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象

“林小姐，您的先生在我们店里订了七年的鸢尾花，今天刚好到期了。”花店店员将空白的签收单推到我面前，“需要续订吗？”</think> 我盯着单据上熟悉的笔迹，恍惚间听见七年前顾衍之对我说：“薇薇，这花我会送你一辈子。”</think> 窗外飘着细雨，我攥紧离婚协议，轻声道：“不必了。”</think> 正要推门离开，风铃声响，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踉跄进门——正是顾衍之。他怀里护着鲜红的结婚证，像护着绝世珍宝。</think> “续订！”他喘着气将证件拍在桌上，“这次订到下辈子！”</think> 店员尴尬地看向我。顾衍之顺着视线转头，终于看见站在阴影里的我。他瞳孔猛缩，结婚证“啪嗒”掉进水洼。</think> “薇薇？你怎么会...”他慌乱去捡证件，又突然僵住，“等等，今天几号？”</think> “10月23号。”店员小声回答。</think> 顾衍之脸色瞬间惨白：“所以这七年...你每年今天都来？”</think> 我弯腰拾起沾满泥水的离婚协议，轻轻摆在他面前：“不，我是来确认最后一束花的签收。”</think> “毕竟从明天起，顾先生就要为别人订鸢尾了。”</think>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协议上晕开一团团墨迹。他嘴唇颤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think> （）“薇薇，你听我解释……”顾衍之的声音嘶哑，伸手想拉住我。 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顾先生，我们之间早就没什么可解释的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湿透的结婚证，苦笑道：“这七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可笑，但……” “知道可笑就别说了。”我打断他，转身对店员说，“麻烦帮我确认一下订单状态。” 店员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顾衍之突然抬头：“薇薇，那些花……你收到了吗？” 我愣住。这七年来，除了离婚协议规定的最后一束花，我从未收到过任何花。 “什么花？” “每年的今天，我都会订一束鸢尾送到你工作室。”他的眼神认真，“我以为你拒收了，所以才会亲自来花店确认……”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七年来，我确实收到过匿名花束，但从来不是鸢尾，而是各种珍稀花卉。我一直以为是客户送的。 “顾衍之，”我深吸一口气，“我从未收到过你的花。”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可能……我明明每年都订了……” 店员突然插话：“顾先生，您确实每年都订了花，但收货地址写的是‘薇薇工作室’，而不是安小姐现在的地址。” 顾衍之愣住了：“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冷冷地说，“你连我搬了家都不知道。” 【付费起点】 就在这时，花店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看到顾衍之后眼睛一亮。 “衍之！果然在这里找到你了。”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不是说好今天去选婚戒的吗？” 顾衍之僵硬地甩开她的手：“林薇，你怎么来了？” 被称为林薇的女人不满地撇嘴：“还不是因为你电话打不通。这位是？”她将目光转向我，带着审视的意味。 我正要开口，顾衍之却抢先道：“一位老朋友。林薇，你先回去，我有点事要处理。” “什么事比选婚戒还重要？”林薇打量着我，突然恍然大悟，“哦～你就是那个前妻吧？衍之跟我说起过你。” 我平静地看着她：“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为什么离婚？” 林薇自信地笑了：“当然。不就是你跟不上他的脚步嘛。衍之现在可是国内顶尖的建筑设计师，需要的是能与他并肩的人。” 顾衍之厉声制止：“林薇！” 我却笑了：“说得对。所以我主动退出，给他寻找‘并肩之人’的机会。”我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她挽着顾衍之的手。 顾衍之的表情痛苦而复杂：“薇薇，不是这样的……” “顾先生，”我正式而疏离地称呼他，“我们的婚姻已经结束了七年。你今天的行为，对你现在的伴侣很不尊重。” 林薇似乎察觉到什么，警惕地看着顾衍之：“衍之，你到底来花店干什么？” 顾衍之没有回答，而是直视着我：“那些匿名花束，是你喜欢的风格吗？” 我怔住了。那些花……他怎么会知道？ “你跟踪我？” “不，”他苦笑，“我只是……一直关注着你的动态。你的工作室做得很好，薇薇，我为你骄傲。” 林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一直在关注她？” 我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七年前，顾衍之为了他的事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婚。七年后，他却在这里表现得像个情圣。 “够了。”我打断这场闹剧，“顾衍之，我们都向前看吧。祝你们幸福。” 我转身欲走，他却突然说：“那些花不是我送的。” 我停住脚步。 “但我查过送花人的信息。”他的声音低沉，“是周明远。” 周明远——顾衍之曾经最好的朋友，也是我们婚姻中的第三者。至少，顾衍之是这么认为的。 七年前，顾衍之坚信我与周明远有染，任凭我如何解释都不相信。而现在，他说周明远一直在给我送花？ “你撒谎。”我轻声说。 顾衍之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周明远走进我工作室大楼的照片，手里捧着一束珍稀的蓝色兰花。 “这七年，他一直在你身边。”顾衍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情绪，“而我，连送你一束花都送不到你手上。” 林薇终于忍无可忍：“顾衍之！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下周就要结婚了！” 花店里一片寂静。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窗，像极了七年前我们离婚那天的天气。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曾深爱过的男人，突然感到一种彻骨的悲哀。 “顾衍之，你永远只相信自己所认为的真相。”我轻声说，“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还是这样。” 店员小心翼翼地插话：“安小姐，您的订单已经确认完成了。这是您的收据。” 我接过收据，对顾衍之说了最后一句话：“鸢尾花我很喜欢，因为它代表的是爱的使者。可惜，我们之间早就没有爱了。” 走出花店时，我听见顾衍之对林薇说：“婚礼取消吧。” 我没有回头。有些故事，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写完了结局。 （）我推开花店的门，雨丝迎面扑来。身后传来林薇尖锐的质问和顾衍之低沉的解释，但我没有回头。 七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天，顾衍之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 “薇薇，我们都不是彼此需要的那个人了。” 那时他刚获得国际建筑大奖，眼中满是我不认识的野心。 手机震动打断了我的回忆，是周明远发来的消息： 【听说你今天去确认最后一束花了？需要我来接你吗？】 我犹豫了一下，回复： 【不用，我想一个人走走。】 雨中的街道朦胧而安静。我走进常去的咖啡馆，点了一杯热可可。 “安小姐今天看起来有心事。”熟悉的店员关切地问。 我勉强笑了笑：“只是结束了一个长达七年的仪式。” 热可可还没喝完，周明远就找了过来。他在我对面坐下，雨水打湿了他的衬衫肩膀。 “见到他了？”他轻声问。 我点点头，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 “他告诉你那些花是我送的了，对吗？” “是的。”我直视他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做，明远？这七年来，你一直以客户的名义送我花。” 周明远苦笑：“因为我希望你能重新开始，而不是活在过去。” 窗外，顾衍之的身影突然出现。他站在雨中，透过玻璃窗看着我们，眼神复杂。 周明远也看到了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薇薇，有件事我隐瞒了你七年。当年那些让你和顾衍之产生误会的照片...是我找人拍的。” 我猛地抽回手：“你说什么？” “我嫉妒他。”周明远的声音带着痛苦，“嫉妒他拥有你，却不懂得珍惜。我以为只要你们分开，我就有机会...”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七年来一直以朋友身份陪伴我的人。 “你知道那场误会毁了什么吗？”我的声音颤抖，“我怀了顾衍之的孩子，因为那次争吵...我流产了。” 这是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秘密。 周明远的脸色瞬间惨白：“我不知道...薇薇，对不起...”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顾衍之站在门口，浑身湿透，眼中燃烧着怒火。 “我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冰冷，“周明远，你毁了我的婚姻，还害死了我的孩子。” 周围客人的目光聚焦在我们身上。周明远颓然低头，而顾衍之一步步走向我。 “薇薇，我错了...这七年来，我每天都在后悔当初没有相信你。” 他手中紧握着那张被雨水浸湿的离婚协议。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顾衍之的声音哽咽，“我查过了，那些匿名花束的付款记录，确实是周明远的。而我每年订的鸢尾，都被他拦截了。” 周明远突然站起来：“不，顾衍之，你还在撒谎！我承认我做了错事，但那些花...”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段监控视频——画面中，顾衍之的助理正将一束花丢进垃圾桶。 “你每年订花只是为了自我安慰，衍之。你从未真正想挽回什么。” 顾衍之的表情僵住了。 我看着这两个男人，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够了。”我站起身，“我不是你们较量的奖品。” 我看向顾衍之：“七年前你选择不信任我，现在真相大白，但伤害已经造成。” 又看向周明远：“而你，以朋友的名义接近我，却怀着最自私的目的。” 我拿起包，走向门口。 “薇薇！”顾衍之叫住我，“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回头，最后一次注视这个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 “顾衍之，有些花谢了就不会再开。我们的故事，七年前就结束了。” 走出咖啡馆，雨已经停了。天边出现一道淡淡的彩虹。 我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拿出手机，拨通了工作室的电话： “小李，帮我重新设计一下办公室吧...对，把那些旧物都清理掉。” 挂断电话后，我轻轻抚摸了下腹部——那里曾有过一个小生命。 也许有一天，我会告诉顾衍之那个孩子的存在。 但不是现在。 现在，我需要为自己而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