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象

“姐，我卡在冰缝里了，救援队什么时候能到？”我对着对讲机喊，牙齿冻得打颤。 姐姐林妙的声音夹杂着风雪声传来：“林默你烦不烦？阿哲的护目镜起雾了，我们得先送他下山！” “可是我的氧气瓶漏气了...” “你非要这时候闹？”姐姐不耐烦地打断，“阿哲要是摔伤了，你担得起责任吗？少在这里装可怜！” 对讲机被掐断前，我听见姐夫周哲温柔的声音：“妙妙，别对小默这么凶...” 我绝望地调整频道，打给未婚妻苏晴。 “晴晴，我这边情况不太好...” 苏晴的声音比雪山的风还冷：“周哲的护目镜起雾了，我没心情听你争风吃醋。” “不是的，我的装备出了问题...” “不出意外，护目镜就是你弄坏的吧？他如果出一点事，你和我这辈子就是敌人！” 通讯再次被切断。 我颤抖着拨通最后一个号码：“爸，妈，我...” “小默啊，”母亲的声音遥远而模糊，“阿哲的护目镜要紧，你先自己想办法...”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杂音，然后是父亲的声音：“别给我们添乱了！” 紧接着是物体滚落的声音——他们对讲机掉下山崖了。 我蜷缩在冰缝底部，看着氧气指针归零。 也好，这样比较痛快。 *** 一个月后，周哲的生日宴上，林家别墅灯火通明。 “林默那小子还没消息？”父亲林建国举着酒杯问管家。 管家陈伯低头：“老爷，大少爷他...” “阿哲没事就好，”母亲王薇笑着给周哲夹菜，“那个不省心的，指不定又在哪闹脾气。” 姐姐林妙亲昵地挽着周哲：“放心吧，我弟就是小孩子脾气。” 苏晴坐在周哲另一侧，目光不时瞟向门口。 陈伯深吸一口气：“先生，太太，大少爷的尸体已从雪山运回。” 酒杯从林建国手中滑落。 “因为把氧气面罩让给了周哲先生，大少爷没能挺过去。” 王薇猛地站起：“胡说！他怎么可能把氧气面罩让给阿哲！” “是真的，太太。大少爷不仅让了面罩，连防寒服也换给了周先生。” 林妙冷笑：“他就算只是产生过这个想法，我都算没白疼他！” 周哲叹了口气：“陈伯，我知道小默的面罩是最新款，怎么舍得让他换给我呢？” 苏晴握紧拳头：“林默平时不是总抱怨我们偏心吗？这次登山我们把最好装备都给他了！” 我的灵魂飘在空中，看着这场闹剧。 陈伯老泪纵横：“大少爷死前留下遗言...来生不做林家人。” *** 深夜，苏晴敲响周哲的房门。 “周哲，林默真的会做那种事吗？” 周哲苦笑：“小默讨厌我，我知道的。但他为了气我，连自己的安全都不顾...” “他做了什么？” 周哲犹豫着打开手机：“这是他和其他女人的视频...我本来不想给你看的。” 苏晴看着视频里熟悉的背影，脸色煞白。 “难怪他这一个月都不联系我...” “晴晴，你别怪他，他就是太在意你们了。” 苏晴冲出房间，给我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分手吧，你不配。” 我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苦笑：“好...” *** 周哲的生日宴上，宾客云集。 林建国举杯：“今天是我干儿子周哲的生日！他才是我们林家真正的骄傲！” 有人起哄：“那林默呢？” 王薇冷笑：“他？不算林家人。” 突然，宴会厅的大屏幕亮起——【雪山遇难者遗书曝光：来生不做林家人】 林妙手中的酒杯落地：“这不可能...” 屏幕上滚动着我的遗书扫描件： “爸，妈，姐，晴晴：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 周哲的护目镜是我弄坏的，因为我看不惯他抢走你们所有的关注。 但我没想到会这样...” 周哲痛哭流涕：“小默，你为什么要这样！早知道你会做这种事，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上山！” 宾客们议论纷纷：“为了争风吃醋连命都不要了？” “死得不冤。” 这时，宴会厅大门被推开。 我的好友秦风站在门口，举着真正的遗书。 “林默把氧气面罩让给你的时候，说的是‘姐夫，活下去’。” 秦风盯着周哲，“而你，明明看到他被卡在冰缝里，却故意踢掉了他的求救哨。” 苏晴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好的，这是第二部分。 *** “你胡说！”周哲脸色瞬间惨白，声音因激动而尖利，“秦风，我知道你和林默是好朋友，但你不能这样污蔑我！” 秦风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向林妙和苏晴，将手中一个密封的证据袋放在桌上。里面是一支严重磨损的登山哨，哨子上还沾着已经发黑的痕迹。 “这是救援队在林默遗体附近发现的求救哨。”秦风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上面除了林默的DNA，还有另一个人的指纹和鞋印痕迹。经过鉴定，是周哲的登山靴鞋底花纹。” 宴会厅里一片哗然。 林妙难以置信地看向周哲：“阿哲，这……这是怎么回事？你当时不是说，小默掉队后，你们很快就发现联系不上他，然后立刻折返寻找了吗？” 周哲眼神慌乱，但迅速镇定了下来，他捂住脸，肩膀开始耸动，发出压抑的哭泣声：“妙妙……我……我是怕你们担心，才没说实话……我们确实回去找了，但风雪太大，根本找不到……我太自责了，我怕你们怪我没能保护好他……” 他这番情真意切的表演，立刻让林妙和王薇的心软了下来。 “阿哲，这不怪你……”林妙上前扶住他。 王薇也心疼地看着周哲，转而怒视秦风：“秦风！你拿着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东西，是想在阿哲的生日上捣乱吗？小默自己任性胡闹出了意外，你怎么能怪到阿哲头上！” 苏晴却死死盯着那个证据袋，作为和林默一起考过户外救援证的人，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周哲，你当时穿的登山靴，是林默送你的那双新款吧？鞋底花纹很独特。” 周哲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是……是的。” “那就奇怪了。”苏晴拿起证据袋，声音冰冷，“根据救援报告，林默坠落的冰缝位置，和你告诉我们的‘折返寻找’的路线，根本不在一个方向。你的鞋印，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求救哨上？除非……你亲眼看到了他遇险，并且靠近过他。” 【付费起点】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宴会厅里引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哲身上。 周哲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由白转青，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建国猛地一拍桌子：“苏晴！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苏晴深吸一口气，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悔恨，“我们可能都被他骗了！林默也许根本不是意外身亡！” 她转向大屏幕，快速操作手机，调出了一段音频文件——那是林默登山前一天晚上，在她公寓里聊天时，她无意中录下的。当时林默喝多了，语气带着醉意和罕见的低落。 音频里，林默的声音有些含糊： “晴晴……有时候我真觉得，我像个外人……周哲就那么好吗？爸妈眼里只有他，姐姐也是……连我精心准备的订婚戒指，妈都说不如周哲给她买的丝巾让她开心……” “你别瞎想，”苏晴的声音传来，“周哲毕竟……是客。” “客？他现在都快成林家之主了！今天更离谱，他居然跑来跟我说，他登山经验不足，怕拖后腿，想跟我换装备？哈……我那可是顶级的……他说用他新买的那套跟我换……当我傻吗？他那套也就看着好看……”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宴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周哲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林妙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换装备？阿哲……你跟我说实话……小默出事时穿的，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装备？” “我……我……”周哲语无伦次。 秦风再次开口，抛出了更致命的证据：“根据对回收装备的专业检测，林默当时使用的氧气瓶阀门有被人为松动过的痕迹，防寒服的恒温系统也处于关闭状态。而周哲先生穿回来的那套‘顶级装备’，经过序列号核对，正是林默出发前自己购置的那一套。” 真相如同剥茧抽丝，一层层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偷换装备，故意损坏求救设备，见死不救，甚至可能……是谋杀！ “畜生！”林建国怒吼一声，冲过去揪住周哲的衣领，“我林家待你不薄！小默更是把你当亲哥哥！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王薇承受不住这接连的打击，双眼一翻，晕了过去。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周哲被林家的保镖控制住，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只剩下绝望和狰狞。 苏晴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泪水无声滑落。她想起了林默最后一次和她通话时，那微弱而绝望的求救声，而她，却用最冰冷的话语将他推向了深渊。 “对不起……林默……对不起……”她喃喃自语。 *** 警方迅速介入调查。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周哲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承认了自己因嫉妒林默拥有的一切而心生恶念，在登山途中设计换走了林默的保命装备，并在发现林默遇险后，不仅没有施救，反而踢开了他的求救哨，确保他无法生还。 案件轰动一时。 林家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和自责之中。尤其是林妙，她无法接受自己深爱的丈夫竟是杀害亲弟弟的凶手，精神几近崩溃。林建国一夜白头，王薇大病一场，林家别墅往日的光鲜和热闹荡然无存，被一片死寂和哀伤笼罩。 苏晴辞去了工作，将自己关在家里，一遍遍听着那天和林默通话的录音，悔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终于明白，林默生命中最后的时刻，经历了怎样的背叛和绝望。 一个月后，在法庭上，周哲被判处故意杀人罪，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惩。 然而，对林家人和苏晴来说，惩罚才刚刚开始。他们永远无法原谅自己曾经的偏听偏信和冷漠，这份愧疚将伴随他们一生。 葬礼上，林默的骨灰盒安静地放在灵堂中央。照片上的他，笑容依旧阳光，仿佛在无声地拷问着每一个在场的人。 苏晴穿着一身黑衣，走到林默的遗像前，放下一枚崭新的订婚戒指，那是她按照林默当初的设计图重新订做的。 “林默，”她轻声说，声音沙哑，“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换我来追你，换我无条件地相信你……好不好？” 灵堂里，只有压抑的哭泣声在回荡。 好的，这是第三部分。 *** 葬礼结束后，林家别墅彻底失去了生机。 林建国不再去公司，整天坐在林默生前的房间里，对着空荡荡的床铺发呆。 王薇的身体时好时坏，精神恍惚，常常对着周哲以前坐的位置喊“阿哲”，反应过来后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 最让人担心的是林妙。 她迅速与周哲离了婚，但无法从巨大的打击中恢复。 她开始出现幻听，总说能听到林默在冰缝里喊冷。 “姐，好冷……” “小默！姐姐来了！姐姐来了！”她常常半夜惊醒，裹着被子就往门外冲，被佣人死死拦住。 苏晴来看过她几次。 每次林妙都抓着她的手，眼神空洞地问：“晴晴，我是不是个很坏的姐姐？” “我明明记得……小时候有人欺负小默，我冲上去就把那人打跑了……” “可后来……我怎么就只看得见周哲了呢？” 苏晴无言以对。 她自己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卖掉了婚房，搬进了一个小公寓。 林默的东西，她一件都没丢，全都整理好放在箱子里。 唯独那枚新做的订婚戒指，她戴在了自己手上。 秦风偶尔会来看她，带来一些案件后续的消息。 周哲提出上诉，但证据确凿，翻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罪有应得。”秦风说，看着苏晴消瘦的脸颊，叹了口气，“但你和小默的父母……不该这样下去。” 苏晴摇摇头：“有些债，还不了的。” 她开始整理林默的遗物，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慰藉。 在一个旧手机里，她发现了一段被遗忘的视频。 是几年前，林默偷偷录的。 画面里，年轻的林默笑得有点坏，对着镜头说： “晴晴，万一我哪天突然没了，你可别傻乎乎地跟着来。” “替我多吃点好吃的，多去看看世界。” “还有……告诉我爸妈和我姐，别太想我。” “我就是……先去别的地方转转。” 视频到这里，林默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眼神变得温柔而认真： “尤其是你，苏晴。” “好好活着。” “连我的那份，一起。” 苏晴看着视频，泪水模糊了屏幕。 她关掉视频，做出了一个决定。 *** 她带着视频去了林家。 林建国和王薇看着儿子鲜活的笑容和叮嘱，老泪纵横。 林妙反复看着那段视频，嘴里喃喃道：“他不怪我们……他让我们好好活着……” 这盘记录着林默最后笑容的视频，像一缕微光，勉强照进了林家黑暗的世界。 它无法立刻驱散所有的阴霾和自责，但至少，给了他们一个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那是林默最后的愿望。 林建国慢慢重新开始处理公司事务，尽管精力大不如前。 王薇配合治疗，身体逐渐好转，虽然笑容依旧很少。 林妙搬回了父母家住，接受了心理治疗，幻听的情况有所减轻。 生活仿佛沿着一条布满裂痕的轨道，勉强继续前行。 苏晴开始旅行，带着那枚戒指，去那些她和林默曾经计划要去的地方。 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拍两张照片。 一张是自己的。 另一张，她会空出一个位置，仿佛林默就在身边。 她在博客上记录这些旅程，文字很平静，没有太多悲伤，更像是在完成一个承诺。 一年后，周哲的上诉被驳回，维持原判。 消息传来的那天，苏晴正在西藏的一座雪山脚下。 她仰望着巍峨的雪山，阳光照在雪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举起手，戒指在阳光下闪烁。 “听到了吗，林默。”她轻声说，“他永远出不来了。” 风吹过经幡，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像是回应。 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感觉胸口那块压了一年多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丝。 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真正释怀，那份愧疚和思念将如影随形。 但她也知道，生活必须继续。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让她“连他的那份一起好好活着”的男人。 她转身离开雪山，走向下一个目的地。 背影在高原的阳光下，显得孤单，却透着一股坚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