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文章:YZL-test-10-21-女儿照顾我十二年-dsr1-6-17
任务ID
697A094202D04F32
使用模型
deepseek-r1-250528
生成时间
2025-10-21 18:51
文章字数
8704 字
## 呼吸机旁十二年
>我爸成了植物人那年,亲戚们卷走了赔偿金。
>只有我放弃学业,打了三份工养他。
>大家夸我是“孝女典范”。
>直到叔叔拿着我爸的专利文件出现:“你爸醒了,他要把专利赠给我儿子!”
>全网痛骂我虐待父亲,就为霸占财产。
>我对着镜头冷笑:“那就直播吧,全天候监控那种。”
>直播第一天,护工对着镜头哭诉:“林小姐从不来看林先生!”
>观众们愤怒刷屏时,我爸的食指忽然抽搐了一下。
>那是我和他约定的求救信号。
---
护工小陈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从电话那端硬邦邦地砸过来:“林小姐,林先生这个月的呼吸机耗材费和护理费,该交了。”
我靠在出租屋冰冷的墙壁上,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眼底浓得化不开的疲惫。窗外是凌晨三点死寂的街道,我刚从便利店值完大夜班回来,骨头缝里都透着酸。
“知道了,陈姐,”我捏了捏眉心,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我……我尽快转过去。”
“尽快?”小陈的调门拔高了,“林晚,不是我说你,这都拖了三天了!医院不是慈善机构,呼吸机一天都不能停!你爸这情况,停了就是……”
“不会停!”我猛地打断她,喉咙有点发紧,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我保证!今天就转,最迟下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小陈重重叹了口气:“唉,晚晚啊,你也是我看着熬过来的。何苦呢?十二年了啊!你才多大?把自己熬成什么样了?听姐一句劝,该放手就放手吧,你这样……”她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我们都心知肚明——把自己拖死,也改变不了床上那个植物人的命运。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味。“陈姐,费用我会转。麻烦您多费心照顾我爸。”说完,不等她再开口,我按断了通话。
狭小的屋子里,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我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十二年。这个数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
十二年前,那场该死的车祸。我爸,林正国,我们市生物制药领域的顶尖研究员,在去机场参加国际研讨会的路上,被一辆醉驾的货车迎头撞上。命是保住了,却成了只能靠呼吸机和流食维生的植物人。天价赔偿金?别做梦了。那个醉鬼司机家徒四壁,自己当场就没了。至于公司?象征性给了点抚恤金后,立刻切割得干干净净。
亲戚们?我爸这边的叔伯姑姑们,在他出事不到半年,就卷着家里那点可怜的积蓄和我妈的遗物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妈走得早,那边也没什么近亲。一夜之间,刚考上重点大学的我,成了唯一的顶梁柱。
大学?奖学金?光明前途?全都成了泡影。我退了学,一头扎进这座城市最廉价的劳动力市场。白天在餐馆端盘子、洗堆积如山的碗碟;下午去写字楼做保洁,跪在地上擦洗光可鉴人的瓷砖;深夜再到便利店守通宵。一天打三份工,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骡子,只为支付医院那张催命符一样的账单。
“晚晚真不容易啊……”
“是啊,老林躺了十二年,全靠这闺女撑着,人都熬脱相了。”
“孝女!这才是真孝女!现在哪还有这样的孩子?”
邻居、我爸以前的同事、甚至医院的医生护士,提起我,都是这么唏嘘着,带着敬佩和怜悯。不知什么时候起,“孝女典范”的名号,像一道无形的光环,也像一副沉重的枷锁,牢牢套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到窗边,看着楼下垃圾桶旁翻找食物的野猫。胃里空空荡荡,却一点食欲都没有。脑子里只剩下小陈刚才的话,还有那个冰冷的数字——这个月的费用单,又涨了。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不是催款信息。是社交平台的一条推送,标题刺眼:“孝女典范林晚十二年如一日守护植物人父亲!人间至孝!”
下面配着一张照片。昏暗的病房里,我侧身坐在病床边,握着床上那人枯瘦的手,脸埋在阴影里,只能看见一个单薄到几乎能被风吹走的轮廓。阳光透过百叶窗,只吝啬地照亮了病床上父亲毫无生气的脸和那台嗡嗡作响的呼吸机。
评论里铺天盖地的赞美和感动表情包。我面无表情地扫过,指尖冰冷。这光环,是用我十二年的青春、健康、和所有对未来的幻想换来的。
我关掉屏幕,屋子里重新陷入黑暗。身体累到了极致,意识却异常清醒。我走到那张简陋的书桌前,上面放着一个旧相框,照片里是出事前一年的全家福。意气风发的父亲搂着我和妈妈,三个人笑得无忧无虑。
指尖轻轻拂过父亲年轻飞扬的眉眼,又落到照片里妈妈温柔的笑靥上。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砸在冰冷的桌面上。
“爸……”我对着照片,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我快撑不住了……我真的……好累……”
照片里的人,依旧温柔地笑着,无声无息。只有书桌一角,那个小小的、我用来存钱的铁皮盒子,冰冷地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那里面,离下个月的账单还差一大截。
窗外的天色,由墨黑渐渐透出一丝灰白。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即将过去。我抹掉脸上的湿痕,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出租屋特有的霉味和绝望。天亮了,就得继续去当那头不知疲倦的骡子。
为了呼吸机旁那个躺了十二年的人,为了我那点可笑的、不肯放弃的执念。
---
手机铃声歇斯底里地响起来时,我刚把一个醉醺醺吐了一地的客人清理干净,腰几乎直不起来。是医院护工小陈。
“林晚!你快来医院!出事了!”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背景音嘈杂混乱。
我心脏猛地一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手里的拖把“哐当”掉在地上。“我爸怎么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是林先生!是你叔叔!林正民!他……他带着一群人闯进病房了!手里还拿着文件,说是……说是你爸醒了!要把专利赠给他儿子!”
嗡——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重锤狠狠砸中。醒了?我爸醒了?专利?赠给他儿子——我那个游手好闲、连医院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的堂弟林浩?
荒谬!这怎么可能!
“拦住他们!我马上到!”我吼出来,也顾不上管店里的烂摊子,扯下围裙就往外冲。凌晨的冷风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跑得肺叶生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骗子!他们想干什么?!
冲到病房门口,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发冷。
小小的病房挤满了人。林正民,我那十几年音讯全无的叔叔,此刻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站在病床前,手里举着一份文件,唾沫横飞地对着一群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记者说着什么。他旁边站着同样衣着光鲜、满脸得意的堂弟林浩。几个护工被挤在角落,小陈气得脸通红,想上前阻止,却被林正民带来的人拦住。
病床上,我爸依旧静静地躺着,双目紧闭,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和呼吸机规律的声响证明他还活着。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插着鼻饲管,像个被世界遗忘的破旧玩偶。
“……所以,我大哥林正国,意识已经恢复了!这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公证文件!”林正民的声音拔得老高,把那份文件几乎怼到镜头前,“上面清晰地写明,他自愿将名下的‘神经再生因子’核心专利无偿赠予我的儿子林浩!这是他作为父亲对亲侄子的关爱和认可!”
闪光灯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请问林小姐在哪里?”一个记者眼尖地发现了我,话筒立刻转向我,“林小姐,你父亲苏醒并签署赠与协议的事,你知道吗?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外界一直称赞你是孝女,你父亲醒来却把最重要的财产给了堂弟,是否与你照顾不周有关?”
尖锐的问题像淬毒的针,一根根扎过来。周围的镜头、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带着审视、质疑和毫不掩饰的猎奇。
林正民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阴鸷,随即换上假惺惺的悲痛:“晚晚!你来得好!你看看,你爸醒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瞒着我们这些至亲啊?是不是……是不是你爸其实早就醒了,你怕我们分家产,故意隐瞒?还对外营造什么孝女人设?你爸现在把专利给浩浩,就是对你最大的不满!”
【付费起点】他转向镜头,声泪俱下:“大家评评理!我可怜的大哥,躺了十二年,好不容易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十二年,他根本就没得到应有的照顾!林晚她……她就是贪图我大哥的财产!霸占着监护人的身份,不让别人靠近!她虐待我大哥!”
“胡说八道!”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劈了叉,指着病床,“我爸他根本没醒!他怎么可能签字?那份文件是假的!你们伪造的!林正民,你十几年不露面,我爸一出事就跑得比谁都快,现在听说专利值钱了,就跑回来当强盗?你们还要不要脸!”
“林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一个记者严肃道,“林先生出示的是经过公证的文件,具有法律效力。你说你父亲没醒,有证据吗?还是如林先生所说,你为了独占财产,故意隐瞒父亲苏醒的事实,甚至……虐待?”他的目光扫过我父亲枯槁的身体,带着不言而喻的暗示。
“我没有!我爸他真的……”我冲到床边,紧紧抓住父亲那只瘦得硌手的手,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爸!爸你醒醒!你告诉他们!告诉他们真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摇晃着他的手臂,声音哽咽绝望。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像一截枯木。只有指尖,在我用力握住时,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不可察的颤抖。太轻微了,连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看见了吗?我大哥根本不想理她!”林正民得意地叫道,“他要是真没醒,这文件怎么来的?公证处的人可是亲自来病房确认过他的意识状况才公证的!林晚,你别在这演戏了!你虐待我大哥,霸占财产,现在被揭穿了,还想狡辩?我们要申请法院剥夺你的监护权!收回我大哥的专利!”
“对!收回专利!”林浩在一旁帮腔,贪婪的目光扫过病房,仿佛那价值连城的专利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病房里乱成一团。记者的追问,林正民父子的指控,护工愤怒的辩解,我的哭喊……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把我死死缠住,勒得我几乎窒息。我死死攥着父亲的手,那点微弱的触感成了我唯一的浮木。是真的吗?刚才那一下?还是我绝望中的臆想?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病床监控仪上,代表父亲脑电波的几条平直线,似乎极其短暂地、不规则地跳跃了几下,随即又恢复了死寂。
很快,“孝女实为财魔?植物人父亲苏醒赠产侄儿,疑遭女儿虐待霸产!”的新闻像病毒一样炸遍了全网。直播片段、林正民“声泪俱下”的控诉、我“歇斯底里”的辩驳、还有父亲那毫无生气的样子,被精心剪辑拼接。
“呕!吐了!演了十二年孝女,原来是为了吃绝户!”
“看她爸那样子,瘦成那样,肯定没少受罪!毒妇!”
“为了钱连亲爹都不放过!监护权必须剥夺!把她抓起来!”
“支持叔叔和堂弟维权!拿回属于林先生的东西!”
“还‘孝女典范’?我呸!年度最恶心人物非她莫属!”
谩骂、诅咒、人肉搜索……网络暴力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我淹没。我的名字、照片、工作地点、租住地址全被扒了出来。便利店的工作丢了,房东勒令我立刻搬走,走在街上都有人指指点点,甚至朝我扔东西。我像过街老鼠,无处容身。
世界一片灰暗,所有的出路似乎都被堵死。我躲在一个废弃的地下室里,抱着膝盖,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手机屏幕上是那些不堪入目的辱骂,还有林正民最新发布的声明视频,他搂着林浩,一脸“正义凛然”:“感谢大家关注!我们已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申请变更监护权并追回被林晚非法侵占的财产!法律会还我大哥一个公道!”
公道?我看着视频里他们志得意满的脸,一股冰冷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起来,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
想用舆论逼死我?想踩着我和我爸的尸骨抢走专利?做梦!
我猛地站起身,走到唯一有微弱信号的地下室通风口,拨通了一个记者留在网上的电话。电话接通,不等对方开口,我的声音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清晰地传了过去:
“不是要真相吗?好。”
“那就直播吧。”
“全天候监控那种。”
“在我爸病房里,装摄像头,无死角,直播给所有人看!”
---
“直播?全天候监控?”电话那头的记者显然愣住了,随即声音里压不住兴奋,“林小姐,你确定?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为了证明清白?”
“对,我确定。”我对着通风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地下室冰冷的墙壁上撞出回音,“不是都说我虐待他、霸占财产吗?那就让所有人看个清楚,这十二年来,病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又正在发生什么!”
“好!好!林小姐,我们马上安排!绝对公正公开!”记者忙不迭地答应,生怕我反悔。
三天后,经过一番“精心”布置,直播间开通了。标题极具煽动性——“‘孝女’VS‘真相’:植物人病房24小时透明直播!” 无数双眼睛瞬间聚焦在这小小的屏幕上。
第一个镜头,就是护工小陈。她对着一个伪装成墙插的隐蔽摄像头方向,眼圈泛红,一边给我爸擦拭身体,一边对着镜头(或者说,对着她以为的“林正民”那边的人)低语,声音不大,却足以被麦克风捕捉:
“唉,林先生又便溺在床上了……这都第几次了?林小姐她……唉,也不能全怪她,她太忙了,有时候几天都见不着人影……我们做护工的,能做的也有限……”她摇摇头,语气满是无奈和欲言又止的暗示。
【直播弹幕】:
“卧槽!听见没?几天不见人影!”
“还说不是虐待?护工都看不下去了!”
“看林先生那样子,瘦得皮包骨,造孽啊!”
“林晚滚出来受死!”
“支持叔叔!赶紧剥夺她的监护权!”
小陈的“控诉”像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直播间的愤怒狂潮。我躲在屏幕后,看着那些滚动的、充满恶意的文字,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小陈……她也被收买了吗?
就在这时,画面捕捉到了病床上的父亲。小陈正费力地帮他翻身。他的身体被带动着,那只我一直紧握过的、枯瘦的右手,似乎是无意识地滑落下来,搭在了床边。
突然!
那只手的食指,极其轻微地、但异常清晰地——向上抬了一下!
不是抽搐!那动作极快,幅度极小,如果不是我一直死死盯着那个位置,根本不可能发现!它抬起的角度,带着一种微弱的、却无比执拗的力道!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浑身的血液瞬间冲向头顶!
那是信号!是我和爸爸之间,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懂的、尘封了十二年的秘密信号!
小时候我顽皮,有次被困在废弃的储藏室,漆黑一片,吓得大哭。是爸爸找到我,他摸索着握住我冰冷的小手,轻轻用食指在我手心敲击。三长,两短,再一长。后来他告诉我,那是摩斯密码,意思是“别怕,爸爸在”。
“晚晚记住,”他笑着刮我的鼻子,“以后要是遇到危险,不能说话,就用手指敲这个节奏。爸爸一定能找到你。”
后来,这成了我们父女间的小游戏,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带着暖意的秘密。车祸之后,我无数次握着他毫无知觉的手,试图用指尖在他掌心重复那个节奏,奢望能得到一丝微弱的回应,却从未成功。
十二年。四千多个日夜。我以为这个秘密早已被死亡和时间彻底掩埋。
可现在……就在小陈“控诉”我、弹幕疯狂辱骂我的这一刻!他的食指抬起来了!虽然微弱,虽然只有一下,但那个向上的弧度,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不是幻觉!爸爸他……他能感知到!他在向我求救!在回应我们的约定!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瞬间淹没了我,随即是彻骨的寒意!他听到了!他听到了小陈的话,听到了林正民的污蔑,听到了这满世界的恶意!他想告诉我什么?他在害怕什么?
“爸……”我几乎要脱口喊出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剧痛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喊!不能暴露!摄像头无处不在!林正民他们一定也在看着!现在一丝一毫的异动,都可能打草惊蛇,把爸爸推向更危险的境地!
小陈还在继续着她的“表演”,一边擦拭,一边对着“镜头”叹气:“……有时候啊,林小姐就算来了,也待不了多久……好像挺嫌弃的……林先生躺了这么久,身上难免有味道……唉,做儿女的,不能这样啊……”她状似无意地调整了一下父亲手臂的位置,那只刚刚抬起的食指被她的动作掩盖下去。
【直播弹幕】:
“听见没听见没?嫌弃自己爹!”
“真不是人!护工都看不下去了!”
“证据确凿!林晚去死吧!”
“支持叔叔马上申请禁制令!停止虐待!”
愤怒的声浪几乎要冲破屏幕。我看着小陈那张看似淳朴、此刻却写满虚伪的脸,看着弹幕里那些被轻易煽动的恶意,看着病床上父亲沉寂的侧影……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
林正民的目标,从来不只是专利!他想要我爸死!只有我爸死了,那份所谓的“公证赠与”才能死无对证!才能彻底生效!小陈的每一句“抱怨”,都在为冰冷的手机屏幕亮起,是直播平台的通知:“‘孝女’VS‘真相’:植物人病房24小时透明直播已开启。”
我蜷缩在廉价旅馆的床上,窗外霓虹的光怪陆离地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指尖划过屏幕,那个熟悉的病房画面跳了出来。角度是从病房门口斜上方拍的,能看到大半张病床,呼吸机规律的声响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出,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画面里,护工小陈正背对着镜头,给我爸擦拭身体。她动作熟练,但背影透着一股僵硬的刻意。就在她侧身去拿水盆时,那张对着病床方向、伪装成烟雾报警器的摄像头,清晰地捕捉到了她脸上转瞬即逝的异样表情——一丝混合着紧张和讨好的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仿佛在确认什么。
【直播弹幕】:
“开播了开播了!前排围观!”
“这病房看着好压抑,病人好瘦……”
“呼吸机声音听着真揪心。”
“护工看着挺负责啊?”
“楼上太天真,看看后续吧。”
小陈拧干毛巾,开始给我爸擦脸。她弯下腰,嘴唇几乎凑到我爸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的、引人同情的腔调,被高灵敏度的麦克风清晰地捕捉到:
“林先生,您受罪了……唉,这身上又有点红疹子了,林小姐要是能多上点心,早点换好点的褥疮垫,也不至于这样……您说您躺了这么多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林小姐她……唉,太忙了,忙得连来看看您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地,用毛巾的一角蹭过床头柜上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方块——那是指向她的拾音麦克风。
【直播弹幕】:
“???什么意思?护工好像在暗示什么?”
“听见了听见了!说林晚很少来看她爸!”
“卧槽!我就知道有猫腻!什么孝女,装出来的!”
“看那病人瘦的,护工都说有褥疮了!肯定照顾不周!”
“心疼林先生,摊上这么个女儿!”
“林晚滚出来解释!”
弹幕瞬间被愤怒和质疑淹没。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小陈……她果然被收买了!她在引导舆论,坐实林正民的指控!每一句看似不经意的抱怨,都是精心设计的毒刺!
就在这时,小陈费力地想给我爸翻身。她咬着牙,双手用力托起他的肩膀。病床上那具枯瘦的身体被带了起来,那只插着留置针、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右手,随着惯性无力地垂落下来,搭在了床边冰冷的金属护栏上。
突然!
那只手的食指指尖,极其轻微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执拗,猛地向上弹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不是无意识的抖动!那是一个清晰、短促、带着微弱力量的上扬动作!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向四肢百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信号!是那个信号!十二年前,储藏室的黑暗里,爸爸握住我颤抖的手,用食指在我掌心敲击出的节奏——三长,两短,再一长——“别怕,爸爸在”!
十二年!四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无数次握着他毫无知觉的手,徒劳地重复那个节奏,回应我的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凉。我以为这个秘密早已被时光和绝望彻底埋葬。
可现在!就在小陈“控诉”我、弹幕疯狂辱骂我的这一刻!他的食指动了!他听见了!他能感知到这一切!他在回应我!他在向我求救!
狂喜像海啸般几乎将我淹没,随即是灭顶的寒意!爸爸他……他不仅知道小陈的污蔑,更明白现在病房里发生的一切——无处不在的监视,被操控的舆论,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随时可能扑上来的致命威胁!他是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告诉我:危险!
“爸……”喉咙里涌起一股腥甜,我死死咬住下唇,用剧痛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出声!不能暴露!摄像头在拍!林正民的人一定在看着!现在任何一丝异动,都可能让爸爸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小陈似乎感觉到了手下身体的异样,她动作顿了一下,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那只刚刚抬起的手指,此刻正无力地搭在护栏上,纹丝不动,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下只是她的错觉。她皱了皱眉,没再多想,继续费力地完成翻身动作,那只手被塞回了被子里。
【直播弹幕】:
“护工好像愣了一下?怎么了?”
“病人手动了吗?没看清啊!”
“别转移话题!重点是林晚根本没尽到责任!”
“护工姐姐都累出汗了,林晚人呢?影子都没见!”
“坐实了!就是虐待!支持叔叔维权!”
弹幕依旧被愤怒的声浪主导。我看着小陈那张看似疲惫实则心机深沉的脸,看着屏幕上父亲那张毫无生气的侧脸,一股冰冷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起来,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慌乱。
林正民的目标,从来不只是那份价值连城的专利!他想要的是我爸的命!只有我爸彻底消失,那份伪造的“公证赠与”才能成为板上钉钉的“遗愿”!小陈在直播里的每一句“抱怨”,每一个暗示“照顾不周”的细节,都是在为最终那致命的一击铺路——制造“意外”或“自然衰竭”的合理借口!他们在直播镜头下,明目张胆地编织着谋杀!
我必须行动!必须找到证据!必须在他们得手之前!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深吸一口气,接通。
“林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带着点公事公办冷硬的男声,“我是林正民先生委托的律师,姓张。关于林正国先生监护权变更及专利赠与协议执行一案,我们已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鉴于目前舆论环境和直播呈现的初步‘证据’,情况对你非常不利。林先生念在亲情一场,愿意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丝胜券在握的施舍:“只要你主动签署这份放弃监护权及不干涉专利赠与的声明书,并公开承认自己因压力过大、疏于照顾父亲,林先生可以承诺不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并酌情考虑给予你一笔……‘安置费’。否则,等法院判决下来,你不仅一无所有,还可能面临刑事指控——虐待被监护人,罪名可不轻。”
赤裸裸的威胁和利诱。他们急了。直播刚刚开始,他们就想用最快的速度把我打垮,逼我屈服,结束这场他们自以为掌控全局的游戏。
我看着屏幕上父亲沉寂的身影,那只藏在被子下的手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微弱却惊心动魄的触感。我对着手机,声音冷得像冰河深处的水,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