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象

我和顾沉舟离婚的第五年，在我们曾最爱的咖啡馆重逢。 他正温柔地替身旁的女孩擦去嘴角的奶渍，那女孩无名指上的钻戒刺得我眼睛发疼。 “林晚？”他抬头看见我，笑容僵在脸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苦涩一笑：“老地方，老习惯。” 那女孩警惕地看着我，挽住他的手臂：“沉舟，她是谁？” 顾沉舟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三个字：“前妻。” 多么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轻得像是从未爱过。 1. “前妻？”女孩挑眉，目光在我身上打量，“就是那个为了钱和你离婚的女人？” 顾沉舟没有否认，只是别过脸去。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原来他是这样告诉别人的。 五年前，顾沉舟的公司面临破产，他整日酗酒，摔东西，甚至动手打我。 那晚他红着眼睛问我：“林晚，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我哭着抱住他：“顾沉舟，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可他推开我，冷笑：“重新开始？你配吗？” 第二天，我收到了离婚协议。 他给了我一大笔钱，条件是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 我签了字，拿了钱，如他所愿。 如今他东山再起，身边也有了新人。 而我，成了他口中“为了钱离开”的女人。 “陈小姐，你误会了。”我放下咖啡杯，起身，“我和顾先生早就结束了。” 顾沉舟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林晚，我们谈谈。” 他的手指冰凉，就像五年前签离婚协议时一样。 我甩开他的手：“顾先生，请自重。” 转身的瞬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曾经说过要一辈子爱我的人，如今连一句真相都不愿为我说。 2. 走出咖啡馆，手机响起。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林小姐，您母亲的手术费不能再拖了。” 我擦干眼泪：“医生，再给我一周时间，我一定凑齐。” 挂断电话，我看着银行卡里所剩无几的余额，苦笑。 五年前那笔“分手费”，早就用来给母亲治病了。 这些年来，我打三份工，日夜不休，还是填不上这个无底洞。 “需要帮忙吗？”顾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他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不用。”我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向前一步，抓住我的肩膀：“林晚，你当年为什么拿那笔钱？”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可笑：“顾先生现在问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 【付费起点】 他手上的力道加重：“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 我一愣：“什么男人？” “别装了！”他低吼，“我亲眼看见你上了他的车！” 3. 记忆突然回到五年前的那个雨夜。 顾沉舟的公司破产后，我四处求人借钱，却处处碰壁。 最后，我找到了顾沉舟的商业对手，周谨言。 他答应借钱，条件是让我离开顾沉舟。 “林晚，顾沉舟配不上你。”周谨言说，“来我身边，我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我拒绝了，只借了钱，答应尽快还清。 那天周谨言送我回家，正好被顾沉舟看见。 原来他一直以为，我是因为周谨言才离开他。 “顾沉舟，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对吗？”我看着他，心灰意冷。 他愣住了，手上的力道松了些。 “那笔钱，我用来给妈妈做手术了。”我推开他，“至于周谨言，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说完，我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这一次，我是真的放下了。 2. “林晚！” 顾沉舟追上来拉住我，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你说什么？阿姨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看着他眼底的真切担忧，忽然觉得讽刺。这五年我无数次想联系他，都被自尊压了下来。现在知道真相，又有什么用呢？ “五年了。”我轻声道，“确诊在你破产前两个月。” 他像是被雷击中般松开了手，脸色瞬间惨白。 “所以你当初突然要卖房子...不是因为嫌弃我穷？” 我笑了，眼泪却止不住：“顾沉舟，那套婚房是我爸妈的养老钱买的。我妈需要手术，我爸早就不在了，除了卖房子我还能怎么办？”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路灯杆上。灯光照亮他颤抖的睫毛，也照亮了我手上那枚褪色的银戒指——我们结婚时他用易拉罐环做的，他说等有钱了就换真的。 可他有钱后，先换掉的是我。 “那位陈小姐...” “她父亲是我现在的投资人。”顾沉舟打断我，声音沙哑，“林晚，我欠你一个道歉。” “不必了。”我转身要走，却被他下一句话钉在原地。 “周谨言的公司上个月破产了。” 我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他涉嫌非法集资，现在人在看守所。”顾沉舟直视我的眼睛，“你当年借的钱，恐怕要不回来了。” 3.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 周谨言倒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这五年省吃俭用攒下的还款计划全成了笑话。意味着妈妈后续的治疗费没了着落。 更意味着...顾沉舟一直知道我和周谨言有联系？ “你调查我？” “我只是想确认你过得好不好。”他苦笑，“没想到查出了更多事。” 雨突然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柏油路上。顾沉舟脱下西装要给我披上，我后退一步躲开了。 “顾先生，我们早就两清了。” “没有！”他突然激动起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阿姨生病的事？为什么宁可去找周谨言也不来找我？”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像极了五年前他跪在雨里求我签字的模样。那时他说：“林晚，拿钱走吧，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原来他说的拖累，是指爱情成了他事业的绊脚石。 “告诉你有什么用？”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你当时连自己都顾不好。” “我可以卖肾！可以卖血！”他红着眼睛抓住我的肩膀，“但我不准你去找周谨言！你不知道他看你的眼神...” “够了。”我打断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我手机突然震动，是医院护工发来的消息：“林小姐，阿姨情况不好，速来。” 4. 我拦了辆出租车赶往医院。顾沉舟跟着挤上来，说什么都不肯下车。 重症监护室外，主治医生面色凝重：“林小姐，您母亲出现了急性排异反应，必须尽快进行二次手术。” “多少钱？”我和顾沉舟异口同声。 医生看看我们：“至少五十万。” 我腿一软，顾沉舟及时扶住我。他掏出支票本利落地签字：“用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 医生离开后，我甩开他的手：“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这不是施舍！”他把我拉到楼梯间，“林晚，你还要逞强到什么时候？阿姨的命重要还是你的自尊重要？” 我靠着墙慢慢蹲下，终于崩溃大哭：“顾沉舟，我好累...这五年我真的好累...” 他蹲下来抱住我，像从前一样轻拍我的背。这个熟悉的动作让我哭得更凶了。曾经这个怀抱是我的全世界，如今却隔着五年的时光和另一个女人的婚约。 “钱我会还你。”我推开他，擦干眼泪，“写借条还是抵押物，你说了算。” 他眼神一痛：“你一定要和我算这么清？” “不然呢？”我看着他，“让你未婚妻知道你来帮前妻？让媒体写你婚内出轨的新闻？”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我隔着玻璃抚摸妈妈憔悴的脸，想起她曾经说过：“晚晚，沉舟是个好孩子，就是太要强。你们要互相体谅。” 可现在，我们连互相原谅都做不到了。 3. 一周后，妈妈的手术很成功。 我坐在病床边削苹果时，顾沉舟推门进来。他眼下有浓重的青黑，像是几天没睡好。 “陈小姐的父亲撤资了。”他开门见山，“因为我在婚礼前夜逃婚了。” 苹果皮断在了我指间。我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 “因为我查清了五年前的真相。”他递给我一个文件袋，“周谨言承认了，是他设计让我看见你上他的车。” 我打开文件，里面是周谨言的认罪笔录。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盯上了顾沉舟的公司，接近我只是为了找突破口。 “他破产前还想拉你下水。”顾沉舟声音发涩，“幸好你当年没接受他的‘帮助’。” 我看着笔录最后一页的签名，突然想起五年前周谨言说的那句话：“林晚，你迟早会来找我的。” 原来他早就布好了局。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把文件还给他，“婚也离了，钱也花了。” “有用！”他单膝跪下来握住我的手，“林晚，我们复婚吧。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陈小姐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 “顾沉舟，你果然在这里。” 4. 接下来的场面很难看。 陈小姐哭诉她为顾沉舟付出了多少，我安静地收拾妈妈的行李准备转院。最后顾沉舟吼了一句：“够了！我爱的一直是林晚！” 整个病房突然安静下来。 我看着陈小姐踉跄离开的背影，想起五年前同样狼狈的自己。原来爱情里从来没有赢家，只有轮回的伤害。 “我们不可能了。”我拉上行李箱拉链，“顾沉舟，你还不明白吗？问题从来不在周谨言或者陈小姐身上。” 他茫然地看着我。 “是你从来不相信我。”我轻声说，“当年不信我陪你吃苦的决心，现在不信我能独自照顾好妈妈。你总是用你认为好的方式爱我，却从不问我要什么。” 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缓缓跌坐在椅子上。 一个月后，妈妈出院了。我用所有积蓄开了家花店，名字叫“新生”。 顾沉舟来过几次，每次只买一束向日葵。他说像我，永远朝着光生长。 今天他又来了，手里却拿着个熟悉的丝绒盒子。 “林晚，我学会尊重你的选择了。”他把盒子推过来，“但能再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吗？”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那枚易拉罐戒指，被精心镀成了铂金。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戒指上闪闪发光。我抬头看着他紧张的眼睛，突然笑了。 “下次求婚记得带真花。” 全文完