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文章:YZL-1102-寂寂照思语-dsv31-17-6-0.7
任务ID
6A9215C9DDD84E7E
使用模型
deepseek-v3-1-terminus
生成时间
2025-11-02 16:52
文章字数
13081 字
**标题:致命救赎**</think>
</think>
**第一部分**</think>
“你老婆在火场救人时,成了杀人犯。”</think>
消防队长扔给我一份现场报告,烟雾还黏在他皱巴巴的制服上。</think>
我捏着那张纸,指节发白。林晚星的名字印在“嫌疑人”栏旁,像烧红的烙铁烫进眼里。</think>
急救室的门开了。</think>
林晚星被推出来,氧气面罩蒙着灰,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她看见我,瞳孔猛地一缩,左手突然抓住身边一个年轻消防员的袖口,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think>
“阿燃……孩子……”她声音嘶哑,像破风箱。</think>
那个叫陈燃的消防员反手握紧她,喉结滚动:“晚星姐,我在。”</think>
我站在原地,脚底生根。墙上“肃静”的牌子映着荧光,冷冰冰地照着我。林晚星从不对我露出这种依赖的眼神——这种全身心托付的、濒死藤蔓般的纠缠。</think>
陈燃转向我,眼眶通红:“裴先生,火场里有煤气罐爆炸,晚星姐是为了救我才……”</think>
“救你?”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自己都陌生,“报告上说,她推了那个被困的女人一把,导致对方被倒下的横梁砸中。”</think>
林晚星剧烈咳嗽起来,陈燃立刻俯身拍她的背,姿态熟稔。他抬头看我,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倔强:“当时情况复杂!你不能只看报告!”</think>
护士皱眉提醒:“家属情绪不要太激动!”</think>
我走到床边,抽出被林晚星攥皱的袖口。她仰头看我,眼泪混着黑灰滑下来。</think>
“老公,你听我解释……”</think>
我弯腰,凑近她耳边。消毒水味裹挟着她头发烧焦的气息,令人窒息。</think>
“林晚星。”我轻声说,指尖掠过她擦伤的脸颊,“你手上沾的是血,还是他的汗?”</think>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秒。</think>
我直起身,对陈燃笑了笑:“英雄救美?挺好。”</think>
转身时,林晚星在身后喊我的名字,带着哭腔。陈燃的声音紧随其后,护犊子似的:“裴先生!你怎么能这样对她!”</think>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夜风灌进来,吹散了报告纸上打印的“意外”两个字。可我知道,有些东西,从这场火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think>
***
林晚星住院第三天,警察来了病房。</think>
负责案件的张警官是个面相严肃的中年人,他打开录音笔:“林女士,请再描述一次你进入302室后的动作顺序。”</think>
“我……我记不清了,”林晚星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浓烟太大,我只想快点把人带出来。”</think>
“根据死者王桂芳儿子的证词,他母亲曾和你发生过激烈争吵。”张警官目光如炬,“关于你父亲林建国当年意外死亡的赔偿金问题。”</think>
病房霎时安静。连窗外麻雀的扑翅声都听得见。</think>
林晚星的父亲五年前死在工地,包工头就是王桂芳的丈夫。赔偿金一直扯皮,直到王家搬走,不了了之。这件事,像根刺扎在我们婚姻里,她很少提,我只知道她恨。</think>
“王阿姨是来找我和解的,”林晚星攥紧被单,“她带了钱……火起的时候,我们正在谈。”</think>
陈燃突然插话,语气激动:“警官!晚星姐要是想害人,为什么自己差点死在火场?她右手二级烧伤!”</think>
他举起林晚星缠满绷带的手,像展示证据。那姿态,刺眼得很。</think>
张警官合上本子:“我们会继续调查。另外,林女士,你的手机暂时不能归还。”</think>
他们走后,林晚星虚脱般闭上眼。陈燃给她掖被角,动作轻柔。我坐在远处的椅子上,看着这一幕。床头柜上放着陈燃买的水果,鲜艳欲滴,衬得病房更像个临时舞台。</think>
“陈燃,”我开口,“火警响起时,你在哪?”</think>
他背影一僵:“我在二楼疏散居民。”</think>
“真巧。”我笑了笑,“晚星冲进去救人的时候,你刚好不在她身边。她出事,你又刚好第一个发现。”</think>
林晚星猛地睁眼:“裴寂!你什么意思?”</think>
“意思就是,”我看着她,“你的这位好搭档,出现得未免太及时了。”</think>
陈燃涨红了脸:“裴先生,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晚星姐和我的职业操守!”</think>
“操守?”我站起来,走到床边,拿起一个苹果掂了掂,“用别人的命换来的英雄称号,值多少钱一斤?”</think>
苹果落回果篮,发出沉闷的响声。林晚星别过脸去,肩膀微微发抖。陈燃瞪着我,胸口起伏。</think>
护工推门进来换药,打破了僵局。我拿起外套,走到门口。</think>
“裴寂!”林晚星喊住我,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别走……我害怕。”</think>
窗外乌云压境,暴雨将至。她的恐惧那么真实,却不再是为我。</think>
“害怕?”我拉开门,没有回头,“抱着你的英雄勋章,睡踏实点。”</think>
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所有声音。我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会疯长成吞噬一切的藤蔓。而这场大火,烧掉的不仅仅是房子。</think>
***
电话在口袋里震动,是林晚星的闺蜜杨雪。</think>
“裴寂!晚星怎么样?我刚看到新闻!”她语气焦急。</think>
“死不了。”我走进电梯,金属壁映出自己面无表情的脸。</think>
杨雪顿了一下:“你……你别怪她。她最近压力很大,王桂芳突然出现,又提起旧事……她去找过你吗?之前她说想跟你谈谈……”</think>
“谈什么?”电梯下行,失重感让人心烦意乱。</think>
“好像是关于她爸爸的事,她最近查到了些新线索……”杨雪欲言又止,“反正,你多陪陪她。这个时候她最需要你。”</think>
需要我?需要我像以前一样,在她被噩梦惊醒时抱紧她,告诉她“有我在”?还是需要我像块背景板,衬托她和陈燃的“生死与共”?</think>
挂断电话,我开车回家。所谓的家,是城郊一栋老式公寓,林晚星嫁给我时唯一的要求——离她父亲出事的工地远点。这五年,我们像两只倦鸟,在这里舔舐各自的伤口,却从没真正靠近过。</think>
书房抽屉最底层,压着一份泛黄的报纸。五年前的社会版角落,豆腐块大的文章:《建筑工人高空坠亡,赔偿纠纷陷入僵局》。旁边配图是林建国模糊的遗照,和林晚星眉眼有几分相似。</think>
我点烟,火星在昏暗里明灭。林晚星从未放弃追查真相,我知道。她书柜里那些法律书籍,深夜电脑屏幕的光,还有她偶尔看着父亲照片出神的样子。我以为时间能磨平一切,直到王桂芳再次出现。</think>
烟雾缭绕中,手机屏幕亮起。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跳出来:</think>
“裴先生,想知道火场真相吗?明早十点,西山墓园,你岳父坟前见。”</think>
发信人未知。附件是一张模糊的照片:火灾前夜,林晚星和王桂芳在咖啡馆角落对峙。林晚星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狰狞。</think>
烟灰烫到手背,我一颤。窗外,暴雨倾盆而下。</think>
</think>
***
**第二部分**</think>
西山墓园的台阶被雨水浸得湿滑。我站在林建国的墓碑前,照片上的男人沉默地望着我。空气里是泥土和腐叶的味道。</think>
“裴先生很准时。”</think>
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从树后走出来,帽檐压得很低。声音沙哑,像是被烟熏过。</think>
“你是谁?”我握紧口袋里的折叠刀。</think>
他轻笑一声,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晚星没告诉你,王桂芳手里有她父亲意外死亡的真正证据吧?”</think>
我接过纸袋,抽出一叠照片。是监控截图:五年前工地仓库外,王桂芳的丈夫和一个戴安全帽的男人秘密交谈。最后一张,那个男人转身,脸清晰可见——是年轻时的陈燃父亲,陈大勇。当时他是工地的安全员。</think>
“陈大勇收了王家的钱,在安全设备上做了手脚,导致林建国死亡。”雨衣男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林晚星查到了,用这个威胁王桂芳拿钱封口。火是她故意放的,想制造意外灭口,没想到失控了。”</think>
雨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又涩又疼。我想起林晚星烧伤的手,她看陈燃时复杂的眼神……如果她知道陈燃是仇人的儿子?</think>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问。</think>
“因为我看不惯有些人,一边当婊子一边立牌坊。”他压低声音,“小心你身边的人,裴先生。火场里,推人的那只手,可不一定是你老婆的。”</think>
他转身消失在雨幕中。我站在原地,直到浑身湿透。照片在手里变得沉重。如果这是真的,林晚星不仅骗了我,还可能……杀了人。</think>
手机响起,是医院护工:“裴先生!林小姐和那位陈先生吵起来了!情绪很激动,您快来看看吧!”</think>
**【付费起点】**</think>
我冲进病房时,林晚星正把枕头砸向陈燃。</think>
“滚!你给我滚出去!”她尖叫着,头发散乱,眼睛红肿。</think>
陈燃狼狈地躲开,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裴先生!你告诉她!我根本不知道我爸的事!我也是刚知道!”</think>
林晚星猛地看向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你早就知道了?裴寂!你早就知道陈燃是他儿子,却瞒着我?!”</think>
她抓起床头的水杯砸过来,玻璃碎裂在我脚边。护工吓得退了出去。</think>
“晚星,冷静点。”我试图靠近。</think>
“冷静?”她凄厉地笑起来,“我爸死得不明不白!凶手的儿子天天在我面前晃!你还让我冷静?”她指着陈燃,“你和他一起骗我!你们都是一伙的!”</think>
陈燃痛苦地抱住头:“晚星姐,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从没想过害你!”</think>
“真心?”林晚星喘着粗气,突然冷静下来,眼神空洞,“火起来的时候,王桂芳说……她说当年是我爸自己操作失误……”</think>
她抬起缠满绷带的手,看着:“我不信……我去拉她,想问清楚……然后……然后有人推了我一把……”</think>
她猛地盯住陈燃:“是你!你怕你爸的丑事曝光!是你推了我,害我撞到王桂芳!”</think>
陈燃脸色煞白:“你胡说!我进去是为了救你!”</think>
“救我?”林晚星扯掉手背的针头,血珠溅在床单上,“你救我,为什么王桂芳死了,我还活着?因为你需要我这个‘英雄’替你掩盖真相!”</think>
她转向我,泪如雨下:“裴寂……你信我吗?真的不是我推的人……”</think>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绝望和乞求。五年婚姻,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不堪。可那些照片,那条短信,像冰锥扎进心里。</think>
“我相信证据。”我说。</think>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像燃尽的灰。陈燃想上前扶她,被她一把推开。</think>
“你们都出去。”她躺回去,背对我们,声音疲惫至极,“我累了。”</think>
我和陈燃一前一后走出病房。在走廊尽头,他抓住我的胳膊:“裴先生!那些照片是伪造的!有人想陷害晚星姐!”</think>
我甩开他:“伪造?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父亲账户在火灾第二天,多了一笔来自海外的汇款?”</think>
这是我刚让朋友查到的信息。陈燃的表情瞬间凝固。</think>
“看来,”我冷笑,“英雄的故事,版本很多啊。”</think>
***
深夜,书房。我反复看着雨衣男给的照片和转账记录。陈大勇的账户,汇款人署名“WANG”,金额正好是当年赔偿金的数目。时间戳是火灾后两小时。</think>
如果陈燃知情,那场火就不是意外,而是精心策划的灭口和嫁祸。林晚星成了完美的替罪羊。可那个雨衣男是谁?他为什么帮我?</think>
电脑提示收到新邮件。匿名发件人。附件是一段音频。</think>
我点开,嘈杂的背景音里,是林晚星和王桂芳的对话。</think>
王桂芳:“……星星,当年的事是婶子家对不住你……这钱你拿着,算补偿……”</think>
林晚星(声音冰冷):“补偿?我爸一条命,就值二十万?”</think>
王桂芳:“那你要多少?你说个数……”</think>
林晚星:“我要真相!你告诉我,是不是陈大勇动的手脚?”</think>
沉默。然后是王桂芳带着哭腔的声音:“是……是他改了安全检查记录……你爸的保险绳是他故意弄松的……”</think>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好……很好……这钱你拿回去。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们付出代价。”</think>
录音结束。日期是火灾前一天。</think>
我靠在椅背上,浑身发冷。林晚星早知道真相,她确实有动机。可这段录音里,并没有她放火或伤人的直接证据。反而坐实了陈大勇的罪行。</think>
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复杂。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把我和林晚星往不同的方向推。我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帮我查两个人。陈燃,还有……林晚星最近三个月的所有通讯记录和资金往来。”</think>
窗外,雨停了。月光透过云隙,洒在书桌上那份旧报纸上。林建国的眼睛,似乎在黑暗中注视着我。五年前的悲剧,像一张无形的网,直到今天才真正开始收拢。而我和林晚星,都是网中的鱼。</think>
</think>
***
**第三部分**</think>
医院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林晚星被转入了单人病房,门口有警察看守。张警官告诉我,他们在火灾残骸中发现了加速燃烧剂的痕迹,并且,王桂芳的尸体解剖显示,她后脑有击打伤,是在被横梁砸中之前造成的。</think>
“林女士的右手烧伤,主要是阻挡坠落物所致。但根据伤口形态分析,她也可能握过某种钝器。”张警官的话像锤子敲在我心上。</think>
陈燃消失了。电话关机,住处人去楼空。他父亲的账户那笔汇款,经查来自一个海外空壳公司,线索中断。而那个雨衣男,再也没出现过。</think>
我坐在病床前,看着林晚星沉睡的脸。她瘦了很多,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我想起求婚那天,她在烟花下笑着点头,说“裴寂,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可现在,“家”支离破碎,我们中间隔着一条人命,和无数谎言。</think>
她忽然睁开眼,目光清明,没有丝毫睡意。</think>
“你信我吗?”她又问了一次,声音干涩。</think>
我没有回答,反问道:“火灾前一天,你和王桂芳的谈话,你提到了‘代价’。”</think>
她瞳孔微缩,沉默良久,才开口:“我是恨她,恨陈大勇。我甚至想过报复……但我没放火,也没推人。”她抬起左手,轻轻碰了碰我放在床边的手,“裴寂,有人想让我死在这场火里。或者,让我背下所有的罪。”</think>
她的手很冰。这是我熟悉的手,曾经为我做饭、熨衣、在冬夜捂热我冰冷脸颊的手。那一刻,理智告诉我要抽离,情感却让我僵在原地。</think>
“陈燃呢?”我问。</think>
她眼神一暗:“他救我是真,但他看我的眼神……有时候让我害怕。好像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她顿了顿,“火灾前一周,我撞见他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消防队后巷吵架。那个男人说……‘不能再等了’。”</think>
线索碎片在我脑中碰撞。陈燃的消失,他父亲的汇款,雨衣男的警告,还有那个陌生的男人……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更大的阴谋。而林晚星,或许真的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think>
手机震动,是派去查陈燃的人发来的消息:“裴哥,查到陈燃用假身份证买了去云南的火车票,今晚出发。另外,林小姐账户近期有一笔五十万的不明进账,汇款方……是陈大勇注册的一个皮包公司。”</think>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五十万!时间就在火灾前三天!这简直是为林晚星的“动机”提供了铁证!可如果是栽赃……为什么用陈大勇的公司?怕查不到吗?太明显了,明显得像故意为之。</think>
我看向林晚星,她正望着窗外,侧脸线条脆弱又倔强。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如果这一切都是陈大勇父子设的局,既能除掉知情的王桂芳,又能嫁祸给一直追查真相的林晚星,一石二鸟。而那个雨衣男,或许是另一股想搅浑水的势力?或者……是想帮我的人?</think>
“晚星,”我开口,声音沙哑,“你账户里那五十万,怎么回事?”</think>
她愕然回头:“什么五十万?”</think>
我把手机信息给她看。她盯着屏幕,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我没有……我从来没收到过这笔钱!这是陷害!”</think>
她的反应不似作假。那种震惊和恐惧,无法伪装。</think>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张警官带着两个同事走进来,面色严峻:“林女士,我们收到新的证据,需要请你回局里协助调查。”</think>
他出示了一张打印的银行流水单,正是那五十万的转账记录。林晚星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我肉里。</think>
“裴寂!不是我!”她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think>
我看着张警官,又看看濒临崩溃的林晚星。理智和情感疯狂撕扯。如果她现在被带走,舆论和这些“证据”很可能把她压垮。可如果我护着她,就意味着彻底卷入这个漩涡,与可能的真相为敌。</think>
五年前,她“你老婆在火场救人时,成了杀人犯。”
消防队长扔给我一份现场报告,烟雾还黏在他皱巴巴的制服上。
我捏着那张纸,指节发白。沈清欢的名字印在“嫌疑人”栏旁,像烧红的烙铁烫进眼里。
急救室的门开了。
沈清欢被推出来,氧气面罩蒙着灰,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她看见我,瞳孔猛地一缩,右手突然抓住身边一个年轻医生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
“陆医生……孩子……”她声音嘶哑,像破风箱。
那个叫陆瑾年的医生反手握紧她,喉结滚动:“清欢,别怕,我在。”
我站在原地,脚底生根。墙上“肃静”的牌子映着荧光,冷冰冰地照着我。沈清欢从不对我露出这种依赖的眼神——这种全身心托付的、濒死藤蔓般的纠缠。
陆瑾年转向我,眼眶通红:“顾先生,手术室里有仪器漏电,清欢是为了推开我才……”
“推开你?”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自己都陌生,“报告上说,她碰倒了手术台边的器械车,导致正在抢救的病人被坠落的仪器砸中。”
沈清欢剧烈咳嗽起来,陆瑾年立刻俯身拍她的背,姿态熟稔。他抬头看我,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倔强:“当时情况危急!你不能只看报告!”
护士皱眉提醒:“家属情绪不要太激动!”
我走到床边,抽出被沈清欢攥皱的袖口。她仰头看我,眼泪混着消毒水滑下来。
“顾言,你听我解释……”
我弯腰,凑近她耳边。碘伏味裹挟着她头发烧焦的气息,令人窒息。
“沈清欢。”我轻声说,指尖掠过她擦伤的脸颊,“你手上沾的是血,还是他的温度?”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我直起身,对陆瑾年笑了笑:“英雄救美?挺好。”
转身时,沈清欢在身后喊我的名字,带着哭腔。陆瑾年的声音紧随其后,护犊子似的:“顾先生!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夜风灌进来,吹散了报告纸上打印的“意外”两个字。可我知道,有些东西,从这场手术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
沈清欢住院第三天,医院调查组来了病房。
负责调查的李主任是个面相严肃的中年人,他打开录音笔:“沈医生,请再描述一次你进入3号手术室后的动作顺序。”
“我……我记不清了,”沈清欢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警报响得太突然,我只想快点把病人推出去。”
“根据死者家属的证词,他们曾和你发生过激烈争吵。”李主任目光如炬,“关于你母亲当年医疗事故的赔偿问题。”
病房霎时安静。连窗外输液管的滴答声都听得见。
沈清欢的母亲三年前死在这家医院,主刀医生就是陆瑾年的老师。医疗事故鉴定一直扯皮,直到陆瑾年调来这个科室,不了了之。这件事,像根刺扎在我们婚姻里,她很少提,我只知道她恨。
“张阿姨是来找我和解的,”沈清欢攥紧被单,“她带了补偿协议……警报响的时候,我们正在谈。”
陆瑾年突然插话,语气激动:“主任!清欢要是想害人,为什么自己差点被电击?她左手二级灼伤!”
他举起沈清欢缠满绷带的手,像展示证据。那姿态,刺眼得很。
李主任合上本子:“我们会继续调查。另外,沈医生,你的执业资格暂时停牌。”
他们走后,沈清欢虚脱般闭上眼。陆瑾年给她掖被角,动作轻柔。我坐在远处的椅子上,看着这一幕。床头柜上放着陆瑾年买的百合,香气浓郁,衬得病房更像个临时舞台。
“陆医生,”我开口,“警报响起时,你在哪?”
他背影一僵:“我在隔壁手术室做准备工作。”
“真巧。”我笑了笑,“清欢冲进去救人的时候,你刚好不在她身边。她出事,你又刚好第一个发现。”
沈清欢猛地睁眼:“顾言!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看着她,“你的这位好同事,出现得未免太及时了。”
陆瑾年涨红了脸:“顾先生,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清欢和我的职业操守!”
“操守?”我站起来,走到床边,拿起一支百合嗅了嗅,“用别人的命换来的优秀医师称号,值多少钱一斤?”
百合落回花瓶,水溅出来。沈清欢别过脸去,肩膀微微发抖。陆瑾年瞪着我,胸口起伏。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打破了僵局。我拿起外套,走到门口。
“顾言!”沈清欢喊住我,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别走……我害怕。”
窗外乌云压境,暴雨将至。她的恐惧那么真实,却不再是为我。
“害怕?”我拉开门,没有回头,“抱着你的优秀奖状,睡踏实点。”
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所有声音。我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会疯长成吞噬一切的藤蔓。而这场事故,毁掉的不仅仅是手术。
***
电话在口袋里震动,是沈清欢的闺蜜苏蔓。
“顾言!清欢怎么样?我刚听到消息!”她语气焦急。
“死不了。”我走进电梯,金属壁映出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苏蔓顿了一下:“你……你别怪她。她最近压力很大,张阿姨突然出现,又提起旧事……她去找过你吗?之前她说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电梯下行,失重感让人心烦意乱。
“好像是关于她妈妈的事,她最近查到了些新线索……”苏蔓欲言又止,“反正,你多陪陪她。这个时候她最需要你。”
需要我?需要我像以前一样,在她被噩梦惊醒时抱紧她,告诉她“有我在”?还是需要我像块背景板,衬托她和陆瑾年的“生死与共”?
挂断电话,我开车回家。所谓的家,是城郊一栋老式公寓,沈清欢嫁给我时唯一的要求——离她母亲去世的医院远点。这三年,我们像两只倦鸟,在这里舔舐各自的伤口,却从没真正靠近过。
书房抽屉最底层,压着一份泛黄的医疗报告。三年前的鉴定书角落,小字备注:《麻醉师操作失误导致患者缺氧死亡》。旁边是沈清欢母亲模糊的照片,和她眉眼有几分相似。
我点烟,火星在昏暗里明灭。沈清欢从未放弃追查真相,我知道。她书柜里那些医疗纠纷案例,深夜电脑屏幕的光,还有她偶尔看着母亲照片出神的样子。我以为时间能磨平一切,直到张阿姨再次出现。
烟雾缭绕中,手机屏幕亮起。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跳出来:
“顾先生,想知道手术室真相吗?明早十点,南山公墓,你岳母坟前见。”
发信人未知。附件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事故前一天,沈清欢和张阿姨在医院花园角落对峙。沈清欢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狰狞。
烟灰烫到手背,我一颤。窗外,暴雨倾盆而下。
**第三部分**
南山公墓的台阶被雨水冲刷得泛白。我站在沈清欢母亲的墓碑前,照片上的女人温和地笑着。空气里是松针和潮湿泥土的气息。
“顾先生很守时。”
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从柏树后走出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低沉,带着刻意的压抑。
“东西呢?”我没有寒暄。
他递过来一个文件袋:“沈医生没告诉你,张秀英手里有她母亲医疗事故的完整记录吧?”
我抽出文件。是复印的医院内部记录:三年前手术室的麻醉记录单被涂改的痕迹,还有一张转账凭证——陆瑾年的导师向当时的值班麻醉师账户汇款二十万。最后一份,是沈清欢母亲去世当天的监控日志,显示陆瑾年曾异常频繁地进出手术室。
“陆瑾年的导师为了掩盖教学事故,买通了麻醉师。沈清欢查到了,用这个威胁张秀英交出原始记录。事故是她故意制造的,想借医疗意外灭口,没想到波及了其他病人。”
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我想起沈清欢灼伤的手,她看陆瑾年时复杂的眼神……如果她知道陆瑾年也是帮凶之一?
“为什么帮我?”我问。
“看不惯有些人披着白大褂害人。”他压低帽檐,“小心你那位医生的‘医者仁心’,顾先生。手术室里,碰倒器械车的那只手,可不一定是你妻子的。”
他转身消失在墓园小径尽头。我攥紧文件袋,指节发白。如果这是真的,沈清欢不仅瞒着我,还可能……用病人的生命做赌注。
手机响起,是医院护工:“顾先生!沈医生和陆医生在病房吵起来了!沈医生拔了输液管!”
**【付费起点】**
我冲进病房时,沈清欢正把病历夹砸向陆瑾年。
“滚!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她嘶喊着,左手渗出的血染红了绷带。
陆瑾年狼狈地躲开,看到我像抓到救命稻草:“顾先生!你告诉她!我根本不知道导师做的事!我也是刚看到记录!”
沈清欢猛地扭头瞪我,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你早就知道了?顾言!你早知道陆瑾年参与其中,却瞒着我?!”
她抓起床头的水杯砸过来,玻璃碎片溅到我脚边。护士吓得退到门外。
“清欢,冷静点。”我试图靠近。
“冷静?”她凄厉地笑出声,“我妈死得不明不白!凶手的徒弟天天在我面前装好人!你还让我冷静?”她指着陆瑾年,“你和他一起骗我!你们都是一伙的!”
陆瑾年痛苦地抱住头:“清欢,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一直在帮你查真相!”
“真心?”沈清欢喘着粗气,突然安静下来,眼神空洞,“事故发生时,张阿姨说……她说当年是我妈自己要求加大麻醉剂量……”
她抬起缠满绷带的手,看着:“我不信……我去拉她,想问清楚……然后……然后有人推了我一把……”
她猛地盯住陆瑾年:“是你!你怕你导师的丑事曝光!是你推了我,害我撞到器械车!”
陆瑾年脸色惨白:“你胡说!我冲进去是为了救你!”
“救我?”沈清欢扯掉手背的留置针,血珠溅在床单上,“你救我,为什么张阿姨死了,我还活着?因为你需要我这个‘事故责任人’替你背锅!”
她转向我,泪如雨下:“顾言……你信我吗?真的不是我造成的事故……”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绝望和乞求。三年婚姻,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破碎。可那些文件,那条短信,像冰锥扎进心里。
“我相信证据。”我说。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像熄灭的灯。陆瑾年想上前扶她,被她一把推开。
“你们都出去。”她躺回去,背对我们,声音沙哑,“我累了。”
我和陆瑾年一前一后走出病房。在走廊尽头,他抓住我的胳膊:“顾先生!那些记录是伪造的!有人想陷害清欢!”
我甩开他:“伪造?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导师的账户在事故第二天,有一笔来自海外的转账?”
这是我刚托人查到的信息。陆瑾年的表情瞬间凝固。
“看来,”我冷笑,“白衣天使的故事,经不起推敲啊。”
***
深夜,书房。我反复看着风衣男给的文件和转账记录。陆瑾年导师的账户,汇款人署名“ZHANG”,金额正好是当年赔偿金的数目。时间戳是事故后三小时。
如果陆瑾年知情,那场事故就不是意外,而是精心策划的灭口和嫁祸。沈清欢成了完美的替罪羊。可那个风衣男是谁?他为什么帮我?
电脑提示收到新邮件。匿名发件人。附件是一段音频。
我点开,嘈杂的医院环境音里,是沈清欢和张秀英的对话。
张秀英:“……欢欢,当年的事是阿姨家对不住你……这补偿协议你签了吧……”
沈清欢(声音冰冷):“补偿?我妈一条命,就值三十万?”
张秀英:“那你要多少?你说个数……”
沈清欢:“我要真相!你告诉我,是不是陈教授指使麻醉师动的手脚?”
沉默。然后是张秀英带着哭腔的声音:“是……是他改了麻醉记录……你妈的氧气管是他故意拔晚的……”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好……很好……这协议你拿回去。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们付出代价。”
录音结束。日期是事故前一天。
我靠在椅背上,浑身发冷。沈清欢早知道真相,她确实有动机。可这段录音里,并没有她制造事故的直接证据。反而坐实了陆瑾年导师的罪行。
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复杂。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把我和沈清欢往不同的方向推。我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帮我查两个人。陆瑾年,还有……沈清欢最近半年的所有通讯记录和资金往来。”
窗外,雨停了。月光透过百叶窗,割在书桌上那份医疗报告上。沈清欢母亲的眼睛,似乎在黑暗中注视着我。三年前的悲剧,像一张无形的网,直到今天才真正开始收拢。而我和沈清欢,都是网中的鱼。
***
医院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沈清欢被转入了隔离病房,门口有保安看守。李主任告诉我,他们在手术室残骸中发现了人为破坏电线的痕迹,并且,张秀英的尸检报告显示,她颈部有勒痕,是在被仪器砸中之前造成的。
“沈医生的左手灼伤,主要是触电所致。但根据伤口形态分析,她也可能接触过被破坏的电路。”李主任的话像手术刀划开伪装。
陆瑾年消失了。电话关机,公寓无人应门。他导师账户那笔汇款,经查来自一个海外医疗基金会,线索中断。而那个风衣男,再也没出现过。
我坐在病床前,看着沈清欢沉睡的脸。她瘦得颧骨突出,呼吸轻得像羽毛。我想起领证那天,她在民政局门口踮脚亲我,说“顾言,以后我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可现在,“亲人”反目成仇,我们中间隔着一条人命,和无数谎言。
她忽然睁开眼,目光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你信我吗?”她又问了一次,声音干涩。
我没有回答,反问道:“事故前一天,你和张秀英的谈话,你提到了‘代价’。”
她瞳孔微缩,沉默良久,才开口:“我是恨她,恨陈教授。我甚至想过举报……但我没破坏设备,也没害人。”她抬起右手,轻轻碰了碰我放在床边的手,“顾言,有人想让我死在这场事故里。或者,让我背下所有的罪。”
她的手很冰。这是我熟悉的手,曾经为我系领带、煮咖啡、在深夜抚摸我额头试体温的手。那一刻,理智告诉我要抽离,情感却让我僵在原地。
“陆瑾年呢?”我问。
她眼神一暗:“他救我是真,但他看我的眼神……有时候让我害怕。好像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她顿了顿,“事故前一周,我撞见他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医院库房吵架。那个男人说……‘该收网了’。”
线索碎片在我脑中碰撞。陆瑾年的消失,他导师的汇款,风衣男的警告,还有那个陌生的男人……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更大的阴谋。而沈清欢,或许真的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手机震动,是派去查陆瑾年的人发来的消息:“顾哥,查到陆瑾年用假名买了去三亚的机票,今晚起飞。另外,沈医生账户近期有一笔八十万的不明进账,汇款方……是陈教授控股的一家医疗公司。”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八十万!时间就在事故前两天!这简直是为沈清欢的“动机”提供了铁证!可如果是栽赃……为什么用陈教授的公司?怕查不到吗?太明显了,明显得像故意为之。
我看向沈清欢,她正望着窗外凋谢的玉兰花,侧脸线条脆弱又倔强。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如果这一切都是陈教授团伙设的局,既能除掉知情的张秀英,又能嫁祸给一直追查真相的沈清欢,一石二鸟。而那个风衣男,或许是另一股想搅浑水的势力?或者……是想帮我的人?
“清欢,”我开口,声音沙哑,“你账户里那八十万,怎么回事?”
她愕然回头:“什么八十万?”
我把手机信息给她看。她盯着屏幕,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我没有……我从来没收到过这笔钱!这是陷害!”
她的反应不似作假。那种震惊和恐惧,无法伪装。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李主任带着两个院办的人走进来,面色严峻:“沈医生,我们收到新的证据,需要请你接受停职调查。”
他出示了一张打印的银行流水单,正是那八十万的转账记录。沈清欢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我肉里。
“顾言!不是我!”她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看着李主任,又看看濒临崩溃的沈清欢。理智和情感疯狂撕扯。如果她现在被带走,舆论和这些“证据”很可能把她压垮。可如果我护着她,就意味着彻底卷入这个漩涡,与可能的真相为敌。
三年前,她母亲去世那天,她在我怀里哭到昏厥,说:“顾言,我只有你了。”现在,她同样看着我,眼里是同样的绝望。
我深吸一口气,挡在沈清欢面前,对李主任说:“在调查清楚之前,我会聘请律师团队介入。另外,”我拿出风衣男给的文件复印件,“关于三年前那场医疗事故的真相反调查,我希望院方也能给出合理解释。”
李主任的脸色变了。沈清欢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角,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窗外,玉兰花瓣被风吹落,像一场迟来的雪。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她都将踏上无法回头的路。但至少此刻,我选择相信这个曾把一生交给我的女人。
真相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