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象

“顾太太，您先生心里装着别人，这婚戒……怕是戴不长久。” 林未晞捏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一紧，面上却浮起得体微笑：“李大师，我付钱是请您看风水，不是听您编故事。” 她起身离开时，高跟鞋踩碎了一地阳光。玻璃窗外，顾承泽的助理正小跑着为她打开车门——后座摆着刚空运来的蓝绣球，她最爱的花。 结婚三年，顾承泽完美得像个假人。记得她所有喜好，应酬从不过夜，手机随便她看。就连今早她随口提了句脖子酸，半小时后顶尖理疗师就上了门。 这样一个男人，心里装着别人？ 未晞摇下车窗，让初夏的风灌进来。她想起领证那天，顾承泽在民政局门口攥着她的手，眼底是灼人的真诚：“晞晞，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当时她信了。 现在……她瞥了眼后视镜里渐远的算命摊，轻声道：“去公司。” 她要在顾承泽下班前，把他书房那个从不让她碰的保险柜，打开看看。 *** 【付费起点】保险柜密码是她生日。 这个发现让林未晞在漆黑的书房里静立良久，心跳如鼓。密码那么简单，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嘲笑她的疑神疑鬼。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柜门。 没有想象中的暧昧照片或情书，只有一沓厚厚的房产文件，户主名全是“林未晞”；几张收益惊人的基金协议，受益人也只有她；最下面，压着一份泛黄的旧报纸。 报纸日期是七年前，社会版头条触目惊心：《年轻女教师为救学生坠江，遗体至今未寻》。 配图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一个白衣女孩被江水吞没的瞬间。旁边的小图，是女孩生前的照片，明媚皓齿，巧笑嫣然。 未晞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个女孩，她认识。不，应该说，她曾经无数次在顾承泽旧钱包的夹层里，见过这张脸。 苏晚，顾承泽的初恋。 报道旁边，还有一张手写纸条，字迹是顾承泽的，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偏执的疯狂： “晚晚，等我。很快就能让她付出代价。” “她”？代价？ 林未晞浑身冰凉，扶着柜门才勉强站稳。所以，那些无微不至的好，那些令人艳羡的宠溺，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因为苏晚的死，和他有关？或者，他以为和她林未晞有关？ 她猛地想起，三年前他们初遇那次看似偶然的车祸。现在想来，刹车失灵得恰到好处。还有父亲公司那次几乎破产的危机，是顾承泽“恰好”出现，力挽狂澜，从此顺理成章走入她的生活…… 一切都不是巧合。 书房外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顾承泽回来了。 “晞晞？这么黑怎么不开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刚结束工作的些许疲惫。 林未晞迅速将报纸和纸条塞回原处，关上保险柜，在顾承泽推开书房门的前一秒，若无其事地站到窗边。 “回来了？刚在欣赏夜景。”她转过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意。 顾承泽走近，很自然地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嗯，想你了。”他身上的雪松气息干净清冽，此刻却让未晞胃里一阵翻涌。 “今天见客户顺利吗？”她强迫自己放松，像往常一样抬手帮他松了松领带。 “还行。”他闭着眼，享受着她的触碰，“就是有个难缠的学妹，非要叙旧，烦得很。” 学妹？林未晞心头一跳，状似无意地问：“哦？什么学妹？” “江心月，你不认识。很多年没联系了，不知从哪打听到我的行程。”顾承泽语气淡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林未晞没再追问。她靠在顾承泽怀里，目光却越过他的肩膀，落在那个漆黑的保险柜上。 夜里，顾承泽似乎格外热情。情到浓时，他咬着她的耳垂，一遍遍低语：“晞晞，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黑暗中，林未晞睁着眼，毫无睡意。凌晨三点，她起身去客厅喝水，经过书房时，发现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她鬼使神差地凑近。 顾承背对着门口，坐在书桌前。台灯勾勒出他紧绷的侧影。他手里拿着什么，正看得出神。 借着微弱的光线，林未晞看清了——是那张苏晚的旧照片。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女孩的笑脸，喉咙里发出压抑的、近乎哽咽的低喃： “晚晚……” 那一刻，林未晞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撕成了碎片。 大师没算错。 顾承泽的心，从来就不在她这里。 第二天，林未晞约见了律师。 “林小姐，您确定要这么做？顾先生如果不同意，离婚过程可能会很漫长。” “他会同意的。”林未晞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声音平静得可怕，“等他发现，他处心积虑想要报复的对象，手里也握着他的把柄时。” 她将一份拷贝的文件推给律师。里面不仅有保险柜里关于苏晚之死的报道和纸条，还有她这几年来，暗中收集的顾氏集团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商业操作证据。不足以致命，但足够让顾承泽焦头烂额一阵子。 她不想报复，只想尽快脱身。 然而，没等她将离婚协议摆上台面，江心月先找上了门。 那是在一场商业晚宴上，林未晞正与一位重要客户寒暄。江心月端着酒杯，袅袅娜娜地走过来，亲热地挽住顾承泽的手臂。 “师兄，好久不见呀！这位就是师姐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她笑靥如花，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林未晞身上。 顾承泽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江小姐，请自重。” 江心月也不恼，反而凑近林未晞，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师姐，霸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小心烫手哦。苏晚学姐的在天之灵，可看着呢。” 林未晞端着酒杯的手稳如磐石，回以同样轻的声音：“江小姐，觊觎有妇之夫，小心身败名裂。现在的媒体，最喜欢这种故事了。” 江心月脸色一变，狠狠瞪了她一眼，扭身走了。 顾承泽揽住林未晞的肩，语气带着歉意：“抱歉，晞晞，我不知道她会来。” 林未晞抬眼看他，他眼底的关切看起来那么真实。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深夜对着旧照片失态，她几乎又要信了。 “没关系。”她淡淡一笑，“跳梁小丑而已。” 晚宴进行到一半，会场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有人惊呼：“吊灯！吊灯要掉下来了！” 林未晞抬头，只见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摇摇欲坠。人群惊慌四散。 电光石火间，顾承泽猛地将她往旁边安全区域一推！ “晞晞小心！” 林未晞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她眼睁睁看着顾承泽没有跟着她躲开，而是逆着人流，冲向了不远处的江心月，将她死死护在身下。 “轰——！” 吊灯砸落，水晶碎片四溅。 林未晞的手臂被划破，火辣辣地疼。但她感觉不到。她的目光死死锁在顾承泽和江心月身上。 他护着她，那么紧，那么决绝。就像……就像守护着举世无双的珍宝。 周围一片混乱，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听见顾承泽焦急的喊声，却不是对她：“心月！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而她自己，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无人问津。 *** 林未晞自己去了医院。 手臂上的伤口不深，缝了几针。医生叮嘱按时换药，注意不要感染。 她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初夏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她脸上，麻木的疼痛才开始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 不是伤口，是心口。 顾承泽的电话打了进来。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曾经是她最大的心安，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 她挂断了。 几分钟后，他的短信跳出来：【晞晞，你在哪？受伤严不严重？我刚处理完心月这边的事，她吓坏了。我马上过来接你。】 心月。叫得真亲热。 林未晞看着那条短信，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滑了下来。 她抬手狠狠擦掉。 不值得。为这样一个心有所属、演技精湛的男人流泪，一点都不值得。 她没有回复，直接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她婚前独自居住的那套小公寓的地址。那里，或许是她此刻唯一能喘口气的地方。 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几年前也病故了。这世上，她似乎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出租车电台里，正好在放一首老歌： “……倘若那天，把该说的话好好说，该体谅的不执着……” 林未晞闭上眼，靠在车窗上。 她给过顾承泽机会的。在发现保险柜秘密的那一刻，在无数个他心不在焉的瞬间。只要他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真实，哪怕是对苏晚的愧疚，她或许都会试着去理解，去沟通。 但他没有。他用密不透风的“好”，把她隔绝在他的真实世界之外。 回到清冷的小公寓，积了薄薄的灰。这里还保留着她单身时的样子，简单，随意，和顾家那座精致却冰冷的牢笼截然不同。 她打开手机，忽略了顾承泽接连不断的未接来电和短信，直接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张律师，离婚协议准备好了吗？” “林小姐，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拟好了。但是……顾先生那边，恐怕不会轻易签字。而且，您确定要放弃所有财产分割吗？这不符合您的利益。” “我只要自由。”林未晞声音平静，“协议发我邮箱，我明天就签。你直接寄到顾氏集团给他。” 挂断电话，她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不想再去探究顾承泽和苏晚、和江心月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纠葛。那就像一团乱麻，越扯越紧，只会让她窒息。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离开这场充满欺骗的婚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天一早，林未晞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门外站着两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表情严肃。 “是林未晞女士吗？我们是商业调查科的。这是搜查令。我们接到实名举报，您名下的一家公司涉嫌严重财务造假和非法集资，请配合我们调查。” 林未晞懵了。那家公司是父亲留给她的，一直由职业经理人打理，她很少过问，怎么可能？ 她被带走协助调查。混乱中，她看到街角一闪而过的身影，是江心月，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的笑意。 是她在搞鬼！ 审讯室里，调查人员出示的证据看似确凿，一笔笔不明资金流向，一份份伪造的合同，都指向她。林未晞百口莫辩。 她第一时间想到联系顾承泽。不管感情如何，眼下能动用资源尽快把她弄出去的，只有他。 然而，顾承泽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他的助理支支吾吾，只说顾总在忙一个重要项目，暂时联系不上。 林未晞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窖。 他信了？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他默许、甚至参与的一场构陷？为了给苏晚报仇？为了彻底毁掉她？ 绝望像潮水般涌来。如果罪名坐实，她面临的将是漫长的牢狱之灾。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了进来——顾承泽的商业对手，陆氏集团的少东家，陆沉舟。 他和顾承泽是死对头，几次交锋都落在下风。林未晞只在几次宴会上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印象里是个深沉难测的男人。 陆沉舟跟调查人员低声交谈了几句，出示了一些文件。没多久，负责人态度恭敬地将他送出去，然后回来对林未晞说：“林女士，情况我们已经初步核实，举报证据存在重大疑点，您可以离开了。后续调查我们会依法进行。” 林未晞恍恍惚惚地走出调查科，陆沉舟的车就停在门口。 他摇下车窗，神色平静：“林小姐，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车上，林未晞终于忍不住问：“陆总，为什么要帮我？” 陆沉舟看着前方，侧脸线条冷硬：“举手之劳。而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敌人？” “顾承泽设计打压陆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他利用江心月对你下手，无非是想一石二鸟，既除掉你，又能借机打击我们陆氏一个合作项目。”陆沉舟冷笑一声，“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反将一军。” 林未晞攥紧了手指。果然是他！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声音干涩。 陆沉舟瞥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听说，是因为他那个死去的初恋，苏晚。” 他递过一个平板电脑：“你看看这个。这是我的人刚查到的。” 屏幕上是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看角度是路边店铺的摄像头。画面里，年轻的苏晚哭着在和一个男人拉扯，男人背对着镜头，但身形和顾承泽极其相似。苏晚甩开他，哭着跑向马路，然后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录像到此中断。 “苏晚的死，可能不是意外。”陆沉舟的声音低沉，“而顾承泽，似乎认为你父亲是造成这场悲剧的根源。因为当时撞死苏晚的那个司机，是你父亲公司旗下的员工，酒驾。” 林未晞如遭雷击！ 所以，这就是“代价”？父债女偿？顾承泽接近她，对她好，娶她，都是为了报复她早已去世的父亲？！ 愤怒和荒谬感让她浑身发抖。 “谢谢您，陆总。”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不必客气。我说了，我们是朋友。”陆沉舟将她送到公寓楼下，“如果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 林未晞回到空荡的公寓，第一次主动拨通了顾承泽的电话。 这一次，他接了。背景音很安静。 “晞晞？你在哪？我找了你一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听起来那么逼真。 林未晞深吸一口气，直接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顾承泽，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后，他语气陡变：“你说什么？晞晞，是不是因为昨天晚宴的事？你听我解释，我救江心月是因为……” “因为什么不重要了。”林未晞打断他，“苏晚的死，跟我父亲，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你找错报复对象了。” “……你知道了？”顾承泽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不再伪装，带着一种冰冷的寒意。 “是。我知道了。知道你三年来的虚情假意，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顾承泽，你真可悲，活在自以为是的仇恨里，用一个女人的死，来绑架另一个女人的一生。” “林未晞！”他低吼，“你没有资格评判！如果不是你父亲纵容手下……” “证据呢？”林未晞冷笑，“就凭一个酒驾司机的身份？顾承泽，你是个成功的商人，应该知道什么叫证据链。你恨了这么多年，报复了这么多年，找到任何直接证据证明我父亲和那场车祸有关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寂的沉默。 林未晞知道，她猜对了。他的恨，更像是一种偏执的迁怒，一种无法接受恋人死亡而寻找的宣泄口。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律师会送给你。顾承泽，好聚好散吧。别让我看不起你。”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将他所有的号码拉黑。 世界，终于清静了。 几天后，林未晞收到了离婚协议已经办妥的消息。顾承泽签了字，没有纠缠。或许是被她戳中了痛处，或许是觉得报复已经失去意义。 陆沉舟提供了更多帮助，帮她澄清了公司的污名，证据指向江心月受人指使伪造文件。江心月仓皇逃往国外，不知所踪。 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林未晞搬回了小公寓，开始着手重新打理父亲留下的公司。她剪短了长发，换掉了顾承泽给她买的所有衣服饰品，仿佛要褪掉一层被他人定义过的皮。 陆沉舟偶尔会约她吃饭，谈合作，或者只是简单聊聊。他成熟稳重，分寸感极好，从不越界。林未晞能感觉到他的好感，但她还没有准备好开始新的感情。 一天深夜，她加完班回家，发现公寓楼下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顾承泽。 他瘦了很多，胡子拉碴，西装皱巴巴的，眼里布满红丝，完全不见了往日的矜贵倨傲。 “晞晞……”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悔恨和疲惫，“我错了。” 林未晞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 “我查到了新的证据。”他递过一个文件袋，手在微微颤抖，“苏晚死前，已经怀孕了。孩子……不是我的。” 林未晞挑眉，没有接。 “她当时和我吵架，是因为我发现她出轨，对象是她的一个学生家长。她跑出去，是情绪失控……那场车祸，真的只是一场意外。”顾承泽痛苦地闭上眼，“我恨错了人，报复错了对象……我这三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蹲下身，像个孩子一样呜咽起来。 林未晞看着他，心中没有波澜，甚至没有一丝怜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顾承泽，都过去了。”她轻声说，“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但原谅与否，是我的权利。而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互不打扰。” 她绕过他，输入密码，打开了单元门。 “晞晞！”他猛地抬头，泪流满面，“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林未晞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太迟了。” 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他绝望的目光，也隔绝了那段充满谎言与伤害的过去。 几个月后，林未晞的公司逐渐走上正轨。在一个行业峰会上，她作为新锐企业家好的，这是第二部分： 【付费起点】保险柜密码是她生日。 这个发现让林未晞在漆黑的书房里静立良久，心跳如鼓。密码那么简单，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嘲笑她的疑神疑鬼。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柜门。 没有想象中的暧昧照片或情书，只有一沓厚厚的房产文件，户主名全是“林未晞”；几张收益惊人的基金协议，受益人也只有她；最下面，压着一份泛黄的旧报纸。 报纸日期是七年前，社会版头条触目惊心：《年轻女教师为救学生坠江，遗体至今未寻》。 配图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一个白衣女孩被江水吞没的瞬间。旁边的小图，是女孩生前的照片，明媚皓齿，巧笑嫣然。 未晞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个女孩，她认识。不，应该说，她曾经无数次在顾承泽旧钱包的夹层里，见过这张脸。 苏晚，顾承泽的初恋。 报道旁边，还有一张手写纸条，字迹是顾承泽的，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偏执的疯狂： “晚晚，等我。很快就能让她付出代价。” “她”？代价？ 林未晞浑身冰凉，扶着柜门才勉强站稳。所以，那些无微不至的好，那些令人艳羡的宠溺，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因为苏晚的死，和他有关？或者，他以为和她林未晞有关？ 她猛地想起，三年前他们初遇那次看似偶然的车祸。现在想来，刹车失灵得恰到好处。还有父亲公司那次几乎破产的危机，是顾承泽“恰好”出现，力挽狂澜，从此顺理成章走入她的生活…… 一切都不是巧合。 书房外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顾承泽回来了。 “晞晞？这么黑怎么不开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刚结束工作的些许疲惫。 林未晞迅速将报纸和纸条塞回原处，关上保险柜，在顾承泽推开书房门的前一秒，若无其事地站到窗边。 “回来了？刚在欣赏夜景。”她转过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意。 顾承泽走近，很自然地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嗯，想你了。”他身上的雪松气息干净清冽，此刻却让未晞胃里一阵翻涌。 “今天见客户顺利吗？”她强迫自己放松，像往常一样抬手帮他松了松领带。 “还行。”他闭着眼，享受着她的触碰，“就是有个难缠的学妹，非要叙旧，烦得很。” 学妹？林未晞心头一跳，状似无意地问：“哦？什么学妹？” “江心月，你不认识。很多年没联系了，不知从哪打听到我的行程。”顾承泽语气淡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林未晞没再追问。她靠在顾承泽怀里，目光却越过他的肩膀，落在那个漆黑的保险柜上。 夜里，顾承泽似乎格外热情。情到浓时，他咬着她的耳垂，一遍遍低语：“晞晞，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黑暗中，林未晞睁着眼，毫无睡意。凌晨三点，她起身去客厅喝水，经过书房时，发现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她鬼使神差地凑近。 顾承泽背对着门口，坐在书桌前。台灯勾勒出他紧绷的侧影。他手里拿着什么，正看得出神。 借着微弱的光线，林未晞看清了——是那张苏晚的旧照片。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女孩的笑脸，喉咙里发出压抑的、近乎哽咽的低喃： “晚晚……” 那一刻，林未晞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撕成了碎片。 大师没算错。 顾承泽的心，从来就不在她这里。 第二天，林未晞约见了律师。 “林小姐，您确定要这么做？顾先生如果不同意，离婚过程可能会很漫长。” “他会同意的。”林未晞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声音平静得可怕，“等他发现，他处心积虑想要报复的对象，手里也握着他的把柄时。” 她将一份拷贝的文件推给律师。里面不仅有保险柜里关于苏晚之死的报道和纸条，还有她这几年来，暗中收集的顾氏集团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商业操作证据。不足以致命，但足够让顾承泽焦头烂额一阵子。 她不想报复，只想尽快脱身。 然而，没等她将离婚协议摆上台面，江心月先找上了门。 那是在一场商业晚宴上，林未晞正与一位重要客户寒暄。江心月端着酒杯，袅袅娜娜地走过来，亲热地挽住顾承泽的手臂。 “师兄，好久不见呀！这位就是师姐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她笑靥如花，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林未晞身上。 顾承泽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江小姐，请自重。” 江心月也不恼，反而凑近林未晞，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师姐，霸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小心烫手哦。苏晚学姐的在天之灵，可看着呢。” 林未晞端着酒杯的手稳如磐石，回以同样轻的声音：“江小姐，觊觎有妇之夫，小心身败名裂。现在的媒体，最喜欢这种故事了。” 江心月脸色一变，狠狠瞪了她一眼，扭身走了。 顾承泽揽住林未晞的肩，语气带着歉意：“抱歉，晞晞，我不知道她会来。” 林未晞抬眼看他，他眼底的关切看起来那么真实。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深夜对着旧照片失态，她几乎又要信了。 “没关系。”她淡淡一笑，“跳梁小丑而已。” 晚宴进行到一半，会场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有人惊呼：“吊灯！吊灯要掉下来了！” 林未晞抬头，只见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摇摇欲坠。人群惊慌四散。 电光石火间，顾承泽猛地将她往旁边安全区域一推！ “晞晞小心！” 林未晞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她眼睁睁看着顾承泽没有跟着她躲开，而是逆着人流，冲向了不远处的江心月，将她死死护在身下。 “轰——！” 吊灯砸落，水晶碎片四溅。 林未晞的手臂被划破，火辣辣地疼。但她感觉不到。她的目光死死锁在顾承泽和江心月身上。 他护着她，那么紧，那么决绝。就像……就像守护着举世无双的珍宝。 周围一片混乱，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听见顾承泽焦急的喊声，却不是对她：“心月！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而她自己，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无人问津。 好的，这是第三部分： 林未晞自己去了医院。 手臂上的伤口不深，缝了几针。医生叮嘱按时换药，注意不要感染。 她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初夏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她脸上，麻木的疼痛才开始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 不是伤口，是心口。 顾承泽的电话打了进来。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曾经是她最大的心安，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 她挂断了。 几分钟后，他的短信跳出来：【晞晞，你在哪？受伤严不严重？我刚处理完心月这边的事，她吓坏了。我马上过来接你。】 心月。叫得真亲热。 林未晞看着那条短信，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滑了下来。 她抬手狠狠擦掉。 不值得。为这样一个心有所属、演技精湛的男人流泪，一点都不值得。 她没有回复，直接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她婚前独自居住的那套小公寓的地址。那里，或许是她此刻唯一能喘口气的地方。 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几年前也病故了。这世上，她似乎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出租车电台里，正好在放一首老歌： “……倘若那天，把该说的话好好说，该体谅的不执着……” 林未晞闭上眼，靠在车窗上。 她给过顾承泽机会的。在发现保险柜秘密的那一刻，在无数个他心不在焉的瞬间。只要他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真实，哪怕是对苏晚的愧疚，她或许都会试着去理解，去沟通。 但他没有。他用密不透风的“好”，把她隔绝在他的真实世界之外。 回到清冷的小公寓，积了薄薄的灰。这里还保留着她单身时的样子，简单，随意，和顾家那座精致却冰冷的牢笼截然不同。 她打开手机，忽略了顾承泽接连不断的未接来电和短信，直接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张律师，离婚协议准备好了吗？” “林小姐，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拟好了。但是……顾先生那边，恐怕不会轻易签字。而且，您确定要放弃所有财产分割吗？这不符合您的利益。” “我只要自由。”林未晞声音平静，“协议发我邮箱，我明天就签。你直接寄到顾氏集团给他。” 挂断电话，她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不想再去探究顾承泽和苏晚、和江心月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纠葛。那就像一团乱麻，越扯越紧，只会让她窒息。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离开这场充满欺骗的婚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天一早，林未晞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门外站着两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表情严肃。 “是林未晞女士吗？我们是商业调查科的。这是搜查令。我们接到实名举报，您名下的一家公司涉嫌严重财务造假和非法集资，请配合我们调查。” 林未晞懵了。那家公司是父亲留给她的，一直由职业经理人打理，她很少过问，怎么可能？ 她被带走协助调查。混乱中，她看到街角一闪而过的身影，是江心月，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的笑意。 是她在搞鬼！ 审讯室里，调查人员出示的证据看似确凿，一笔笔不明资金流向，一份份伪造的合同，都指向她。林未晞百口莫辩。 她第一时间想到联系顾承泽。不管感情如何，眼下能动用资源尽快把她弄出去的，只有他。 然而，顾承泽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他的助理支支吾吾，只说顾总在忙一个重要项目，暂时联系不上。 林未晞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窖。 他信了？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他默许、甚至参与的一场构陷？为了给苏晚报仇？为了彻底毁掉她？ 绝望像潮水般涌来。如果罪名坐实，她面临的将是漫长的牢狱之灾。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了进来——顾承泽的商业对手，陆氏集团的少东家，陆沉舟。 他和顾承泽是死对头，几次交锋都落在下风。林未晞只在几次宴会上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印象里是个深沉难测的男人。 陆沉舟跟调查人员低声交谈了几句，出示了一些文件。没多久，负责人态度恭敬地将他送出去，然后回来对林未晞说：“林女士，情况我们已经初步核实，举报证据存在重大疑点，您可以离开了。后续调查我们会依法进行。” 林未晞恍恍惚惚地走出调查科，陆沉舟的车就停在门口。 他摇下车窗，神色平静：“林小姐，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车上，林未晞终于忍不住问：“陆总，为什么要帮我？” 陆沉舟看着前方，侧脸线条冷硬：“举手之劳。而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敌人？” “顾承泽设计打压陆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他利用江心月对你下手，无非是想一石二鸟，既除掉你，又能借机打击我们陆氏一个合作项目。”陆沉舟冷笑一声，“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反将一军。” 林未晞攥紧了手指。果然是他！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声音干涩。 陆沉舟瞥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听说，是因为他那个死去的初恋，苏晚。” 他递过一个平板电脑：“你看看这个。这是我的人刚查到的。” 屏幕上是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看角度是路边店铺的摄像头。画面里，年轻的苏晚哭着在和一个男人拉扯，男人背对着镜头，但身形和顾承泽极其相似。苏晚甩开他，哭着跑向马路，然后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录像到此中断。 “苏晚的死，可能不是意外。”陆沉舟的声音低沉，“而顾承泽，似乎认为你父亲是造成这场悲剧的根源。因为当时撞死苏晚的那个司机，是你父亲公司旗下的员工，酒驾。” 林未晞如遭雷击！ 所以，这就是“代价”？父债女偿？顾承泽接近她，对她好，娶她，都是为了报复她早已去世的父亲？！ 愤怒和荒谬感让她浑身发抖。 “谢谢您，陆总。”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不必客气。我说了，我们是朋友。”陆沉舟将她送到公寓楼下，“如果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 林未晞回到空荡的公寓，第一次主动拨通了顾承泽的电话。 这一次，他接了。背景音很安静。 “晞晞？你在哪？我找了你一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听起来那么逼真。 林未晞深吸一口气，直接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顾承泽，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后，他语气陡变：“你说什么？晞晞，是不是因为昨天晚宴的事？你听我解释，我救江心月是因为……” “因为什么不重要了。”林未晞打断他，“苏晚的死，跟我父亲，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你找错报复对象了。” “……你知道了？”顾承泽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不再伪装，带着一种冰冷的寒意。 “是。我知道了。知道你三年来的虚情假意，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顾承泽，你真可悲，活在自以为是的仇恨里，用一个女人的死，来绑架另一个女人的一生。” “林未晞！”他低吼，“你没有资格评判！如果不是你父亲纵容手下……” “证据呢？”林未晞冷笑，“就凭一个酒驾司机的身份？顾承泽，你是个成功的商人，应该知道什么叫证据链。你恨了这么多年，报复了这么多年，找到任何直接证据证明我父亲和那场车祸有关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寂的沉默。 林未晞知道，她猜对了。他的恨，更像是一种偏执的迁怒，一种无法接受恋人死亡而寻找的宣泄口。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律师会送给你。顾承泽，好聚好散吧。别让我看不起你。”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将他所有的号码拉黑。 世界，终于清静了。 几天后，林未晞收到了离婚协议已经办妥的消息。顾承泽签了字，没有纠缠。或许是被她戳中了痛处，或许是觉得报复已经失去意义。 陆沉舟提供了更多帮助，帮她澄清了公司的污名，证据指向江心月受人指使伪造文件。江心月仓皇逃往国外，不知所踪。 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林未晞搬回了小公寓，开始着手重新打理父亲留下的公司。她剪短了长发，换掉了顾承泽给她买的所有衣服饰品，仿佛要褪掉一层被他人定义过的皮。 陆沉舟偶尔会约她吃饭，谈合作，或者只是简单聊聊。他成熟稳重，分寸感极好，从不越界。林未晞能感觉到他的好感，但她还没有准备好开始新的感情。 一天深夜，她加完班回家，发现公寓楼下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顾承泽。 他瘦了很多，胡子拉碴，西装皱巴巴的，眼里布满红丝，完全不见了往日的矜贵倨傲。 “晞晞……”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悔恨和疲惫，“我错了。” 林未晞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 “我查到了新的证据。”他递过一个文件袋，手在微微颤抖，“苏晚死前，已经怀孕了。孩子……不是我的。” 林未晞挑眉，没有接。 “她当时和我吵架，是因为我发现她出轨，对象是她的一个学生家长。她跑出去，是情绪失控……那场车祸，真的只是一场意外。”顾承泽痛苦地闭上眼，“我恨错了人，报复错了对象……我这三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蹲下身，像个孩子一样呜咽起来。 林未晞看着他，心中没有波澜，甚至没有一丝怜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顾承泽，都过去了。”她轻声说，“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但原谅与否，是我的权利。而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互不打扰。” 她绕过他，输入密码，打开了单元门。 “晞晞！”他猛地抬头，泪流满面，“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林未晞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太迟了。” 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他绝望的目光，也隔绝了那段充满谎言与伤害的过去。 几个月后，林未晞的公司逐渐走上正轨。在一个行业峰会上，她作为新锐企业家发表了演讲，自信从容，光芒四射。 台下，陆沉舟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带着欣赏。 会后，他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香槟：“讲得很好。” “谢谢。”林未晞微笑接过。 “晚上有个不错的艺术展，有兴趣一起吗？”陆沉舟语气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邀请。 林未晞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又想起这段时间他不动声色的支持和陪伴。 她轻轻晃动着杯中的液体，目光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 “好啊。” 也许，新的生活，真的开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