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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21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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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09 字
## 女儿照顾了我十二年后,我被网暴了
>瘫痪那年,丈夫卷走所有积蓄消失,只留下年幼的儿女。
>儿子毫不犹豫跟着父亲离开,女儿却攥紧我的手说要照顾我一辈子。
>十二年来,她放弃学业和婚姻,日以继夜打工为我挣医药费。
>当老家传来八百万拆迁款的消息,我毫不犹豫将全部财产转给了从未露面的儿子。
>全网痛骂我重男轻女,记者追问时我微笑开口:
>“只要在我家秘密直播三天,真相自会揭晓。”
>第一天,直播镜头拍下女儿精心伺候我吃饭擦身,弹幕一片感动。
>第二天,儿子突然回家拿走存折,女儿默默收拾满地狼藉。
>第三天深夜,我故意打翻水杯,黑暗中听见女儿压抑的咒骂:
>“老不死的东西,怎么还不咽气?”
---
“妈,云涧茶庄的转让协议,您签好了吗?”
苏晚晴的声音像淬了蜜的银针,轻轻巧巧扎进寂静里。她刚进门,带着一身医院消毒水也掩盖不住的昂贵香水味,细高跟踩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清脆得刺耳。
我靠在特制的轮椅上,脖颈的支撑架让我转动视线变得异常艰难,只能费力地用眼角余光捕捉她的动作。她俯身凑近,那张脸——那张和我女儿苏砚心一模一样的脸——在午后的光线里,毫无瑕疵。可就在她伸手想替我整理滑落的薄毯时,我的目光死死钉在了她左腕内侧。
那里,一片光洁。
本该有一道疤的。一道深褐色的、弯月状的旧疤。
十二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砚心为了护住被醉汉追打的流浪小猫,自己胳膊上被破碎的酒瓶豁开了一条狰狞的口子。鲜血混着雨水,染红了她白色的校服衬衫。那伤口后来感染发炎,反反复复,留下了一道再也无法消除的印记。像一枚烙印,刻着属于苏砚心的勇毅和柔软。
而眼前这手腕,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白瓷。
她察觉到我的视线,手腕极其自然地微微一缩,垂落的衣袖便恰到好处地遮挡了那片区域。她脸上漾开的笑容没有丝毫破绽:“妈?怎么了?是空调温度太低了吗?”
我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咕噜声,像破旧风箱的喘息。瘫痪的十二年,早已剥夺了我清晰表达的能力。我只能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目光空洞地移向窗外那株被晒得蔫头耷脑的茉莉花。
晚晴——或者,她究竟是谁——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反应。她直起身,从那个印着醒目奢侈品logo的手袋里,抽出一份厚厚的文件。
“签了吧,妈。”她的声音温柔依旧,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哥哥在国外发展需要资金,茶庄交给专业人士打理才能发挥最大价值。您签了字,哥哥那边就能立刻启动新项目。这是为苏家好,也是为哥哥好,更是为了……我们将来能更好地照顾您呀。”
文件被翻开,露出空白签名页,一支昂贵的钢笔已经体贴地旋开了笔帽,放在我唯一能勉强活动的、枯瘦如柴的右手边。冰凉的金属笔杆触碰到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晚晴姐!你又在逼妈签字了?” 厨房门口传来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吼。
林小雨端着药碗走出来,这个二十岁出头的护工姑娘,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此刻却眉头紧锁,像只护崽的小母豹。她快步走到轮椅前,小心翼翼地将冒着热气的药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然后毫不客气地一把抽走了那份转让协议。
“医生说妈现在需要静养,情绪不能激动!你每次来都拿这些文件烦她,安的什么心?”林小雨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耿直和愤懑。
苏晚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快得如同错觉。
“小雨,你这话说的,”她的声音依旧柔和,却像裹了糖霜的冰凌,“我这也是为了妈,为了苏家好。云涧茶庄是妈一辈子的心血,现在妈这样,哥哥又在国外打拼,总不能让它荒废了吧?交给专业的运营团队,才能保住这份产业,才有钱给妈提供最好的治疗和护理。你说是不是?”
她优雅地理了理鬓角并不存在的碎发,目光转向我,带着近乎完美的关切:“妈,您说句话呀?您也盼着茶庄越来越好,盼着哥哥事业有成,对不对?”
她的视线像两把小钩子,试图从我浑浊的眼里勾出一点反应,一点认同。
我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掠过她精心描绘的眉眼,掠过那支冰冷的钢笔,最终落在林小雨手中那份沉甸甸的文件上。云涧茶庄。那不仅仅是生意,是苏家的根,是我和已逝丈夫从零开始,一砖一瓦、一茶一叶拼出来的命。丈夫卷钱跑路那年的绝望,儿子周扬毫不犹豫跟着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都未能让我动摇过守护茶庄的念头。
唯独砚心……那个傻孩子,用她稚嫩的肩膀扛起了摇摇欲坠的家,也扛起了瘫痪的我。她放弃大学录取通知书时眼里的泪光,她在无数个深夜疲惫归来的脚步声,她为了给我买进口特效药而打三份工累晕在路边的苍白脸色……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心上。
可眼前这个人……她不是我的砚心。
我的砚心,手腕上有疤。我的砚心,泡茶时绝不会用沸水直接冲淋那套珍贵的雨过天青汝窑茶具,那是她十六岁生日时,我耗尽积蓄送她的礼物,她爱惜如命。而眼前这个人,上周“不小心”在茶盘边缘磕掉了一个小小的釉点,她只是无所谓地皱了皱眉。
我的砚心,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干净的草木清气,那是长年侍弄茶叶沁入骨子里的味道。而眼前这个人,只有昂贵香水也掩盖不住的、一丝若有似无的……药味?像是某种化学制剂残留的、冰冷的气息。
窒息感再次汹涌而来,如同沉入深不见底的冰海。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却只能化作一声嘶哑的、不成调的呜咽。我的右手,唯一能动的手,在轮椅扶手上神经质地抽搐着,指甲刮过光滑的皮革,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妈!您别激动!深呼吸!”林小雨立刻放下文件,蹲在我身边,熟练地轻拍我的背脊,另一只手迅速拿起旁边的氧气面罩。
苏晚晴站在几步开外,静静地看着,脸上那点虚假的温柔彻底消失了。她的眼神变得幽深,像两口结了冰的古井,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狼狈和绝望,以及一丝……冰冷的审视。那目光,像在评估一件即将失去最后价值的物品。
“看来妈今天状态不太好。”她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婉,却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听不真切,“转让的事,过两天再说吧。小雨,照顾好妈。”
她没有再看我一眼,拎起她的手袋,细高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玄关处。
房门关上的轻响,如同一声闷雷,炸在我混乱的脑海里。
林小雨还在帮我顺气,小脸上满是担忧:“妈,您别理她!那茶庄是您的命根子,不能签!那个苏晚晴,她……”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说主顾的坏话不合适,但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对您好!每次来都盯着茶庄……”
我艰难地抬起右手,颤抖着,指向客厅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落满灰尘的老式樟木箱子。那是我和丈夫结婚时的陪嫁,也是砚心小时候最喜欢藏“宝贝”的地方。
林小雨顺着我的手指看去,有些茫然:“妈?您要那个箱子?”
我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这是我和小雨之间笨拙的交流方式——眨一下表示“是”。
小雨立刻跑过去,费力地把那个沉甸甸的箱子拖了出来。箱盖打开,一股陈旧木料混合着淡淡防蛀药草的气息弥漫开来。里面大多是些褪色的旧照片、几件婴儿的小衣服、几本泛黄的相册,还有几块包着绒布、早已不走的旧怀表。
“妈,您要找什么?”小雨在里面翻看着。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箱子最底层。小雨终于看到了——压在最下面的是一个厚厚的、边缘磨损严重的牛皮纸信封。
她疑惑地拿出来,信封没有封口。
“给……记者……”我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三个模糊不清的音节。每一次发声,都牵扯着脆弱的神经,带来剧烈的眩晕。
小雨拿着信封,更加困惑了:“记者?什么记者?”
我无法再说话,只能死死盯着她,浑浊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决绝。右手又开始剧烈地抽搐,指向大门的方向。
门外,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声。
就在一周前,我老家那片在城郊结合部荒废了多年的祖宅,因为城市规划被划入了拆迁范围。一笔高达八百万的巨额拆迁补偿款,打到了我的账户上。
消息不知如何走漏,全网哗然。
瘫痪十二年,女儿苏砚心(或者说,是顶着苏砚心名字的苏晚晴)不离不弃、耗尽青春的“感人事迹”,早已被媒体渲染得人尽皆知,她甚至因此被捧上了“孝女神坛”。所有人都以为,这笔“及时雨”般的巨款,是对这位“人间天使”最好的回报和慰藉。
然而,我却在收到款项的第一时间,通过银行柜台和律师的见证,将整整八百万,一分不剩地,全部转给了远在海外、十二年未曾踏足家门、甚至连一个电话问候都没有过的儿子——周扬。
网络瞬间爆炸。
#瘫痪母亲八百万拆迁款全给儿子# 的词条后面,跟着一个血红的“爆”字,牢牢占据热搜榜首。
点开话题,是排山倒海的愤怒和诅咒:
【我吐了!重男轻女到这种地步,骨头缝里都流着封建的脓水!她怎么配有这么好的女儿?】
【苏砚心小姐姐上辈子是炸了银河系吗?摊上这么个妈和弟弟?十二年青春喂了狗!】
【这老巫婆瘫痪就是报应!活该!最好马上暴毙,别浪费她女儿一分钱!】
【@苏砚心 快跑啊!带着你的善良离这个吸血鬼家庭远远的!他们不值得!】
【八百万给那个素未谋面的儿子?呵呵,坐等白眼狼卷钱跑路2.0!这老太婆脑子被门夹了?】
辱骂、人肉、P遗照……虚拟世界的恶意如同实质的刀剑,几乎要将这小小的蜗居撕裂。
几天后,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终于挤破了这栋老旧公寓的单元门。
为首的女记者将话筒几乎怼到了我的氧气面罩上,她身后的摄像机红灯刺目地亮着。
“苏阿姨!您瘫痪十二年,是女儿苏砚心放弃一切,无微不至地照顾您!为了您的医药费,她身兼数职,累倒多次!而您儿子周扬,十二年杳无音讯!请问您为什么要把八百万拆迁款全部转给儿子?一分钱都不留给女儿?您是否承认自己存在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
连珠炮似的质问,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和道德审判。林小雨想上前阻拦,却被其他记者挤开。
无数双眼睛盯着我,像等待审判台上的囚徒。
轮椅上的我,形容枯槁,面对刺目的灯光和尖锐的质问,却出乎意料地平静。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扫过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最后定格在那位咄咄逼人的女记者身上。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我艰难地抬起右手,枯枝般的手指指向天花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阴影处。然后,我用尽力气,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近乎无声的微笑。
“装……摄像头……”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秘密……直播……三天……”
在记者们惊愕和怀疑的目光中,我艰难地补充了最后一句,每一个字都像在刀尖上滚动:
“答案……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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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你确定装好了?绝对隐蔽?不能让她发现任何异常?”女记者李薇压低了声音,对着微型耳麦急促地问。她坐在采访车副驾上,手里紧握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被分割成几个实时监控画面,赫然是我家客厅、卧室和厨房的视角。
画面高清,纤毫毕现。
耳机里传来技术员小陈肯定的回复:“薇姐放心,针孔级别,电源走的暗线,信号也做了多重加密伪装,保证万无一失!直播信号已经通过我们的加密频道推流了。”
李薇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打开了直播评论区。仅仅几分钟,涌入的弹幕已经密密麻麻,速度惊人:
【卧槽!真直播了?这老太太玩这么大?】
【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重男轻女还有理了?】
【坐等打脸!希望砚心小姐姐狠狠扇醒这个糊涂妈!】
【镜头怼近点啊!我要看那个‘孝女’现在什么表情!】
监控画面里,时间指向傍晚。房门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
“妈,我回来了。”苏晚晴推门而入,声音带着工作一天后的疲惫,但那份温柔依旧无懈可击。她换了鞋,径直走向我的卧室。
直播镜头清晰地捕捉到她脸上浓重的黑眼圈,以及看到我身下污秽时,眼底瞬间涌起的、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自责。
“妈!您……您是不是又……”她几步冲到床边,没有第一时间处理污物,反而俯身,冰凉的手指带着微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拨开我额前被汗水浸湿的花白头发,声音哽咽,“对不起……都怪我……今天店里盘点,回来晚了……您肯定难受了很久……”
她的眼圈迅速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将落未落。这副情真意切的模样,透过高清镜头,瞬间击中了无数观众的心。
弹幕风向开始动摇:
【天……这反应……装不出来的吧?看到排泄物第一反应是心疼自责?】
【她看起来真的好累好憔悴,黑眼圈那么重……】
【呜呜呜破防了,她还在怪自己回来晚了!十二年如一日啊!换我早疯了!】
【前面的喷子呢?出来走两步!这还叫不孝?这叫重男轻女?老太太你心是石头做的吗?】
苏晚晴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意,开始动作利落地帮我清理。她试图将我抱起来,挪到轮椅上。但她的体力显然透支得厉害,试了几次,手臂都在打颤,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也无法顺利将我抱起。
就在这时,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凝重。
“谁啊?”苏晚晴扬声问,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门外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吊儿郎当的年轻男声:“我!周扬!开门!”
苏晚晴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真实的错愕。她走过去打开门。
一个穿着花哨潮牌、染着黄毛、嚼着口香糖的年轻男人大剌剌地挤了进来,正是我十二年未见的儿子,周扬。他眼神轻浮地扫视着简陋的房间,最后落在我身上,嫌弃地撇了撇嘴。
“哟,老……妈,还喘气儿呢?”他随意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对苏晚晴说,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地被直播收声器捕捉,“爸让我回来住两天,装装样子。啧,拿了八百万,总得做做表面功夫,省得网上那群傻逼喷子继续叨叨。”
他大大咧咧地把自己摔进客厅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沙发里,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苏晚晴脸色有些难看,指了指我:“那你来得正好,帮我搭把手,扶妈去卫生间洗洗。”
周扬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得了吧姐,一身屎尿味儿,恶心死了!我才懒得碰!”他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周扬!”苏晚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妈刚把八百万拆迁款全给了你!你连扶她一下都不愿意?”
周扬嗤笑一声,终于从手机上移开视线,斜睨着她:“切,那是她自个儿乐意给我的!怎么?你还想道德绑架我啊?”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面似乎是某个游戏的充值界面,“看见没?新装备!爸说了,这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一个瘫了十几年的老废物,你伺候她图啥?有这功夫不如让她早点死了干净,大家都解脱!”
【我屮艸芔茻!这他妈是人话?!畜生不如的东西!】弹幕瞬间爆炸。
【八百万啊!就给了这种渣滓?!老太太你眼瞎心盲啊!】
【女儿在那边累死累活擦屎擦尿,儿子在这边充游戏还咒亲妈死?这对比太讽刺了!】
【重男轻女养出的白眼狼!报应!活该!但我还是心疼砚心小姐姐……】
【镜头呢?快给老太太一个特写!让她看看她宝贝儿子的嘴脸!】
监控画面适时切到我的面部特写。我靠在轮椅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周扬恶毒的话语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苏晚晴气得胸口起伏,却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继续一个人费力地帮我清洗、换衣,再一点点挪到轮椅上。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她汗流浃背,身体明显在强撑。
好不容易把我安置好,她又马不停蹄地钻进厨房。没多久,饭菜的香气飘了出来。她端着小餐桌放到我面前:一碟清蒸鱼腩(剔好了刺),几块软烂的红烧肉,碧绿的炒时蔬,还有一小盅冒着热气的鸡汤。
她舀起一勺金黄的鸡汤,细心地吹了又吹,送到我嘴边,语气温柔:“妈,尝尝这汤。我今天特意跑了城郊的农家,买的散养老母鸡,炖了很久。您以前最爱喝这个了。”
鸡汤的香气很浓郁。我看着那勺汤,又缓缓移开目光,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几个字:“不……想……吃。”
苏晚晴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随即又堆起更深的担忧:“妈,您不吃东西怎么行?本来就……再不吃点营养的,身体扛不住的。”她耐心地哄着。
我却固执地摇头,然后,目光转向沙发上瘫着的周扬## 女儿照顾了我十二年后,我被网暴了
周扬翘着二郎腿,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漫不经心的脸,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烦不烦?说了不吃!要吃你自己推这老……推妈去买!”
苏晚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而对我软声道:“妈,您先吃饭,吃完饭我去给您买,行吗?”
我固执地别开脸,喉咙里挤出模糊的抗拒:“不……”
【啊啊啊气死我了!女儿辛辛苦苦做的饭啊!热汤热菜!】
【老太太是不是被下降头了?儿子是坨屎她都当宝,女儿是金子她当草!】
【那红烧肉炖得多烂啊,一看就是特意给老太太做的,她看都不看一眼?】
【儿子那个蛋糕肯定就是路边十块钱的劣质奶油,她就惦记那个?我真服了!】
【重男轻女晚期癌!没救了!】
---
第二天下午,苏晚晴回来得比平时早些。她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致的纸盒,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努力挤出笑容。
“妈,您看,”她走到我轮椅前,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一块点缀着新鲜草莓的奶油蛋糕,“昨天您不是想吃蛋糕吗?我特意去那家老字号的西点屋买的,您最喜欢的草莓口味,用的是动物奶油,好消化。”
她把蛋糕递到我面前,金黄的蛋糕胚,雪白的奶油,鲜红的草莓,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她眼底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我垂下眼睑,目光在那块诱人的蛋糕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移开,喉咙里挤出干涩的两个字:“不……想。”
苏晚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明亮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像是被骤然掐灭的烛火。那抹清晰的失落和受伤,透过高清镜头,被无数观众捕捉。
她低下头,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再抬头时,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无懈可击的温柔面具,声音依旧轻柔:“那……妈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清粥?面条?还是……”
“你……做……”我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刻骨的冷漠,“都……不……想。”
说完,我双手有些笨拙却坚定地转动轮椅的轮子,操控着它向客厅移动。刚滑出卧室门,就撞上了正举着手机、全神贯注打游戏的周扬。
“操!”周扬被撞得一个趔趄,手机脱手飞出,“啪”地一声脆响摔在几米外的地砖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
“你他妈眼瞎啊老东西!”周扬瞬间暴怒,脖子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老子关键团战!五杀!五杀啊!全被你毁了!晋级赛!!”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几步冲到我面前,抬脚就狠狠踹在轮椅的金属支架上!
“哐当!”
巨大的力道让沉重的轮椅猛地向一侧倾斜,几乎要翻倒!轮椅上绑着的我,身体不受控制地歪斜!
“妈——!”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苏晚晴像一道闪电从卧室里冲了出来!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地用自己的身体狠狠撞向即将倾倒的轮椅侧面,硬生生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肉垫和支撑!
轮椅带着巨大的惯性砸在她身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姐!”刚进门的林小雨也惊叫着扑过来帮忙。
轮椅被扶正,我惊魂未定地靠在椅背上。苏晚晴却顾不上自己,立刻检查我的情况:“妈!妈您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吓死我了……”她声音都在抖。
直到确认我安然无恙,她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身体晃了晃,低头看向自己挡在轮椅下的手臂。深色的衣袖被尖锐的金属支架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里面皮肉翻卷,鲜血正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衣袖和地面。
【我艹!畜生啊!亲儿子?!】
【天呐!刚才轮椅要是翻了,老太太不死也得重伤!】
【女儿……女儿是用命在护着她妈啊!手!她的手!】
【镜头!快看她手臂!伤口好深!流了好多血!】
【老太太呢?她什么反应?!】
镜头迅速切到我的面部特写。我靠在轮椅里,脸上依旧是那副近乎冷漠的平静,眼神甚至没有在苏晚晴血流如注的手臂上过多停留,只是木然地望着前方。
而罪魁祸首周扬,只是捡起屏幕碎裂的手机,心疼地检查着,嘴里骂骂咧咧:“妈的!真他妈晦气!新买的手机!一个老瘫子,又感觉不到痛,装模作样护个屁啊!害老子晋级赛输了!烦死了!”他看都没看我们一眼,骂骂咧咧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重重甩上了门。
【人渣!败类!这种人怎么不去死!】
【老太太居然无动于衷?她没看见女儿为了护她手都差点废了吗?!】
【心寒!真的心寒!女儿的血都白流了!】
【这儿子简直不是人!老太太把八百万给这种东西?她脑子呢?!】
林小雨已经手忙脚乱地找来了医药箱,看着苏晚晴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眼圈都红了:“姐!快坐下!我帮你包扎!这……这得去医院缝针啊!”
苏晚晴疼得嘴唇都在哆嗦,冷汗浸湿了鬓角,脸色白得像纸。她虚弱地摇摇头,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定:“不……不能去医院……药费……贵……”她吸着气,目光却紧紧锁在我身下的轮椅上,声音带着后怕的哽咽,“小雨……先……先看看轮椅……卡扣……刚才好像被踢坏了……妈的安全……要紧……”
林小雨拗不过她,只能含着泪,一边用纱布和消毒水笨拙地帮她紧急止血,一边检查轮椅。果然,侧面一个关键的承重卡扣,在周扬那凶狠的一脚下,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松动和变形。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对所有观众耐心和同理心的煎熬。
苏晚晴拒绝了去医院,只让林小雨做了简单的消毒和包扎。纱布很快被鲜血洇透。她强忍着剧痛,脸色惨白如鬼,额头上全是虚汗,却固执地半跪在轮椅旁,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和牙齿配合着,一点一点地拆卸、检查、尝试修复那个变形的卡扣。她的动作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显得笨拙、缓慢,每一下拧动扳手都让她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微微痉挛。
林小雨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想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只能不断递工具、擦汗,眼泪就没停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色从昏黄彻底沉入墨黑。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映照着苏晚晴单薄、颤抖、却异常执拗的身影。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嘴唇因为失血和疼痛失去了所有血色。那专注修复轮椅的样子,仿佛在修补一件稀世珍宝,而她自己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和刺目的鲜红,反而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
【我哭了……真的哭了……她手都那样了,还想着修好轮椅不让妈妈出事……】
【什么仇什么怨啊老太太?你女儿在用命护着你啊!你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
【那个畜生儿子呢?在房间里打游戏?我他妈真想冲进去宰了他!】
【十二年了……她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就为了这样一个妈和这样一个弟弟?】
【这老太太的心是铁打的吗?是石头做的吗?她女儿流的不是血?是水吗?!】
【看得我窒息了……女儿快跑吧!求你了!这样的家庭不值得!】
深夜,卡扣终于被勉强加固好。苏晚晴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虚脱般瘫软在地板上,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受伤的手臂无力地垂着,鲜血又浸透了新包扎的纱布。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沾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珠。
林小雨哭着把她扶到沙发上躺下。
而自始至终,轮椅上的我,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眼神空洞得吓人。当苏晚晴因剧痛而蜷缩发抖时,当鲜血滴落在地板绽开刺目的红梅时,我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你们看到了吗?!她是不是在笑?!那个老太婆她是不是在笑?!】
【我截图了!放大了!她真的在笑!虽然很细微!但我敢肯定!】
【恶魔!她就是个恶魔!女儿为她流血流泪,她在笑?!】
【她瘫痪真是老天开眼!这种人怎么不直接去死!】
【女儿上辈子欠她的吗?要这样被折磨?!】
【@记者李薇 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要的真相?这老太太就是个冷血的魔鬼!】
直播间的愤怒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诅咒和谩骂刷满了屏幕,服务器都出现了短暂的卡顿。
刺耳的手机铃声在采访车里响起,是记者李薇的私人号码。
电话刚一接通,李薇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苏阿姨!这就是您要的为期三天的秘密直播?您看看!现在网上都骂成什么样了?!您女儿为您做到这个份上,您这不是在自取其辱、存心找骂吗?!”
镜头里,我微微侧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了沙发上那个因剧痛和疲惫而昏睡过去的苍白身影上。片刻后,我对着手机,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地开口:
“还……有……一……天。”
“到……时……候……”
“你……们……就……知……道……了。”
---
## 女儿照顾了我十二年后,我被网暴了
第三天清晨的光线,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惨白,透过蒙尘的玻璃窗,斜斜地刺进狭小的客厅。
苏晚晴醒了。
她手臂上厚厚的纱布,依旧透出暗红的血渍。脸色比纸还白,嘴唇干裂,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和无法掩饰的疲惫。她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踉跄着走向我的卧室。
“妈,”她的声音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沙哑,却努力维持着那份熟悉的温柔,“您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胃口……”
她习惯性地伸出手,想替我整理滑落的毯子,检查我的状态。动作轻柔,带着十二年来形成的、刻入骨髓的习惯。只是那指尖,冰凉得不带一丝人气。
我靠在特制的轮椅上,脖颈的支架让我转动困难,只能艰难地抬起眼皮,目光落在她缠着纱布的左臂上,停留了一瞬。
苏晚晴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轻轻掖好毯角。她没有得到我的回应,似乎也并不期待。
“没事,妈,不想说话就不说。”她自顾自地开始给我按摩僵硬的四肢,动作熟稔却透着一股机械的麻木,“您看,今天外面天气真好,出太阳了。”
她一边按,一边低声说着,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等会儿吃了早饭,我推您出去透透气吧?总在屋里闷着也不好,医生说多晒晒太阳,对身体恢复有帮助……”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催眠的柔和,如同过去无数个清晨。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苍白的侧脸上投下一小片光晕,却驱不散她眼底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极力隐藏的、冰冷的东西。
【唉……看着都心疼,手伤成那样还要伺候。】
【老太太还是不说话?连个眼神都没有?】
【她刚才好像看了女儿受伤的手?】
【看有什么用?心疼吗?心疼怎么不关心一句?怎么不让她歇着?】
【这老太婆的心真是冰窖做的!女儿对她掏心掏肺,她连个屁都不放!】
弹幕滚动着,同情和愤怒交织。镜头忠实记录着苏晚晴的每一个动作:按摩、擦洗、做饭、喂饭……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却又沉重得如同在完成某种仪式。她受伤的手臂显然极大地影响了她的行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停顿,额角的冷汗时不时渗出。
到了下午,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出门工作。
“妈,”她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我的轮椅旁,小心翼翼地避开自己受伤的手臂,握住了我放在毯子上、枯瘦冰冷的手。她的手,同样冰冷。
“今天我不出门了,就在家好好陪陪您。”她低声说,目光望着窗外那片被阳光晒得发白的天空,眼神有些飘忽。
“我还记得小时候,您也总喜欢抱着我坐在这阳台上晒太阳。”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带着一种追忆的恍惚,“您给我梳小辫儿,给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讲得可好听了。”
“您那时候说呀,”她微微侧过头,看向我,脸上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无比僵硬和疲惫,“您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圈却一点点泛红,仿佛陷入了某种难以自拔的悲伤回忆里。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份刻意营造的、脆弱而诡异的宁静。
尖锐的铃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晚晴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她几乎是立刻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那是一个没有储存名字的陌生号码。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手指悬在接听键上,微微颤抖。
【谁的电话?她脸色好难看!】
【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该不会是催债的吧?她为了老太太欠了好多钱……】
【唉,生活太难了。】
在铃声执拗地响了七八声之后,苏晚晴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没有接听,而是直接按下了拒接键,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决绝。
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瞬间变了。
所有的疲惫、伪装、挣扎、以及刚刚酝酿出的那点虚假的悲伤,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剩下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平静,还有一丝……终于解脱般的释然?
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妈,”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和起伏,只剩下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时间……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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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车里,平板屏幕上,苏晚晴那最后定格的眼神,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李薇心中最后一点疑虑和同情。
那眼神……太冷了。冷得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更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垃圾。
李薇的后背瞬间爬满了冷汗,握着平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快!小陈!快定位那个电话!查号码来源!还有,”她声音急促,对着耳麦低吼,“让在楼下的老张他们准备好!随时可能出事!”
耳机里传来小陈同样紧张的声音:“薇姐!那个号码是加密虚拟号,追不到源头!信号源也在快速转移!妈的,是高手!”
李薇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直播画面里,苏晚晴已经站起身。她脸上那种冰冷诡异的平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她没有再看轮椅上的我一眼,径直走向我的卧室。
她打开衣柜,拿出那个半旧的大行李箱。然后,她开始动作麻利地、一件一件地收拾我的衣物、洗漱用品、以及床头柜里的那些瓶瓶罐罐的药物。她的动作很稳,也很熟练,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她……她在干嘛?收拾行李?】
【收拾的是老太太的东西!她要送老太太走?】
【敬老院?还是……】
【天呐,看她的样子,感觉好不对劲!】
【老太太要倒霉了?她儿子呢?】
就在这时,周扬打着哈欠从客卧走了出来。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苏晚晴在收拾行李,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和了然。
“哟,姐,”他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语气轻佻,“终于想通了?要送这老废物去敬老院了?”
苏晚晴叠衣服的手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干涩。
周扬嗤笑一声,踱步到我的轮椅边,弯下腰,那张年轻却写满刻薄的脸凑到我眼前,带着浓浓的酒气和隔夜的油腻。
“妈,”他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直播的麦克风,“啧啧啧,说真的,您这命啊,是真他妈好。瘫了十二年,烂泥一样摊在这儿,居然还能摊上我姐这么个死心眼的冤大头。”
他咂咂嘴,像是在品评一件稀罕物,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嘲弄。
“都他妈被你拖累成这鬼样子了,她还舍不得把你扔那种又脏又臭的养老院去呢。怕你在那儿活受罪,啧啧,真是孝感动天啊。”
他顿了顿,仿佛才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用一种宣布天气般随意的口吻补充道:“哦,对了,忘了跟您说了。您那八百万拆迁款,”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被我输光了。手气背,不仅输得精光,还他妈倒欠了人家一百多个(万)。没办法啊,我就把这破房子卖了抵债咯。”
他摊摊手,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无赖表情。
“新的房东过两天就来收房了。我本来呢,是打算直接把你打包扔敬老院门口就完事的。”他瞥了一眼还在沉默收拾的苏晚晴,语气更加讥诮,“可我姐死活不同意,为这事儿还跟我吵了一架,说什么……担心你在那儿过得不好?”
【我艹!八百万!这才几天?!】
【赌狗!畜生!卖房抵债?!】
【他妈的他还是个人吗?!】
【老太太现在后悔了吧?肠子都悔青了吧?!】
【最惨的是女儿啊!房子没了!妈怎么办?钱也没了!】
【她收拾东西是要带老太太走?都这样了还带着?!疯了吗?!】
弹幕彻底爆炸了,服务器再次出现卡顿。愤怒的声浪几乎要冲破屏幕。
周扬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观看直播的人心上。记者李薇在车里气得浑身发抖,她再次拨通了我的电话(一个早已被林小雨悄悄放在轮椅夹层里的备用手机)。
“苏阿姨!您听到了吗?!这就是您掏空所有家当去疼爱的宝贝儿子?!”李薇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八百万!您一分不剩全给了他!他没照顾过您一天!没说过一声谢谢!反而把钱败光!连你们住的房子都卖了抵债!”
“反观您女儿!她尽心尽力照顾了您十二年!什么都没得到!却依旧无怨无悔!为了照顾您,她从早干到晚,累得头发都白了,婚也离了!您对她再冷漠,她也从来没对您有过任何怨言!即使是现在,情况都这么艰难了,她都没想过放弃您!”
“看完这三天的直播,网上对您的骂声已经……您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吗?解释点什么吗?!哪怕再重男轻女的人,也该醒悟了吧?!您到底为什么要对你女儿这么残忍?!您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电话那头,我沉默着。
镜头里,我的目光似乎越过了暴怒的周扬,落在了苏晚晴那忙碌而疲惫的单薄背影上。几年时光,她瘦了很多,背脊不再挺直,乌黑的头发里掺杂了刺眼的白。曾经那个爱笑爱美、多一根白头发都要难过半天的姑娘,如今……
我轻轻阖了一下眼皮。
“时……间……”我的声音通过电话,嘶哑而平静地传到李薇耳中,“还……没……到。”
挂断电话。
苏晚晴已经收拾好了那个巨大的行李箱。她拉上拉链,直起身,一手拖起沉重的箱子,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我的轮椅推手。
“妈,”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刻板的、不带一丝波澜的平静,“我们走吧。我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周扬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看着我们这对“老弱病残”,脸上的讥讽毫不掩饰。
“姐,要我说,你就别逞这个强了。”他吹了个口哨,语气轻佻得像是在谈论丢弃一件旧家具,“带着这么个老累赘,你怎么找工作?怎么活?趁现在还有机会反悔,赶紧把她丢敬老院门口,一了百了!你对她,已经够仁至义尽了!真没必要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
苏晚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极其复杂。有深入骨髓的疲惫,有浓烈的厌恶,有一闪而逝的恨意,但最终,都沉淀为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只要我还活着,”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一字一句,像是某种冰冷的宣告,“我就一定不会放弃妈。”
“她生我小,我养她老。”
说完,她不再看周扬,手上用力,推动轮椅。沉重的行李箱轮子碾过不平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伴随着轮椅吱嘎的摩擦声,缓缓地、不可逆转地,驶出了这个曾经被称作“家”的、如今已被卖掉抵债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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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信号随着我们的离开而中断。
但记者李薇没有放弃。她和几个距离最近的、一直在观看直播的热心网友,飞快地赶到了我们租住的郊区那个破败的出租屋附近。
新的、更隐蔽的摄像头被迅速架设起来,对准了出租屋的窗户和门口。
镜头下,生活的艰辛被赤裸裸地摊开。
苏晚晴开始更加疯狂地工作。白天,她戴着帽子口罩,去更远的地方做家政,清洗那些脏污不堪的油烟机、擦拭积满灰尘的玻璃窗,累得直不起腰。晚上,她挤在油腻的后厨,清洗堆积如山的碗碟,双手被劣质洗涤剂泡得红肿脱皮。深夜,她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出租屋,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始做那些计件的手工活——串珠子、粘纸盒、缝布偶……手指常常被针扎破,渗出血珠。
镜头捕捉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越来越深的黑眼圈,和那强撑着不肯倒下的、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在家的时候,镜头则记录着她对我的照顾。喂饭时,我依旧时常“没胃口”,对她精心熬煮的、易于吞咽的粥菜视而不见。她给我按摩时,我沉默不语,眼神空洞。她累得在帮我擦身时,好几次差点栽倒在我身上,手臂上的伤口因为过度使用而迟迟难以愈合,甚至有了发炎的迹象。面对这一切,我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受不了了!这死老太婆怎么还这个鬼样子!女儿都快累死了!】
【她是不是觉得女儿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天生的奴才命?】
【我要是她女儿,我宁愿去死!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女儿也是傻!都这样了还管她干嘛!快跑啊!】
【就是!这种妈和弟弟,简直就是吸血鬼!吸干她的血还不够吗?!】
第三天傍晚。
苏晚晴在连续洗了五个小时堆积如山的碗碟后,脚步虚浮地回到了出租屋。她的脸色灰败得像蒙了一层尘土,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她放下包,甚至来不及喝口水,就习惯性地走向厨房,想去给我做点吃的。
然而,就在她走到客厅中央时。
她的身体猛地一晃。
像是一根被骤然抽去了所有力气的弦。
在镜头清晰的注视下,在直播间无数双眼睛的见证下,苏晚晴——这个被全网冠以“孝女”之名、却受尽母亲冷漠对待的女人——双眼翻白,直挺挺地、如同一截失去生命的枯木,重重地向前栽倒在地板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清晰地通过收声器传了出来。
【啊——!晕倒了!】
【快!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老太太!你女儿晕倒了!快叫人啊!】
【妈的!她还在轮椅上坐着!动都不动一下?!】
【你们快看!她在干嘛?!】
镜头死死地对准了轮椅上的我。
苏晚晴倒下了,脸朝下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而我,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地上那个毫无生气的身体。
那张布满皱纹、枯槁冷漠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和担忧,反而……缓缓地、缓缓地,向上牵动嘴角,勾勒出一个极其清晰、极其冰冷、极其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近乎疯狂的……满意?
【她笑了!她真的在笑!截图!快截图!】
【恶魔!她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魔!女儿都晕死过去了!她在笑!】
【报警!快报警!这是谋杀!】
【有没有人在附近?快去看看她女儿怎么样了?!】
在弹幕疯狂的催促和谩骂中,在无数人恨不得冲进屏幕撕碎我的愤怒目光中,我动了。
我那唯一能动的、枯瘦的右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向轮椅侧面的小口袋,摸出了一个老年手机。
【她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算她还有点人性!】
在直播间稍稍平息的注视下,我极其缓慢地按下了几个数字,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我脸上那抹令人胆寒的微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谄媚的、带着夸张关切的慈祥笑容。
“小……扬……”我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努力拔高,带着一种病态的温柔,“吃……饭……了……吗?”
“债……还……完……没……有?最……近……过……得……好……不……好?”
“妈……这……里……还……有……点……私……房……钱……你……要……是……缺……钱……就……跟……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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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费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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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车里,李薇看着直播画面里那个对着电话嘘寒问暖、脸上挂着虚假慈祥笑容的老太太,再看看地板上生死不知的苏晚晴,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快!快定位那个号码!是打给周扬的!让老张他们立刻去出租屋!破门!救人!”她对着耳麦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变形。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了:
【我艹艹艹!她给那个畜生儿子打电话?!】
【女儿晕死在她面前!她还在关心儿子吃没吃饭?!】
【私房钱?!她还有私房钱?!女儿为了她欠一屁股债!她藏着私房钱给儿子?!】
【啊啊啊气死我了!我要杀了她!】
【快来人啊!救救那个女儿啊!】
【有没有附近的兄弟!地址是城郊西河路老棉纺厂家属院3栋201!快!】
出租屋老旧的门板,被几个壮硕的、一直在楼下待命的记者和热心网友合力撞开!
破门而入的瞬间,刺鼻的霉味和廉价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客厅中央,苏晚晴(或者说,张静静)依旧毫无知觉地趴在地上,脸色灰白。而轮椅上的“苏母”,握着手机,脸上那抹假得令人作呕的慈祥笑容还僵在脸上。
“快!救人!”李薇冲在最前面,指挥着众人。
现场一片混乱。有人立刻上前检查苏晚晴的状况,掐人中,呼唤。有人迅速拨打120。还有人愤怒地冲到轮椅前,对着那冷漠的老太太怒目而视。
“老太太!你……”一个年轻小伙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地上的苏晚晴,“她是你女儿啊!她都这样了!你还……”
轮椅上的“苏母”缓缓放下手机,挂断了与周扬的通话。她脸上的假笑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漠麻木的神情。她甚至没有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微微偏过头,浑浊的目光越过愤怒的人群,落在了随后跟进来的、一个穿着白大褂、提着医药箱的中年男人身上。
那是随行而来的社区医生。
医生迅速蹲下检查苏晚晴的情况,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脉搏微弱!呼吸浅快!瞳孔有轻微散大!”他语速飞快,一边指挥人将她小心放平,一边迅速进行基础急救,“初步判断是长期过度疲劳、严重营养不良导致的昏厥!但她的生命体征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