气里残留的火药味和刺鼻的烟味。 江砚深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用手帕捂着嘴,指缝间似乎有极淡的红痕一闪而过。 我快步上前扶住他冰冷的手臂:“你怎么样?” 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咳意,再睁开时,眼底的寒冰褪去,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 “无妨。”声音沙哑。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吓到你了?” 我摇摇头,扶着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没有。”我的目光落在他刚刚握枪的手上,那手还在微微颤抖。 “枪……” “吓唬他的。”江砚深将那把微型手枪随意丢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它更像一个冰冷的艺术品。“里面只有一发子弹。”他靠进沙发深处,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真给他个痛快,太便宜了。” 我沉默着,看着眼前这个苍白易碎的男人。他刚才的杀意绝不是伪装。那濒临失控的咳嗽和指缝间的红……代价远比表现出来得多。 “他提到药……”我开口。 江砚深依旧闭着眼,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讽刺。 “他以为那是你的催命符。”他缓缓道,声音低沉,“他查到的,是我三年前就锁死在数据库深处的‘NTX-7’失败研究记录。神经依赖性强,后期会诱发不可逆的器官衰竭……那确实是毒药。” 我的心猛地一沉。 江砚深睁开眼,灰眸看向我,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新生’不同。”他指了指我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智能健康环,现在它显示的生命体征平稳而充满活力。“它很干净。” “那代价呢?”我追问,目光落在他咳出血丝的手帕上。 江砚深避开我的视线,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轻得像叹息。 “任何新生,都需要燃料。” 他转移了话题。 “江临舟的‘深蓝之心’毁了,他坐不住了。狗急跳墙,会更快露出尾巴。” “尾巴?”我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 江砚深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你觉得,以他的脑子,能独立挪用三亿资金而不被发现?能在核心实验室安插眼线?” 我心头一凛。 “你是指……秦薇?或者他背后还有人?” “秦薇?”江砚深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冰冷的嘲弄,“那个蠢女人,只是他抛出来的幌子。用来迷惑我,迷惑奶奶,迷惑所有人。” 他转过脸,灰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 “她死了。” 三个字,轻描淡写,却像冰锥刺入空气。 我瞳孔微缩。 “三天前。”江砚深语气平静无波,“在公海。她乘坐的那艘‘生日礼物’游艇,发生了‘意外’的引擎爆炸。尸骨无存。事故报告很完美。”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我想起婚礼前江临舟电话里秦薇娇俏的笑声,想起他提到给她买海岛……原来那些亲昵,不过是麻痹对手的表演。而他真正的獠牙,一直藏在更深处。 “他背后是谁?”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江砚深的目光锐利起来。 “深海科技的竞争对手不少。但能把手伸这么长,渗透这么深,还能让江临舟甘当马前卒的……”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击,发出极轻的笃笃声,“只有‘星耀资本’。” 星耀资本!商界真正的巨鳄,行事作风狠辣诡谲,一直视深海科技为眼中钉。 “江临舟是他们的内应?”我难以想象。 “利益面前,没什么不可能。”江砚深的声音冷得像冰,“星耀许诺给他的,恐怕不止是钱。而是……整个江家。” 书房里再次陷入沉寂。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 江砚深靠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低声道:“我睡一会儿。” 他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只是眉心依旧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我起身,将一条柔软的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目光掠过他毫无血色的唇和眼下深重的青影,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个看似掌控一切的男人,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他为我提供的新生,是以燃烧他自己为代价。 走到窗边,我看着外面灯火璀璨的城市森林。深海科技的巨大LOGO在远处的大厦顶端闪烁着幽蓝的光芒。那光芒之下,是汹涌的暗流,致命的杀机,以及……一个被至亲背叛的疯子最后的疯狂。 江临舟不会善罢甘休。星耀资本更不会。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我的筹码,除了腕间这枚温润的玉镯,似乎还多了……腹中这个意外到来的小生命。 指尖轻轻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仿佛正悄然孕育着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 这时,腕上的智能健康环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震动提示。 我低头看去。 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是张伯发来的加密信息: 「二少爷去了‘暗河’酒吧。」 暗河酒吧。那是这座城市灰色地带最著名的销金窟,也是各种地下交易和情报交换的温床。 江临舟去那里做什么? 我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沉睡的江砚深。他需要休息。 我走到书桌前,拿起江砚深刚刚随意丢下的那把微型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犹豫只是一瞬,我将它塞入手包夹层。 然后,我悄无声息地走出了书房。 兰苑外,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悬浮车已经等在阴影里。司机是张伯安排的,绝对可靠。 “去暗河。”我拉开车门坐进去,声音冷静。 悬浮车无声地滑入夜色。 暗河酒吧藏在一条狭窄破旧的巷子深处。外面霓虹闪烁,招牌俗艳,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 我换了一身低调的黑色便装,戴上宽檐帽和口罩,在张伯安排的内部线人引导下,从一个不起眼的侧门进入。里面光线昏暗迷离,空气浑浊,混合着酒精、烟草和廉价香水的气味。舞池里群魔乱舞。 线人带我穿过嘈杂的人群,来到二楼一个视野相对开阔的卡座。这里能清晰地看到下方吧台区域。 “二少爷在最里面的包房‘沉渊’。”线人低声道,“和他一起的,是个生面孔,戴金丝眼镜,很斯文,但气场很强。我们的人进不去。” 我顺着他的指引看去。那个所谓的“沉渊”包房,门口守着两个面无表情、身材魁梧的黑衣保镖,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就在此时,包房门开了。 江临舟从里面走出来,脸色比刚才在书房时更差,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狂躁和……恐惧?他脚步有些踉跄,狠狠灌了一口手中的烈酒。 紧接着,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金丝眼镜在迷离的灯光下反射着冷光,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斯文儒雅,但那双眼睛扫过人群时,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审视,仿佛在打量一群蝼蚁。 这个人……我从未在江家的任何场合见过。但他身上那种内敛的、掌控一切的气场,绝非等闲。 星耀的人? 金丝眼镜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锐利地朝二楼扫视过来!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压低帽檐,侧身将自己更深地藏进卡座的阴影里。 他的目光在我们这个方向停留了几秒,带着探究。 就在这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楼下传来! 整个酒吧的地面都剧烈震动了一下! 舞池中央的吧台方向,突然腾起巨大的火光和浓烟! “啊——!” “爆炸了!” “快跑啊!” 尖叫声、哭喊声、玻璃碎裂声瞬间撕裂了震耳的音乐!人群像炸了锅的蚂蚁,疯狂地涌向出口! 混乱爆发! 浓烟迅速弥漫开来,刺鼻的化学品燃烧气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夫人!危险!”线人惊呼着试图护住我。 混乱中,我透过浓烟和奔逃的人群缝隙,死死盯向“沉渊”包房的方向。 只见那个金丝眼镜男在保镖的严密护卫下,迅速消失在通往酒吧后门的通道里,动作快得惊人,显然早有准备。 而江临舟呢? 他在哪里? 我焦急地搜寻着。 突然! 在通往二楼的金属旋梯口,混乱的人群中,江临舟的身影出现了! 他被推搡着,脸上带着惊恐和茫然,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吓懵了。 就在他即将被混乱的人流淹没的瞬间! 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极其隐蔽地从他身后拥挤的人群中伸出,快如闪电! 目标,赫然是他西装内袋的位置! 江临舟毫无察觉! 那只手碰到了他的口袋边缘! 千钧一发!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本能地,摸向手包夹层! 拔出! 抬手! 瞄准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腕! 砰! 枪声在混乱的爆炸余音和鼎沸人声中并不算特别响亮,但足够精准! “呃啊!”一声短促的惨叫! 那只即将得手的黑手套手腕爆开一团血花! 江临舟被这近在咫尺的枪声和溅到脸上的温热液体惊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 他只看到一只鲜血淋漓的手缩回了混乱的人群,一个模糊的黑影迅速消失在人潮里。 而旋梯上方,一个戴着宽檐帽和口罩的纤细身影,正缓缓放下握枪的手。帽檐阴影下,那双露出的眼睛,冰冷,锐利,如同盯住猎物的鹰隼。 隔着奔逃尖叫的人群,隔着浓烟与混乱。 江临舟的视线与那双眼眸在空中轰然相撞! 他认出了那双眼睛。 沈知意。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他脸上的惊恐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扭曲的错愕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景象! 她……她怎么在这里?! 刚才……是她开的枪?! 她救了他? 不!不可能! 是警告?还是……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然而,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汹涌的人潮已将他彻底裹挟、推搡着,身不由己地冲向那混乱不堪的出口。 那双冰冷的眼睛,也迅速消失在楼梯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手腕上残留的、陌生人的温热血液,和旋梯口地面上一小滩迅速被踩踏模糊的血迹,无声地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并非幻觉。 混乱在继续。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握枪的手心满是冷汗。 刚才那一枪,是警告,也是试探。 警告那个试图浑水摸鱼的人,也警告江临舟——他的命,并非只掌握在他自己或星耀手里。 更是一个信号。 一个让江临舟彻底明白,那个他曾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病入膏肓的“破落户”沈知意,早已脱胎换骨,站在了他无法想象的棋局对面,甚至……拥有了左右他生死的能力。 而试探的结果…… 那个金丝眼镜男,绝对是星耀的高层,甚至是核心人物。他们动手了,如此肆无忌惮,连江临舟这个“内应”的命都可以随时当作弃子! 江临舟脸上那一刻的震惊和恐惧,真实无比。 他,并非完全知情。 这场爆炸,恐怕不只是为了制造混乱。 我低头,看向手中那把还带着余温的微型手枪,目光沉静。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三部分** 深海科技顶层的风暴来得比预想中更快,也更猛烈。 翌日清晨。 我坐在兰苑的露台,面前悬浮着几面光屏。新闻头条像滚烫的烙铁,灼烧着整个城市的神经。 「深海科技总裁江砚深病危入院!疑旧疾复发,生命垂危!」 配图是深夜救护车刺眼的蓝光,以及担架上江砚深毫无血色的侧脸,被迅速抓拍。 「重磅!深海科技核心实验室发生严重泄漏事故!‘深蓝之心’后续研发或遭毁灭性打击!」 模糊的事故现场照片上,穿着防护服的人员正在紧急疏散。 「股价雪崩!深海科技遭遇创立以来最大危机!」 光屏上那断崖式下跌的曲线,触目惊心。 消息封锁得再好,也无法阻止恐慌的蔓延。尤其是,当这一切都指向同一个核心人物的突然倒下。 江砚深。 那个在婚礼上捏碎智脑项链、以雷霆手段夺回权柄的苍白男人,此刻正躺在江氏最顶级的加护病房里,身上连接着各种冰冷的仪器。 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着病床上那个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身影。他闭着眼,氧气面罩下,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起伏。比昨晚从暗河回来后更加虚弱。 张伯垂手立在一旁,素来沉稳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沉重。 “医生怎么说?”我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先生的身体……损耗过度。”张伯的声音有些沙哑,“加上昨晚强行动用意志力压制病情外出,又受了惊扰……引发了多器官的连锁衰竭反应。” “能撑多久?” 张伯沉默了一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未知。” 未知。一个充满绝望的词。 我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窗,仿佛想触摸到里面那点微弱的生机。腕上的白玉镯温润依旧,可那个赋予它意义的人,却可能随时离开。 “消息是他自己放出去的?”我问。 张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叹服:“是。先生昏迷前最后一道指令。” 引蛇出洞。 用自己作为最诱人的饵,把潜藏在暗处的毒蛇彻底引出洞窟。 代价,可能是他的命。 我转身离开病房区,走向隔壁的会客室。 推开门,里面已是一片剑拔弩张。 江家的族老们几乎到齐,人人脸上都写满了焦虑、质疑,甚至贪婪。而站在他们对面,脸色铁青、眼神却带着一种扭曲亢奋的,正是江临舟。 他看到我进来,目光像淬毒的针,狠狠剜了我一眼,随即转向众人,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各位叔伯!你们都看到了!江砚深他根本就是个废人!” “他强行夺权,根本不顾深海死活!现在好了,他自己要死了,还把实验室搞砸了!股价崩盘!我们所有人的心血都要毁在他手里!” “还有她!”他猛地指向我,眼神怨毒,“就是这个扫把星!克死了她爹,现在又来克江砚深!克我们江家!” 族老们窃窃私语,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不善。 “临舟说得不无道理……” “现在群龙无首……” “必须马上选出新的掌舵人!” 江临舟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上前一步,语气带着蛊惑:“各位叔伯!现在只有我能稳定局面!星耀资本的林总已经明确表态,只要我接手深海,他们立刻注入资金,帮我们渡过难关!甚至可以重启‘深蓝之心’项目!” “星耀?”一个较为谨慎的族老皱眉,“他们狼子野心……” “管不了那么多了!”另一个急吼吼地打断,“再拖下去,深海就真的完了!临舟至少是江家血脉!有星耀支持,总比看着它破产强!” “对!让临舟主持大局!” 附和声渐渐多了起来。 江临舟志得意满,仿佛大局已定。他挑衅地看向我,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沈知意,等我接手深海,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门户。你和你肚子里那个野种,就等着……” 话音未落。 “砰!” 会客室厚重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穿着深海科技安保制服的男人冲了进来,脸色煞白,手里捧着一个还在滴水的、明显遭受过剧烈撞击的银色金属箱! “夫人!张伯!”他声音都在抖,“刚刚在先生出事那辆车的残骸里……找到这个……被撞得严重变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箱子上。 那正是……昨晚江砚深给我看过,装着“新生”药剂和他自身骨髓干细胞的恒温箱! 我的心猛地一沉! 张伯一步上前,迅速接过箱子,手指有些颤抖地检查。箱子密封性极好,但一侧严重凹陷,锁扣处有裂痕,冰冷的水珠正不断渗出。 他快速按下几个隐蔽的开关,箱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盖子艰难地弹开一条缝隙。 一股极淡的、带着血腥气的药味逸散出来。 张伯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猛地合上箱盖! “怎么样?”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 张伯抬起头,看向我,又缓缓扫过惊疑不定的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江临舟那张由得意转为惊愕的脸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新生’药剂……泄露了。” “先生唯一的骨髓干细胞……污染……失效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我站在那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住了。冰冷的绝望顺着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 唯一的希望。 没了。 江砚深用生命做赌注,换来的唯一生机……被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彻底碾碎。 “哈……哈哈哈哈!”死寂中,江临舟突兀地爆发出狂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 “天意!这就是天意啊沈知意!”他指着那个破箱子,笑得癫狂,“连老天都看不过去!都要收了他!也要收了你!你完了!你们全都完了!” 族老们面面相觑,眼中的动摇和恐慌更甚。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连最后的希望都没了……” “深海……” 绝望的气氛如同浓重的墨,在会客室里弥漫开来。 三天。 如同行尸走肉的三天。 深海科技的股价跌到了历史冰点。 江砚深的生命体征在顶尖医疗设备的维持下,依旧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令人心碎。医生委婉地表示,这更像是一场等待终点的告别。 江临舟则春风得意,在星耀资本的暗中支持下,迅速拉拢了大批股东和元老,开始大刀阔斧地“接管”深海事务。他搬进了总裁办公室,意气风发。 而我,除了在病房外守着那点微弱的心跳,仿佛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这天下午。 张伯脚步匆匆地找到正在小花园透气的我,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惊骇? “夫人,二少爷他……住院了。” 我没什么反应。 “急症,”张伯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急性髓系白血病。”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白血病?! “医生初步诊断,”张伯的声音干涩,“诱因……可能是长期接触某种特殊的生物诱导剂或辐射源……” 生物诱导剂?! 电光火石间,一个冰冷的名字刺入脑海! NTX-7! 那个江临舟以为是我的催命符,实际上是江砚深多年前就废弃的、带着神经依赖性和诱发器官衰竭副作用的失败品! 而江临舟……他长期通过那个智脑终端监控我,甚至可能……为了某种目的,接触过它的研究核心? 寒意,瞬间爬满全身。 “他人在哪里?”我问。 “江氏综合医院,顶楼特护病房。” “备车。” 顶楼特护病房。 奢华得像个酒店套房,却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江临舟躺在宽大的病床上,脸色灰败,嘴唇毫无血色,眼底带着巨大的惊恐和茫然,短短几天,那个意气风发(哪怕是装的)的江家二少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昂贵的西装被病号服取代,显得他格外脆弱。 几个医生围在床边,神情严肃。 当他看到我推门而入时,那双黯淡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那是一种溺水者看到浮木的、濒死挣扎般的狂喜! “沈知意!”他的声音嘶哑尖利,挣扎着想坐起来,“你……你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救我!” 旁边的医生欲言又止。 “江先生,请您冷静,您的病情需要……” “滚开!”江临舟粗暴地挥开医生,眼睛死死钉在我身上,充满血丝,“NTX-7!你吃了十年都没事!你肯定有解药!或者……或者配方!给我!快给我!” 他语无伦次,恐惧已经完全吞噬了理智。 我慢慢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肆意玩弄我和父亲命运的男人,此刻像条可怜的蠕虫在床上挣扎。 “NTX-7?”我轻轻重复,声音平静无波,“那不是毒药吗?你不是用它来控制我?怎么,现在它反噬了?” 江临舟的脸瞬间扭曲,恐惧和羞愤交织:“少废话!救我!我知道你恨我!只要你救我!深海科技我给你!江家的财产都给你!我什么都给你!”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许诺着,眼神近乎哀求。 “配方?解药?”我微微俯身,靠近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能听见,“江临舟,你是不是忘了,那份被你亲手签署的债务承接文件里,写的保障条款是什么?” 江临舟的瞳孔骤然放大,似乎想起了什么。 “最高等级的抗癌治疗资源(方案编号:NTX-7)。”我一字一顿地复述。 他的脸上血色尽褪! “你……你什么意思?”他牙齿都在打颤。 “意思是,”我直起身,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你亲自签署的、用来拿捏我的那份文件,承诺给你自己提供NTX-7治疗的机构,是江氏医疗。” “而现在,”我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江氏医疗的最高决策权,在江砚深昏迷期间,由我,作为他的法定妻子,全权代持。” 江临舟的脸,彻底变成了死灰色!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签下的枷锁,最终套在了自己脖子上! “不……不!沈知意!你不能这样!我是江家的人!我是……” “至于救你?”我打断他绝望的嘶吼,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病房里,“办法,确实有一个。” 江临舟眼中猛地又燃起一丝希冀的火苗。 我慢条斯理地从手包里拿出一份折叠的纸,当着他的面,缓缓展开。 纸张顶端清晰印着江氏综合医院的LOGO。 那是一份基因配型报告。 报告人:江临舟。 匹配对象:沈知意。 结论栏,刺目地显示着——高匹配度(骨髓干细胞适用)。 “医生说了,”我将报告展示在他眼前,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高匹配度的骨髓移植,是治愈你这种急性白血病最有效、甚至是唯一的途径。” 江临舟的目光死死钉在“高匹配度”那几个字上,仿佛看到了生的曙光! “你……你愿意捐给我?!”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眼中爆发出狂喜! 我看着他失态的样子,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然后,在他骤然凝固的、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我从手包的最里层,小心翼翼地抽出了另一张纸。 一张小小的、边缘圆润的、粉色的超声检查单。 我轻轻地将这张孕检单,覆盖在了那份冰冷的基因配型报告之上。 江临舟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那张粉色的小单子上。 超声影像图里,那个模糊却清晰的小小孕囊轮廓,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他的眼前! 嗡—— 他大脑一片空白! 我俯视着他瞬间僵住、血色尽失、如同见了鬼般的脸。 指尖轻轻点了点那个孕育着新生命的位置。 声音清晰,平静,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残忍的温和,穿透他所有濒临崩溃的神经: “真是巧了。” “江临舟。” “这孩子……” “将来得叫你一声堂哥呢。” “做叔叔的,怎么能跟未出世的侄子/侄女抢骨髓呢?” “你说是吧?” 死寂。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江临舟脸上的狂喜、希冀、哀求,所有表情在那一刻彻底凝固、碎裂,最终化为一片荒芜的、彻底的死灰。 他的眼睛瞪大到极致,眼球突出,死死地盯着那张覆盖在基因报告上的孕检单,仿佛要将那小小的影像图灼穿。 堂哥? 叔叔? 孩子? 骨髓? 这几个词在他混乱炸裂的脑子里疯狂冲撞、组合,最终形成一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最后一点理智和生路! “呃……” 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度压抑、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紧接着。 “噗——!” 一大口暗红色的、粘稠的鲜血,猛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星星点点,染红了洁白的被单,也溅在了那张粉色的孕检单边缘。 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睛依旧死死瞪着,瞳孔里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 头一歪。 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长鸣! “滴————————” 屏幕上,那条代表生命的绿色曲线,骤然拉成了一条笔直、绝望的直线。 三个月后。 深海科技大厦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正好,驱散了笼罩城市许久的阴霾。 我站在窗边,俯瞰着这座重新焕发生机的钢铁森林。深海科技的LOGO依旧在顶端闪烁,幽蓝的光芒沉稳而坚定。 身后,宽大的办公桌后。 江砚深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正低头签署文件。脸色依旧带着几分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灰色的眼眸已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锐利,只是偶尔看向我时,会流泻出冰雪消融般的暖意。 他放下笔,拿起桌上一个精致的锦盒,走到我身边。 盒盖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项链。 银色的细链,坠着一颗水滴形的、深蓝色的宝石。宝石内部仿佛蕴藏着流动的星云,深邃浩瀚,在阳光下折射出神秘莫测的光晕。 星海之泪。 江砚深修长的手指拿起项链,动作轻柔地为我戴上。 微凉的宝石贴在我锁骨下方的肌肤上,却奇异地带来一股温润的暖流。 “物归原主。”他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 我抬手,指尖拂过那颗传说中能带来庇佑的宝石,又轻轻落在腕间那枚温润的白玉镯上。 玉镯温润,星泪璀璨。 “星耀那边?”我问。 “残局已清。”江砚深的目光投向远方,带着掌控一切的平静,“林总自食其果,进去了。深海的核心壁垒,无人能再染指。”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依旧平坦、但已能感知到生命律动的小腹上,眼神柔软下来。 “剩下的,交给时间。” 我靠在他身边,感受着阳光的暖意,以及腹中那微小却坚韧的生命脉动。 春风如过客,终将远去。 秋水揽星河,长夜有光。 那些被碾碎的过往,终将成为滋养新生的土壤。 腕间的玉镯温润如初,颈间的星泪流转着亘古的光华。 而我,终于握住了属于自己的星河长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