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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05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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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41 字
好的,我已经仔细学习了您提供的超短篇小说,并分析了其核心风格:以第一人称视角展开,通过细腻的心理描写和现实与回忆交织的叙事手法,讲述一个关于身份、伤害、重生与救赎的都市情感故事,内含强烈的反转元素。故事节奏紧凑,情感张力十足。
现在,我将仿照这种风格,为您创作一篇全新的故事。故事人物、情节均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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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周屿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们正坐在他市中心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的江景,灯火如星河倾泻。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晃着红酒杯,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锁着我。
我心里那根绷了许久的弦,“铮”地一声响。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扯出一个浅笑,叉起一小块他刚煎好的牛排,反问道:“那要看是什么性质的欺骗了。比如?”
“比如……”他倾身向前,气息拂过我的耳畔,带着红酒的醇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身份。”
我握着叉子的手几不可察地一僵,牛排差点掉回盘中。幸好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拯救了我濒临崩溃的镇定。是闺蜜林晓发来的消息,一连串的惊叹号几乎要冲破屏幕。
“晚晚!快看公司大群!炸锅了!!”
我下意识点开那个被疯狂刷屏的链接,是一个本地热度极高的匿名论坛帖子,标题触目惊心——《扒一扒那个靠‘救命之恩’上位的心机女秘书》。
发帖人自称是“知情人”,用极其详细的笔触描述了一个故事:恒集集团的太子爷周屿安一年前曾在山区遭遇严重车祸,被一个当地女孩所救。女孩借此机会,以恩人身份接近,用尽心机,成功上位,不仅成了周屿安的贴身秘书,更是登堂入室,几乎半只脚踏进了周家。帖子里暗示,女孩背景复杂,所谓的“救命之恩”也可能另有隐情。
帖子没有直接点名,但所有细节都精准地指向我,苏晚。我就是那个一年前在落霞山救下周屿安的人,现在也正是他的秘书兼……秘密恋人。
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我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屿安,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的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不清表情。他是不是也看到了?
“看什么这么入神?”他忽然抬头,目光锐利。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锁屏手机,强笑道:“没、没什么,晓晓又在分享八卦。”
周屿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只是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晚晚,”他声音低沉,“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喜欢被骗。”
那一刻,我几乎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了。
1.
我叫苏晚。
但一年前,在落霞山救下周屿安的时候,我不叫这个名字。
那时的我,是山里“清风民宿”的临时工,一个刚刚从一场足以毁灭我过去二十四年人生的噩梦中逃出来的游魂。我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名为“沈清韵”的过去埋葬,试图以“苏晚”这个崭新的身份,在陌生的地方活下去。
救下周屿安,纯属意外。
那是个暴雨如注的夜晚,我开车从镇上采购返回民宿,盘山公路上,亲眼目睹一辆黑色轿车失控撞破护栏,翻滚着跌入山谷。求生的本能让我冲了下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周屿安从变形的驾驶室里拖了出来。
他伤得很重,失血过多,山里信号极差。我几乎是凭着一股蛮力,连背带扛,在泥泞中跋涉了两个多小时,才将他送到镇上的卫生院。医生后来说,再晚半小时,人就没了。
我在卫生院守了他三天,直到周家派来的私人医疗团队和保镖将他接走。临走前,刚刚苏醒还很虚弱的周屿安,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我,说:“谢谢你救了我。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会报答你。”
我鬼使神差地说了那个我刚用不久的名字:“苏晚。”
我从未想过要什么报答,只希望这段插曲尽快过去,让我继续隐姓埋名的生活。然而,周屿安的“报答”来得迅猛而直接。一个月后,他的特助找到了在民宿打工的我,递上一份待遇优渥的合同——恒集集团总裁秘书办助理职位。
“周总说,救命之恩,不敢或忘。苏小姐在山里屈才了,希望给您一个更好的平台。”
我本能地想拒绝。靠近周屿安,意味着靠近繁华与焦点,也意味着我暴露的风险呈几何级数增长。但我当时正陷入困境——民宿经营不善即将转让,我再次面临无处可去的窘境。周屿安提供的,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一个可以让我“苏晚”这个身份扎下根来的机会。
最终,对生存的渴望压倒了对风险的恐惧。我接受了这份工作,来到了周屿安身边。
这一年来,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拼命学习,努力适应快节奏的都市生活和高压的职场环境,将秘书的工作做到无可挑剔。我谨慎地处理着和周屿安的关系,从最初的上下级,到后来他越来越多的私人依赖,再到某个加班深夜他突如其来的告白……我一步步沉沦,却又无时无刻不被巨大的不安笼罩。
我知道,我偷来了原本不属于“苏晚”的人生。而那个被我埋葬的“沈清韵”,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将我拥有的一切炸得粉碎。
现在,这个帖子出现了。它像一把精准的钥匙,试图撬开我精心伪装的壳。
2.
帖子在公司内部持续发酵。
虽然不敢明着讨论,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投射在我背后的目光,充满了探究、鄙夷和幸灾乐祸。秘书办的同事李薇,平时就因我“空降”而对我多有不满,此刻更是阴阳怪气:“哟,我们的‘救命恩人’来了?今天又给周总准备了什么‘暖心’咖啡呀?可别一不小心又‘救’了周总一次,那我们可真是望尘莫及了。”
我攥紧了手指,没有理会。周屿安那边却异常平静,他照常工作、开会、应酬,仿佛那个帖子从未存在过。他甚至在一次高管会议后,当着众人的面,将一份重要的并购案交给我跟进,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苏晚,这个项目你负责,直接向我汇报。”
这无异于一种无声的撑腰。质疑的声音暂时小了下去。
但我心里的恐慌却有增无减。周屿安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他是在试探,或者说,是在等待。等待我自己露出马脚。
晚上,我魂不守舍地回到和周屿安同居的公寓。他还没回来,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打开电脑,再次点开那个帖子,逐字逐句地分析。发帖人显然对一年前车祸的细节了如指掌,甚至知道一些只有我和周屿安才知道的片段,比如,我把他从车里拖出来时,他迷迷糊糊间抓住我的手腕,含糊地喊了一个名字“阿阮”。
这个细节,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周屿安后来也说他当时意识模糊,不记得了。
是谁?谁会对这些细节如此清楚?是当时处理事故的交警?卫生院的医生?还是……周家的人?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窜入脑海:会不会是周屿安自己?他是不是早就开始怀疑我了?这个帖子,就是他抛出来的诱饵?
我被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响动,周屿安回来了。他带着一身酒气,但眼神却很清明。他走到我身后,双臂环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发顶,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帖子标题。
“还在看这个?”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无聊人的臆想而已,我已经让法务部处理了。”
我身体僵硬,不敢回头。“可是,里面有些细节……”
“细节可以编造,也可以从某些渠道打听到。”他打断我,将我转过来,面对着他,目光深沉,“晚晚,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救了我,这件事,是真的吗?”
他的眼神像一面镜子,照出我内心所有的慌乱和不堪。我几乎要撑不下去,想要和盘托出,祈求他的原谅。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苍白的辩解:“当然是真的!你难道不相信我?”
周屿安凝视我良久,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信。我怎么会不信我的晚晚呢。”
他松开我,转身走向浴室。“早点休息,明天还要飞海城出差。”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瘫软在椅子上,心脏狂跳。他嘴上说着信,可那眼神里的探究,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知道,风暴才刚刚开始。而我,已经无路可退。
好的,这是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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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海城的项目洽谈异常顺利。对方公司老总对方案赞不绝口,席间频频向周屿安敬酒,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合作的迫切。
“周总年轻有为,苏秘书更是才貌双全,难怪恒集在您带领下蒸蒸日上。”王总笑着将话题引到我身上,“听说苏秘书还是周总的救命恩人?这可真是缘分天注定啊!”
我举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这件事,在谈判桌上被如此突兀地提起,绝非偶然。
周屿安面色不变,从容地与我碰了下杯,发出清脆的响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王总消息灵通。不过,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寸感,“晚晚的能力,是她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唯一原因。”
他叫我“晚晚”,而不是“苏秘书”。亲疏立判。
王总哈哈一笑,识趣地不再多言。我却感觉后背像被针扎一样,坐立难安。周屿安这是在维护我,还是……在众人面前坐实我“关系户”的身份,让我更无从辩白?
饭后,王总热情地邀请我们去体验海城最有名的顶楼酒吧。周屿安以舟车劳顿为由婉拒了,带着我直接回了酒店。
总统套房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海城的夜景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铺陈开来,繁华却冰冷。
“那个王总,怎么会知道落霞山的事?”我终究没忍住,问出了口。这件事虽然在公司内部有传闻,但绝不应该传到合作方耳朵里,还被在这种场合提起。
周屿安松了松领带,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递给我一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抿了一口酒,目光投向窗外的霓虹,“更何况,有人故意想让风吹进来。”
我心里一紧。“你是说……发帖子的人?”
“或许吧。”他转过身,倚在落地窗边,光影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的界限,“晚晚,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关于那天晚上,或者……更早之前?”
来了。他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我握紧了冰冷的酒杯,指节泛白。巨大的心理压力让我几乎喘不过气。说吗?告诉他我不是什么单纯的苏晚,我是沈清韵,一个背负着不堪过去、甚至可能牵扯到刑事案件的逃犯?告诉他我救他或许有巧合,但接受他的“报答”,确实存了利用之心,想借他的势,彻底埋葬过去?
不,我不能。周屿安或许对我有感情,但他首先是恒集的继承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容得下一个小秘书的些许心机,但绝容不下一个身份不明、可能给恒集带来污点的女人。
“那天晚上……就是巧合。”我垂下眼,声音干涩,“我刚好路过。至于更早之前……我就是个普通家庭出来的普通女孩,没什么特别的。”
周屿安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里面有审视,有失望,或许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痛楚?良久,他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喉结滚动了一下。
“好。”他只说了这一个字。
然后,他走过来,拿走我手中几乎没动的酒杯,轻轻抱了抱我。“累了,去休息吧。明天一早的飞机。”
这个拥抱很轻,却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他不再追问,比直接的质询更让我恐慌。
3.
回到本市,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更重了。
帖子虽然被技术手段删除,但流言蜚语早已像病毒一样扩散。我走在公司里,能感觉到各种含义不明的目光。李薇更是变本加厉,在一次部门协调会上,公然质疑我负责的海城项目数据有误,暗示我能力不足,全靠“特殊关系”才拿到项目。
周屿安出席了那次会议,他听完李薇的指控,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我:“苏秘书,你怎么说?”
我深吸一口气,将提前准备好的、核对过无数遍的数据报告投影出来,一条条反驳李薇的质疑,逻辑清晰,证据确凿。这是我一年来拼命努力的成果,是我在周屿安身边安身立命的根本,不容玷污。
李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周屿安听完我的陈述,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威严:“数据没有问题。李经理,下次提出质疑前,请先做好功课。散会。”
他起身离开,没有多看我一眼。我赢得了这场小小的战役,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周屿安的公事公办,更像是一种刻意的保持距离。
当晚,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接听后,对面却是一片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几秒后,电话被挂断。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几天后,一个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
我正在整理周屿安下周的行程,内线电话响起,是前台,说有一位姓沈的先生找我,自称是我的亲戚。
姓沈?我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我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冲下楼。大厅休息区,一个穿着皱巴巴旧西装、眼神闪烁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看到我,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
“清韵!真是你啊!大伯可算找到你了!”他大声嚷嚷着,引得前台和路过的人都侧目而来。
我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沈明强!我那个嗜赌如命、在我父母去世后企图侵占家产、最后把我逼得不得不“消失”的远房大伯!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快步走过去,压低声音:“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沈明强嘿嘿一笑,凑近几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我听清:“别装了,清韵。你化成灰大伯都认得。啧啧,真是女大十八变,现在攀上高枝了,就不认穷亲戚了?周屿安……恒集集团的太子爷,你可真行啊!”
【付费起点】
他果然知道了!不仅知道我在哪儿,还知道我和周屿安的关系!
“你想干什么?”我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没什么,”沈明强搓了搓手指,意思再明显不过,“大伯最近手头紧,你如今飞黄腾达了,手指缝里漏点,就够大伯快活一阵子了。不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气派的大厅,“要是周总知道他身边睡着的,是个连真实身份都不敢说的女人,甚至可能……背着她爸妈的死有关,你说他会怎么想?”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争执。“我给你钱,你立刻离开!以后再也不准出现!”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这才对嘛!”沈明强满意地笑了,报出一个银行卡号,“先打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个手势,数字大得让我心惊肉跳。“明天这个时候,我要是没收到钱,就别怪大伯我不讲情面了。”
他说完,得意洋洋地走了。我僵在原地,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冰冷。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过去的幽灵,找上门来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楼上的。失魂落魄地推开周屿安办公室的门,他正在和人视频会议。看到我惨白的脸色,他对着屏幕说了句“稍等”,便按了静音,皱眉问我:“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慌忙摇头,声音虚弱,“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一下。”
周屿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皮囊,看到我内心深处的惊惶。他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好,让司机送你回去。”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司。回到公寓,我把自己埋进沙发里,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沈明强是个无底洞,这次妥协了,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直到把我榨干,或者……毁掉我现在的一切。
我该怎么办?告诉周屿安?不,那等于自投罗网。带着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钱再次逃跑?可我能逃到哪里去?沈明强能找到我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
就在我六神无主之际,门铃响了。我心惊胆战地走到猫眼前,看到的却不是沈明强,而是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的男人,手里捧着一个不大的纸盒。
我犹豫着打开门。快递员递上盒子和签收单:“苏晚小姐吗?您的快递,请签收。”
我疑惑地签了字,我最近并没有网购。关上门,我拆开纸盒,里面没有商品,只有一叠照片和一个U盘。
当我看到照片的内容时,整个人如坠冰窟——照片上,正是今天下午我和沈明强在恒集大厅对峙的场景!角度刁钻,拍下了我惊慌失措的表情和沈明强那副贪婪的嘴脸!
谁拍的?!
我颤抖着将U盘插入电脑,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点开播放,先是嘈杂的环境音,接着,是我和沈明强清晰的对话声!
“……你要是周总知道他身边睡着的,是个连真实身份都不敢说的女人,甚至可能……背着她爸妈的死有关,你说他会怎么想?”
“……我给你钱,你立刻离开!以后再也不准出现!”
录音完整地记录了我们对话的全过程!
这东西如果落到周屿安手里……我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纸盒里没有只言片语,但这份“礼物”的恶意再明显不过。发帖子的人,拍照片的人,送录音的人……是同一个人吗?TA不仅知道我的过去,还在暗中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像猫捉老鼠一样,享受着将我逼入绝境的乐趣。
而周屿安……他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他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还是……这一切的幕后主导?
巨大的未知和恐惧,将我彻底吞噬。
好的,这是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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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我没有给沈明强打钱。
我知道,那只会是噩梦的开始。我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抱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侥幸心理,希望他只是虚张声势,希望他拿不到钱就会知难而退。
但我也清楚,这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个神秘的“送礼人”,像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我变得异常敏感,任何风吹草动都让我心惊肉跳。周屿安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安排在我身边的工作量减少了,下班也准时回家,甚至推掉了一些应酬。他变得沉默,常常用一种我看不懂的、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神看着我。
这种沉默的“体贴”,比直接的质问更让我煎熬。我总觉得他在等待,等待我自己崩溃,或者等待某个证据确凿的时刻。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一周后,我被迫和周屿安一起参加一个商业晚宴。这种场合我一向不适应,但作为他的女伴,我不得不强颜欢笑,应对各路名流。中途,我去洗手间补妆,刚走出隔间,就看到了我最不想见到的人——沈明强!
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混了进来,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廉价西装,满脸油光,眼神贪婪而兴奋。
“清韵!你可真是让大伯好找啊!”他堵在洗手台前,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钱呢?说好的钱为什么没打?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洗手间里还有别的女士,纷纷投来诧异和厌恶的目光。我羞愤交加,压低声音怒斥:“你滚!我跟你没关系!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叫保安?”沈明强狞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大家快来看看啊!这位可是恒集周总身边的大红人!可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叫沈清韵!是个连自己爹妈怎么死的都说不清楚的丧门星!她现在用的身份是假的!她骗了周总!骗了所有人!”
他的话像一颗炸弹,在精致的洗手间里引爆。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窃窃私语声瞬间响起。
我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冰冷,几乎站立不住。完了,一切都完了。
“怎么回事?”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猛地抬头,看到周屿安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闻声而来的宾客和酒店保安。
他看到沈明强,眼神锐利如刀。
沈明强见到周屿安,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找到了更大的靠山,或者说,找到了更能打击我的方式,他立刻扑过去,指着我对周屿安哭诉:“周总!周总您可要明察秋毫啊!这个女人她是个骗子!她根本不是什么苏晚!她是我侄女沈清韵!她父母死得不明不白,她卷了家里的钱跑路,现在又跑来骗您!您可千万别被她给蒙蔽了!”
周屿安的目光从沈明强身上,缓缓移到我惨白如纸的脸上。他没有立刻说话,那短暂的沉默,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鄙夷、好奇、幸灾乐祸……像无数根针,扎得我体无完肤。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终的审判。也好,就这样结束吧,这偷来的、提心吊胆的一年,也该结束了。
“保安。”周屿安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这个无理取闹、诽谤我员工的人请出去。以后不准他再踏入这家酒店半步。”
什么?我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沈明强也愣住了,随即大喊大叫:“周总!我说的是真的!我有证据!她……”
“带走!”周屿安厉声打断,保安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将还在叫嚷的沈明强拖了出去。
周屿安又扫了一眼周围目瞪口呆的宾客,微微颔首:“一点小误会,惊扰各位了,抱歉。”他的镇定自若,瞬间掌控了局面。众人虽然满腹狐疑,但也不敢再多看,纷纷散去。
洗手间里,只剩下我和他。
我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几乎虚脱,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是后怕,是委屈,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为什么帮我?
周屿安走到我面前,没有安慰,也没有质问,只是递过来一张干净的手帕。“把眼泪擦干净,妆花了。”他的语气依旧平淡,“晚宴还没结束,你是我的女伴。”
他伸出手,不是要拥抱我,而是像一个绅士邀请舞伴那样,等待着我。
我看着他的手,又抬头看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和鄙夷,只有一种……了然?和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沉重。
我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他握紧,力道很大,仿佛在传递某种力量,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4.
晚宴后续,周屿安表现得若无其事,甚至比之前更加体贴周到,巧妙地帮我挡掉了所有或好奇或试探的问候。但我能感觉到,他握着我手的力道,一直很紧,仿佛怕我消失一样。
回到公寓,门关上的那一刻,无形的屏障似乎也随之消失。
我们站在玄关,谁也没有先去开灯。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清冷的光斑。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周屿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沈清韵……或者,你希望我继续叫你苏晚?”
该来的,终究躲不掉。经历了今晚的惊心动魄,我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一直紧绷的弦,断了,却也解脱了。
我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开始讲述那个被我埋藏了五年的故事。
我不是苏晚,我是沈清韵。我的父亲是颇有名气的建筑师,母亲是大学老师。五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吞噬了我的家,也带走了我的父母。官方调查结果是意外,电路老化。但我不信,因为我清楚地记得,火灾前夜,我那个嗜赌成性的大伯沈明强来家里大闹过,逼我父亲帮他还巨额赌债,被拒绝后曾恶狠狠地威胁说“让你们一家都不好过”。
我向警方提出了我的怀疑,但缺乏证据。沈明强有不在场证明。更可怕的是,父母去世后,沈明强迅速以唯一亲属的身份介入,企图接管父母留下的遗产和赔偿金。我那时刚满二十岁,还在上大学,无力对抗。在整理父母遗物时,我意外发现父亲留下的一些隐秘记录,似乎暗示他掌握了某个大人物的把柄,而这场火灾,可能并非意外。
我害怕极了,怕沈明强,更怕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可能与我父母死亡有关的“大人物”。我意识到,留在原地,我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于是,我选择了最懦弱也最决绝的方式——消失。我利用一次外出写生的机会,制造了意外坠崖的假象,然后偷偷办理了新的身份证明,成了“苏晚”。我辗转各地,最后在偏远的落霞山落脚,只想平凡地活下去。
“救你,真的是巧合。”我深吸一口气,眼泪无声滑落,“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你。接受你的帮助,来你身边工作……一开始,确实是因为走投无路,想找个安身之所。后来……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了你,也爱上了现在的生活。可我越幸福,就越害怕,怕这一切是偷来的,随时会失去……”
我说完了,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我不敢看周屿安,等待着他的宣判。是愤怒我的欺骗?还是鄙夷我的懦弱和不堪的过去?
良久,我听到他起身的声音。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与我平视。月光下,他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有心痛,有怜惜,还有……一丝释然?
“我知道。”他轻声说。
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或者说,我早就有所怀疑。”周屿安握住我冰凉的手,他的手心很暖,“从你救了我之后,我派人查过你。‘苏晚’这个身份,做得几乎天衣无缝,但也正因为太完美,反而让人起疑。一个背景如此简单的女孩,怎么会拥有那样坚韧的眼神和处变不惊的冷静?尤其是在处理紧急事务时,你的条理和决断力,不像是一个普通民宿打工者该有的。”
我怔住了。
“那个帖子,是我让人发的。”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如遭雷击。
“什么?!”
“不全是你想的那样。”他苦笑了一下,“沈明强找到公司附近徘徊,我的人注意到了。我意识到你的过去可能藏着你无法承受的危险。那个帖子,一方面是想逼你,在压力下自己向我坦白;另一方面,也是想打草惊蛇,看看暗处还有没有别的眼睛盯着你。果然,有人坐不住了,不仅利用了帖子兴风作浪,还送来了照片和录音。”
“是……谁?”我声音颤抖。
“李薇。”周屿安吐出两个字,“她是我父亲一个老部下的女儿,一直想攀上周家。她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可能是我父亲那边无意泄露的,知道了我在查你背景的事,以为找到了打击你的机会。那些照片和录音,是她找人做的,想借沈明强的手彻底毁掉你,再把证据‘匿名’交给我,换取她自己的前途。”
原来如此!所有的疑团瞬间解开了。李薇的敌意,那些精准的打击,都有了答案。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不直接揭穿她?”我哽咽着问。
“因为我不确定。”周屿安的眼神变得深沉而认真,“我不确定你对我的感情,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出于自保的依赖。我不确定,在我和你不堪的过去之间,你会怎么选。我想等你亲口告诉我一切。今晚,当你大伯出现,你明明那么害怕,却没有向他屈服,更没有试图用谎言来圆谎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等的答案,来了。”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我的眼泪:“晚晚,或者清韵,无论你叫什么,我爱的,是眼前这个坚韧、善良、即使在绝境中也从未放弃过自己的你。你的过去,不是你的耻辱,是你经历过的磨难。从今以后,那些磨难,我来陪你一起面对。”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陈律师,可以开始了。对,针对沈明强涉嫌诽谤、敲诈勒索,以及五年前那场火灾的重新调查申请。还有,集团内部员工李薇,涉嫌侵犯隐私、诽谤及不正当竞争,收集好证据,按法律程序处理。”
他挂了电话,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别怕,一切都交给我。”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我积累了五年的恐惧、委屈和不安,终于决堤,化作汹涌的泪水。原来,我小心翼翼藏匿的伤口,他一直都知道;原来,我以为的绝境,他早已为我铺好了退路,不,是前路。
5.
后续的事情,周屿安处理得雷厉风行。
沈明强因敲诈勒索和诽谤罪被逮捕,在审讯中,他心理防线崩溃,竟真的吐露了五年前因索债不成,酒后蓄意纵火的罪行。尘封五年的旧案得以昭雪,我终于可以在父母墓前,给他们一个交代。
李薇被公司开除,并面临着法律的追诉。周屿安的父亲,那位我曾远远见过几面、不怒自威的恒集董事长,亲自找我和周屿安谈了一次。他没有责怪我的隐瞒,反而对周屿安说:“你选的人,眼光不错。经历过风浪,才能掌得了舵。”这算是认可。
我没有改回沈清韵的名字。沈清韵代表着过去,代表着痛苦和逃离。而苏晚,这个我亲手选择的名字,代表着新生,代表着周屿安给我的爱和勇气。我选择以苏晚的身份,继续走下去。
我不再是周屿安的秘书。他支持我去追求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我从小热爱美术,父母也曾希望我成为建筑师或设计师。我成立了自己的小型设计工作室,虽然起步艰难,但每一步都踏实而充满希望。
一年后,我和周屿安的婚礼上,没有盛大的排场,只有亲近的家人和朋友。交换戒指的时候,周屿安看着我,眼神温柔而坚定:“苏晚女士,无论过去如何,未来,你的每一天,都会是晴朗的夜晚。”
我笑着点头,泪光闪烁。
我曾以为我偷来了一段人生,活在借来的时光里。直到后来才明白,命运所有的颠沛流离,或许都是为了将我推向那个对的人身边。真正的救赎,不是忘记过去,而是有勇气直面它,并且,有人愿意陪你一起,把它变成未来的基石。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隐藏身份的苏晚,也不再是那个背负着沉重过去的沈清韵。我只是我,一个被爱着,也学会了如何去爱的,全新的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