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象

## 铜板为聘：弃妇嫁得镇北王 >成亲前夜，顾承泽用两个铜板把我卖给了瘸腿铁匠。 >他搂着新欢柳雪柔讥讽：“这瘸子能娶到官家小姐，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攥着铜板，头也不回地上了花轿。 >第二日，顾承泽却疯了一样砸开铁匠铺的门。 >“婉清！我后悔了！跟我回去！” >铺子里，我那“瘸腿”夫君正替我更衣，闻言头也不抬： >“顾公子，砸本王的门，抢本王的王妃，你长了几个脑袋？” >顾承泽瞬间面如死灰——他亲手卖掉的孤女，竟成了镇北王妃。 >而他一心攀附的尚书千金柳雪柔，此刻正被官兵拖出喜房。 >“王爷饶命！那些通敌书信…都是顾家逼我伪造的啊！” --- “林婉清，这两个铜板你拿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是陈瘸子的人了！” 铜钱“叮当”两声砸在青石板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尘土。 顾承泽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嘴角那点笑意又冷又薄，像淬了毒的刀尖。他身边依着新晋的心头好，尚书府的千金柳雪柔。柳雪柔用帕子掩着唇，眼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赵明轩，顾承泽的至交好友，眉头拧成了疙瘩：“承泽，你既要娶柳小姐，给婉清些银子，打发她走便是。她在顾府寄住十年，总该有些情分吧？” “情分？”顾承泽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伸手揽过柳雪柔纤细的腰肢，姿态亲昵，“雪柔可是前朝忠烈遗孤，金枝玉叶！她林婉清算什么东西？一个破落户的孤女罢了！陈瘸子虽说腿脚不利索，打铁的手艺还在，饿不死她。能娶到个官家小姐出身的人，是他祖坟冒了青烟！婉清，你说是不是？”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赤裸裸的、等着看我痛哭流涕的期待。 我没吭声，慢慢地蹲下身。青石板的凉意透过薄薄的春衫渗进来。指尖触碰到那两枚冰冷的铜钱，粗糙的边缘硌着指腹，带着顾承泽施舍般的羞辱。我紧紧攥住，铜板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那点细微的疼，竟奇异地压下了心口翻腾的窒闷。 赵明轩还在试图劝阻，声音里满是担忧和不忍：“那陈铁匠……脾气暴戾是出了名的，前头一个婆娘就是被他活活打跑的。婉清性子弱，嫁过去，怕是要遭大罪……” 柳雪柔娇滴滴地“哎呀”一声，往顾承泽怀里又缩了缩，像是被什么脏东西吓着了。 顾承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看向我的眼神却更加不耐，甚至透着一丝残忍的快意。他凑近赵明轩，压低了声音，但那字字句句，像冰锥一样精准地刺进我的耳朵： “赵兄，你就是心太软。看着吧，过不了半盏茶的功夫，她定会哭天抢地、撒泼上吊，求着我纳她做妾！我太了解她了。她啊，离了我顾承泽，活不了！” 我的指甲几乎要掐破掌心攥着的铜板。十年。整整十年。顾府雕梁画栋的深宅，像一座华美的牢笼。顾夫人刻薄寡恩的脸色，下人墙倒众人推的怠慢，我都默默咽下了。只因为六岁那年，顾家老爷——顾承泽的父亲，在我父母双双亡于南疆战乱后，把我从乱葬岗一般的家祠角落里捡了出来。他说：“婉清丫头，以后承泽就是你夫君，顾家就是你的家。” 那时顾承泽才八岁，躲在父亲身后，偷偷对我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眼睛亮晶晶的。他悄悄塞给我一块桂花糖，糖纸被汗水微微濡湿。那点甜，支撑了我十年寄人篱下、如履薄冰的岁月。 可人心易变。顾老爷三年前病故，顾承泽守孝刚满，就迫不及待地攀上了兵部柳尚书的千金柳雪柔。她自称是前朝忠烈之后，身世飘零，惹得顾承泽怜惜不已，发誓要娶她为妻，给她一个正正经经的名分。 而我这个自幼定亲的未婚妻，就成了碍眼的绊脚石。顾夫人早就视我为眼中钉，柳雪柔更是容不下我。我并非不识趣，也曾平静地对顾承泽说过：“婚约作罢，我自请离去，绝不误你良缘。” 换来的，却是今日这两枚铜钱，和一句冰冷刺骨的“卖给陈瘸子”。 “好。”我抬起头，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迎着顾承泽骤然僵住、继而浮上错愕和薄怒的目光，我重复了一遍，“我嫁。” 攥紧那两枚带着体温和汗渍的铜板，我转身，脊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朝着顾府那扇沉重、象征着我十年卑微生涯的朱漆大门走去。身后，是柳雪柔矫揉造作的惊呼，和顾承泽陡然拔高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慌乱的呵斥： “林婉清！你给我站住！” 我没有回头。风卷起我素色的裙角，像一面无声的降旗。 顾府的下人们挤在廊下、门边，眼神各异，怜悯、嘲讽、幸灾乐祸……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背上。我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后院那间属于我的、狭小冷清的厢房。 刚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顾承泽惯用的松木熏香扑面而来。他竟在我屋里。 “昨日……”他坐在我那张简陋的梳妆台前，背对着我，声音有些含混，带着醉意，“是我不对。思来想去，终究十年情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猛地转过身，眼底带着一丝急切和施舍般的笃定：“我改主意了。你不愿为妾，便做平妻！如何？” 他站起身，朝我走近一步，试图抓住我的手：“我顾承泽说话算话，此生唯你与雪柔二人！只是雪柔毕竟是柳尚书的千金，体面不能丢，她为正室，掌中馈。但你生的孩子，在府里绝不低人一等，对外嘛……名分上总得有个尊卑……” 我侧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走到桌边，点亮了那盏微弱的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一方天地，也照亮了顾承泽脸上那一丝强撑的、自以为是的掌控感。 我拉开梳妆台最底下的抽屉，取出一个用层层绸布细心包裹的小包。打开，里面是一纸颜色已然泛黄的婚书。上面的字迹端正清晰，写着顾、林两家结为秦晋之好，顾承泽与林婉清永结同心。 这纸婚书，我珍藏了十年。 我将它放在跳跃的烛火上。 火苗贪婪地舔舐上脆弱的纸页，焦黑的边缘迅速蔓延。 “顾承泽，”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最后说一次。婚约已废。我不为妾，也不做平妻。” “我林婉清，言出必践。既已许给陈铁匠，便再无更改。” 顾承泽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错愕之后是勃然大怒：“你！”他死死盯着那燃烧的婚书，仿佛烧掉的是他顾家少爷的尊严。 火焰很快吞噬了最后一点字迹，化作一小撮灰烬，飘落在地。 顾承泽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濒临爆发的火山。他忽然大步上前，一把抓起我放在床头木箱上、那件刚绣好的嫁衣！ 鲜红的嫁衣，凤穿牡丹的纹样，每一针每一线，都浸透了我对未来那点卑微的期许，熬干了无数个长夜的孤灯。指尖上的针痕层层叠叠，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 “好！好得很！”顾承泽将那嫁衣紧紧攥在手里，眼神阴鸷地剜着我，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林婉清，你骨头硬！你不是要嫁吗？穿给谁看？” 他猛地将嫁衣摔在我脚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狠戾的威胁：“没有三书六聘，没有拜堂之礼！明日，只有一辆破牛车把你拉去铁匠铺！你与那陈瘸子，皆是孤寡，连个观礼的亲朋都没有！穿这身红，给鬼看吗？！” “穿给我夫君看。”我弯腰，捡起地上的嫁衣，轻轻拍掉沾上的灰尘，语气平淡无波。 “你！”顾承泽被我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铁青，猛地在我那破旧的桌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柳雪柔一直倚在门边，此刻莲步轻移，款款走了进来。她伸出纤纤玉指，带着几分挑剔，轻轻抚过我嫁衣上精致的刺绣，声音柔得像掺了蜜：“承泽哥哥，这嫁衣的绣工……虽比不上京中最好的绣坊，但这牡丹的配色，倒别有一番野趣，妹妹很是喜欢呢。”她抬眼，盈盈水眸看向顾承泽，带着撒娇的意味，“不知姐姐能否割爱？” “不……”我拒绝的话刚出口。 “好！”顾承泽几乎是立刻打断我，他看也没看我，只对着柳雪柔，语气是刻意的纵容，“一件粗陋嫁衣罢了，婉清，雪柔既然瞧得上眼，是你的福气。开个价吧，本少爷赏你。” 那点被强行压下的怒火，轰地一下直冲头顶。凭什么？凭什么她一句轻飘飘的“喜欢”，我就要让出浸透心血、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卖。”我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他们二人，斩钉截铁，“二位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啊——！” 柳雪柔突然发出一声夸张到刺耳的尖叫，猛地缩回手，捂住手背，眼中瞬间蓄满泪水，惊恐地望着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承泽哥哥！妹妹不愿相让，我不要便是！何苦……何苦用针扎我？！” 顾承泽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箭步冲过去，心疼万分地捧起柳雪柔那只光洁白嫩、连个红印子都没有的手：“伤到哪儿了？疼不疼？快让我看看！” 柳雪柔顺势倒入他怀中，嘤嘤啜泣起来，肩膀耸动得恰到好处：“疼……那针尖，像是扎进骨头里了……承泽哥哥，若是往后弹不了琴，画不了画，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让我回醉月楼去……” “萱儿！”顾承泽厉声喝道，紧紧搂住她，指节都泛了白，猛地扭头瞪向我，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林婉清！你好毒的心肠！萱儿的手是用来抚琴作画、吟风弄月的！你竟敢伤她！来人！” 他冲着门外厉声吩咐：“取绣花针来！给我扎！扎到她认错求饶为止！” 两个粗壮的仆妇应声而入，手里果然拿着细长的绣花针，面无表情地朝我逼近。 柳雪柔怯生生地拉住顾承泽的袖子，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颤抖和“善良”：“承泽哥哥，天还冷着呢，姐姐穿得这样厚实，针哪扎得进去呢？不如……先褪了外衫吧？” 这已不是简单的折辱，而是要把人的尊严彻底踩进泥里！ 仆妇们闻言，有些迟疑地看向顾承泽。 顾承泽眼神漠然地扫过我，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只冷冷吐出四个字：“随她高兴。” 在他心里，柳雪柔永远纯洁无瑕，柔弱善良，纵使有些小性子，也绝不会真的伤到我。他享受着这种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享受着为“柔弱”佳人出头的快意。 仆妇们再无顾忌，一拥而上，粗暴地撕扯我的外衫。春寒料峭，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只着单薄中衣的身体，我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住手！”我几乎是本能地厉喝，挣扎着，“顾承泽！我认错！都是我的错！让她们住手！” 话音未落，手臂上骤然传来一阵尖锐到骨髓里的剧痛！ 柳雪柔不知何时挣脱了顾承泽的怀抱，亲自握着那根闪着寒光的绣花针，脸上带着一丝快意的狠毒，狠狠地、毫不犹豫地扎进了我的皮肉！深深刺入，又狠狠拔出！ “啊——！”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够了！” 顾承之带着薄怒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然而，柳雪柔的第二针已经带着风声落下！又快又狠！ “我说够了！”顾承泽猛地拨开仆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和……或许是一闪而过的恻隐？他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锦缎披风，胡乱地裹住我瑟瑟发抖的身体。 “既知错，往后在府中便要处处礼让雪柔！她是未来的主母！我顾承泽行事磊落，断不会做出宠妾灭妻之事！”他语速很快，像是在说服自己，“雪柔性子虽软，爱哭些，却是我心尖上的人！我绝不容你伤她分毫！” 心尖上的人？不容伤她分毫？那我的伤，我的痛，我的尊严，又算什么？ 巨大的悲愤和荒谬感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开他裹在我身上的披风，那上面还残留着他令人作呕的松木香气。我抬起头，唇边凝着冰冷的讥诮，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顾承泽，你莫非是得了癔症？” “我已许配给城西陈铁匠为妻。” “什么妾？什么妻？你在说什么梦话？” 顾承泽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一幅被骤然泼了墨的画。他怔忡地看着我，看着我这副从未有过的、冰冷决绝的模样，似乎花了点时间才消化掉我话里的意思——我竟然，到此刻，仍坚持要嫁给那个“陈瘸子”！连平妻的台阶都不屑一顾！ 他眼底那点残存的、因我“认错”而浮起的“温和”彻底冻结，碎裂，最后化为浓烈的羞恼和被忤逆的暴怒。他自嘲地、甚至有些扭曲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好一个林婉清！自甘下贱！我顾承泽何苦与你这种人多费口舌！推心置腹，全是白费！” 柳雪柔重新依偎到他身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胜利者的得意，声音却依旧柔柔弱弱：“承泽哥哥，都怪雪柔多事。非要求着您再来劝劝姐姐……想着她若肯低头为妾，总好过被那粗鄙铁匠折辱……” 她轻轻扯了扯顾承泽的衣袖，示意该走了。 顾承泽却像是脚下生了根，目光死死锁在我脸上，眼神阴沉得可怕。他似乎在仔细辨认我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想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赌气或动摇。 “你喜欢那陈铁匠？”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绷。他思忖片刻，眼底骤然闪过一丝明悟，随即爆发出一连串刻薄到极点的冷笑： “呵！呵呵！难怪！难怪那日众人虽议论纷纷，却只有他陈瘸子敢站出来说要你！还掏出全部积蓄，硬拉着街坊和官差作证，逼着我当场签下你的身契文书！” 他猛地跨前一步，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暴戾的气息，俯身狠狠扣住我的下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我，像是要从我眼里挖出什么肮脏的秘密： “说！你和他，是何时勾搭上的？你莫不是忘了，你我还存着婚约！竟连廉耻都不要了？！林婉清，你竟如此下贱！” 柳雪柔恰到好处地掩唇，发出一声夸张的轻呼，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哎呀！原来如此！倒是我看走了眼，姐姐这平日里瞧着木讷寡言的，手段竟比我们醉月楼的姐妹还要高明几分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顾承泽胸膛剧烈地起伏，额角青筋暴跳，看向我的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那里面翻滚着被背叛的狂怒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被踩了痛脚的羞耻。 “林婉清！”他几乎是咆哮出来，声音嘶哑破碎，“我要你亲口解释！现在！立刻！” 解释？ 我看着眼前这张因愤怒而扭曲的、曾经让我觉得俊朗温柔的脸，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个巧笑倩兮、字字句句如毒蛇吐信的女人。心口那点残存的温度，彻底凉透了。 在他顾承泽的世界里，柳雪柔的眼泪是珍珠，她的委屈是圣旨。而我林婉清，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过是欲擒故纵，是装腔作势，是下贱无耻！ 解释？多么可笑。就算我现在把心剖出来捧到他面前，他也只会嫌脏了他的眼，嫌污了柳雪柔的裙裾。 罢了。既然已经决定割舍，那便割舍个干净吧。这顾府，这十年，这个人……都无所谓了。 我迎着他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扯了扯被针扎过、仍在隐隐作痛的嘴角，露出一个极淡、极疲惫，却带着彻底放下的漠然笑容。 “顾公子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 “你！！！” 顾承泽的眼神骤然一空，像是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随即，那空茫迅速被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践踏尊严的狂怒填满！他猛地甩开扣着我下颌的手，仿佛那是什么肮脏至极的东西，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方素白锦帕，发了疯似的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